淞滬縣的一家客棧內,孫新正在仔細的整理手下所收集的情報。
他這一次奉劉晉的命令前來淞滬這里買地,自然也是需要對淞滬這個地方進行一番細致的了解,弄清楚淞滬的情況來,這樣才能夠更好的完成劉晉所交代的任務。
“真是一個好地方啊,長江的出海口,輻射整個大明最富饒的地區,沿著長江還可以去湖北、湖南、江西、南直隸,這些地方可都是大明的魚米之鄉。”
“往北可以去山東、北直隸,往南可以去浙江、福建、廣東、琉球,這樣的好地方,整個大明都找不到第二個。”
“海洋貿易方面,這北可進朝鮮、倭國,前往黃金洲,難可下南洋、澳洲。”
“好地方啊,好地方啊,公子的眼光就是厲害。”
仔細的研究完了淞滬所在的位置,孫新就忍不住直點頭。
淞滬是個好地方啊,以前在以農為主,沒有開海禁的時候還看不出淞滬的重要性。
現在大明的海貿越來越發達,船只越來越多,這淞滬的位置一下子就凸顯出來。
依托長江,背靠最富庶的江南地區,在加上處于大明南北海岸線的中間位置,這絕對是大明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
“這淞滬要是發展起來,恐怕很快就會超過天津”
“嗯,要想辦法盡可能的多買一些地,未來這里的土地就會和天津的土地一樣,寸土寸金。”
孫新看著淞滬的地圖,整個人的雙眼都開始放光。
現在天津這邊的土地那是非常的昂貴,關鍵是有價無市,因為絕大多數的土地都握在劉晉的手中,劉晉對天津這邊的土地都是有順序的逐步規劃開發的。
而且是不會對外出售的,所有的土地,劉晉要么自己開發,要么就是用來出租,總之就是不賣。
天津這邊還有少數一些土地是握在天津本土人的手中,這部分土地的價格都已經漲到天上去了。
越是靠近天津新城的土地就越貴,以前一畝地幾兩銀子就到了天,海邊的鹽堿地、灘涂地之類的那更是沒人要。
現在隨隨便便一畝地都要上千兩銀子,關鍵是有錢都沒地方買。
意識到淞滬位置的重要性,孫新就知道,這淞滬的土地未來絕對會非常的值錢。
“黃浦江兩岸的位置最好,這里未來可以建設大片的港口和碼頭,優先拿下的這些黃浦江兩岸的土地。”
孫新仔細的研究地圖,目光鎖定在了黃浦江兩岸。
有了目標,孫新這邊就開始行動起來,開始安排人大規模的買入黃浦江兩岸的田地。
不過,很快孫新這邊就又犯愁了,因為這個時代,田地的流轉是非常少的。
大部分的人輕易都是不會出售自己手中的田地,因為觀念當中,田產那是祖宗留下的東西,輕易的不能賣的,是要一直傳下去的東西。
如果出售家里面的田產,那是敗家子的行為,是要被人罵的。
這種觀念根深蒂固,在江南地區這邊尤其嚴重。
因為江南地區這個地方,非常的富庶,人也非常的多,所以只要家里面有一些水田,日子都可以過的相當不錯,這出售田地的意愿就更低了。
“這下可難辦了,這是有錢都買不到地啊”
消息匯總到孫新這里,孫新整個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手里面拿著一箱子、一箱子的大明第一銀行銀票,竟然買不到地。
他也是嘗試過很多的辦法,主動找這里的地主士紳,表示自己愿意以高出市價兩倍,甚至三倍的價格來購買他們的土地。
可是這些地主士紳們根本就不在乎,甚至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地就是不賣。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賣的,賣了那就是敗家子。
“沒有辦法,只能夠寫信回去,看看公子這邊有沒有什么辦法了。”
思索再三,孫新都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來,只能夠寫信回京城,看看劉晉這邊有沒有什么辦法。
孫新這邊在發愁,淞滬本地的這些地主、士紳們卻是笑的合不攏嘴,聚在淞滬縣城的松花樓上面,一邊喝酒,一邊聊個不停。
“徐先生,那個北方佬有沒有找你啊?”
鄭良佐笑著對徐浦說道。
鄭良佐是淞滬這里最大的地主,家里面的良田萬畝,整個黃浦江兩岸,到處都是他家的田地。
他口中的徐先生,徐浦,他則是松湖縣本地的一個舉人,一直考不上進士,等著官府這邊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但是大家也都知道,等官府這邊安排,除非是你有銀子活動上下,否則慢慢等著吧。
雖然沒有當官,但舉人就是舉人,是大明的特權階層,徐浦的田地也是非常多的,整個淞滬縣,他的田地是僅此與鄭良佐。
“找了,說是以3倍市價的價格要買下我的田地。”
“這些北方佬可是真有錢,一群暴發戶。”
“不知道這田產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是絕對不能賣的?”
徐浦笑了笑說道,眼神之中都是不削一顧。
“徐先生說的對,這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怎么能夠輕易賣了呢。”
鄭良佐笑了笑點點頭說道。
“而且看他的樣子,他肯定是很急著要買我們的田地,可是我們偏偏就不賣給他們,說不定他們還會出更高的價錢。”
“大家說對不對啊?”
“對,對”
“出更高的價格,我們也不賣,反正就是不賣。”
“他們北方人休想插進我們淞滬來。”
“聽說他們要在我們這里開工廠,這工廠要是一開啊,到時候就沒有人給我們種地了,這北直隸有很多良田都荒蕪了,到時候我們就要西北風了。”
“可不是嘛,京津地區這邊,去工廠里面做工,一個月至少有3兩銀子的月錢,還包一日三餐,這工廠真要是在我們淞滬開起來,到時候誰還會給我們種地?”
“那些泥腿子不還都跑去給他們北方人打工了?”
聽到鄭良佐的話,身邊的其它地主、士紳們也是紛紛的點頭,一個個都跟著說道。
“所以說,我們是堅決不能將田地賣給這些北方佬。”
“這幾年,我們江南的士林受到了北方士林的巨大打壓,朝中很多正直的大臣都遭到了打壓和迫害,現在朝廷之上都是他們北方人說了算。”
“現在我們南方士林都快沒有立足之地了,朝堂上面出身我們南方的大員都所剩無幾了,現在他們又想要來我們南方辦工廠,做夢。”
徐浦也是跟著說道。
本來嘛,他是江南人,又家資頗豐,并不是沒有銀子上下疏通關系,想要某個一官半職還是沒有問題的。
按照以往的慣例,只要這銀子給到位了,到時候肯定是可以去某個縣做一做主薄、縣丞、典吏等等之類的。
干上一些年,再用銀子疏通下,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能夠升一升縣令、同知,也算是相當有前途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江南士林在朝堂之上遭到了沉重的打擊,現在話語權掌握在非江南出身的官員手中。
而且弘治皇帝打壓江南士林的意思很明顯,下面這些當官的,只要是聰明人都能夠看得出來,自然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這樣的結果就是江南地區出身的官員,升遷比起以前更難了。
到了徐浦這個舉人這里,那就是他有銀子都沒有地方去用,想要某個一官半職都很難、很難了。
“對,做夢,絕對不能讓他們來我們江南地區辦廠”
鄭良佐跟著直點頭說道。
“大家都說好了,這手中的田地是絕對不能賣給他們北方人。”
“對,不賣給他們北方人,讓他們有銀子也買不到地。”
“即便是買到地了,將來我們也可以讓他們有錢都雇用不到人。”
“沒錯,這淞滬可不是他們北方,這里可是我們說了算。”
在場的這些地主、士紳們也是跟著紛紛點頭。
“現在朝堂都被一群小人把控,正直的君子都遭到小人暗算,天子親小人遠賢臣,重利忘義,大家看看現在朝堂所做的一些事情。”
“北方這邊人人都想著出海經商,人人想著要去黃金洲挖黃金,人人的眼里面只有黃白之物,卻是早已經將孔孟之道忘的干干凈凈。”
“今年朝廷又是大舉的征討倭國,逼著藩屬國簽下了城下之盟,前段時間聽說又出兵北方草原,這窮兵黷武,好戰必亡啊”
徐浦看了看眾人,長長的感嘆一聲,一副憂心忡忡,憂國憂民的神情。
當然了,在旁邊眾人看人,他這有點郁郁不得志,胸有丘壑卻是報國無門,盡管已經是舉人了,卻是沒有辦法某到一官半職。
他考不上進士,又做不官,所以也是經常針砭時弊,將這一切都歸咎于朝廷之上出了問題。
認為是朝廷出了奸佞,打壓他們這些江南出身的人,所以他才會考不上進士,同樣也是做不了官。
時常就是郁郁不得志,什么事情也都能夠扯到這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