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伴隨瞭望臺一陣陣鈴聲的響起,眾人的精神為之一震。
“有漁船回港了”
很快,瞭望手就拿著鐵皮喇叭對著港口內吼了起來,頓時港口碼頭這里又一震騷動,海魚行的商人們更是眼巴巴的看著朝港口慢慢駛來的漁船。
“船的兄弟有沒有什么好貨啊?”
船還沒有在碼頭停泊,商人們就隔空喊話了。
“好貨很多啊,要什么有什么。”
船的船員滿臉笑容的回應,每次出海都能夠滿載而歸,他們這些船員的收入自然也是跟著水漲船高,船員早就已經是有錢人的代名詞了。
很快,到港的這艘漁船緩緩的停泊下來,一船、又一船的海魚不斷運下來,頓時整個港口內就掀起了一陣陣的叫賣聲。
隨著京津地區吃海鮮的習慣慢慢的流行起來,海鮮也是越來越細分,像石斑魚、金槍魚等等稀缺的好貨,價格也是越來越昂貴。
至于各種各樣量非常大的大小黃魚之類的,價格則是很便宜,而且因為現場產量越來越大,天氣越來越炎熱,都已經開始滯銷了。
碼頭這里,一番熱鬧過后,好貨都被人挑的精光,只剩下一筐筐的大黃魚、小黃魚之類的普通魚類賣不出去。
“唉這魚是越來越不好賣了,怎么好的魚竟然沒有人要”
看著堆積如山一般的魚,船長林洋嘆口氣,他是天津海事學院畢業的船員,自己找了幾個同期的船員,大家一起出錢買了一艘漁船,生意還算過得去,只是這魚越來越不好賣了,這讓他憂心忡忡。
一艘漁船的價格可是非常昂貴的,兩萬多兩銀子,這幾乎弟兄們的全部身價了,現在也僅僅只是收回了一半。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只能把船改一改,變成貨船,我們也去倭國、朝鮮經商算了,那樣來錢還更快。”
林洋的旁邊,副船長鄧玉群也是跟著嘆氣道。
“再看看吧,只是怎么多的魚沒人要,可惜了!”
林洋笑了笑說道。
天氣越來越熱,海魚的產量越來越大,經常有漁船的魚賣不出去,虧本倒也不至于,就是大家賺的更少了,而且看著大量的魚沒人要,只能夠慢慢的臭掉,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兩位兄臺,這些魚怎么沒人要?”
劉晉默默的將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他這一次來天津就是為了解決這個事情的,捕撈回來的魚太多了,以至于賣不出去,這對于才剛剛興起的海洋捕撈業可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劉晉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
“魚太多了”
林洋和鄧玉群微微打量一番劉晉,見劉晉衣著不凡,一副貴公子的打扮,也是連忙拱手致敬。
“去年的時候,整個天津這邊的漁船僅僅只有幾十艘而已,每天捕撈回來的海魚根本不愁賣,一拉回來就有人要了,價格也高。”
“但是現在,整個天津港口這里的漁船已經有幾百艘了,這還不算捕鯨船,如果算捕鯨船的話就更多了,每天回港的漁船都有幾十艘。”
“這漁船一多,捕撈回來的魚也就多了,自然而然這魚也就不好賣了,價格比以前低,還有很多魚賣不出去。”
“你看這些大黃魚和小黃魚,多漂亮的魚,這都是晚的時候捕撈的,現在都非常的新鮮,可是大黃魚和小黃魚太多了,太常見了,根本就沒人要。”
“還有這些螃蟹因為肉少,都是殼,也沒有人要,都是賠錢的活。”
林洋一邊說也是一邊指著一種種海貨嘆氣。
“這海魚賣不出去,豈不是要虧本了?”
劉晉仔細的聽著,想了想也是問道。
“虧本倒不至于,只是賺的少了。”
“當然也是覺得可惜,這樣的好魚賣不出去就只能夠臭掉了,想一想去年鬧災荒的時候,大家連樹皮都吃,現在的這樣的好魚卻是要臭掉,這不是暴殄天物嘛。”
林洋笑了笑搖搖頭,捕魚還是有錢賺的。
“原來如此”
“是不是所有出海的漁船都和你一樣?”
劉晉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
“那倒不是,有些漁船是商人們的,他們的魚一到港口立即就運往京城了,他們有自己的銷售渠道,所以根本就不愁賣。”
“我們沒有辦法自己賣,所以也就只能夠賣給海魚行的商人,有時候能夠全賣掉,有時候回港的漁船太多了,便宜也是難賣的。”
林洋想了想回道。
“原來如此,謝謝兄臺告知,你的這些魚我全部都要了”
劉晉聽完拱手表示感謝。
“真的?”
林洋和鄧玉群一聽,頓時就高興的反問道。
“當然是真的,不僅僅買下你現在的魚,以后大家賣不出去的魚我都要了。”
劉晉笑了笑點點頭。
咸魚產業是時候開始了,有多余的廉價魚,還有賣不完的鹽,兩者結合,變成了咸魚,就可以賣到大明的每一個角落,既賺了魚的錢,又賺了鹽的錢。
“太好了。”
林洋和鄧玉群一聽,頓時就差點高興的跳了起來。
如果真的有人來兜底,將大家賣不出去的魚都給買下,那大家就沒有后顧之憂了,和商人們談價錢的時候也可以更加理直氣壯了,不用賤價賣掉自己辛辛苦苦捕撈回來的魚了。
很快,劉晉對身邊跟著的人點點頭示意一下,對方立即心領神會,跑去將天津港口這里的管事叫了過來將林洋剩下的魚給全部賣了下來。
“公子”
得知劉晉來到了天津港口這邊,天津港口的總管事陳睦也是急匆匆的來到劉晉身邊。
“嗯”
劉晉笑著點點頭,接著想了想也是問道:“我讓你準備的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公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準備好了,咸魚工廠早就已經建好了,現在就等著公子您的一聲令下,我這邊就可以立即招募人手,收購海魚制作咸魚了。”
陳睦當然知道劉晉吩咐的是什么事情,劉晉在次回京城之前就已經交代了這個事情,他也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忘記這事。
“那就好”
“從現在開始,咸魚工廠開工,將港口這邊多余的魚全部加工成咸魚。”
劉晉滿意的點點頭,接著想了想也是說道:“走,去咸魚工廠這邊看看。”
“好的,公子,這邊請”
陳睦連忙帶路。
咸魚工廠就在天津港口的旁邊,原先是一塊鹽堿地,現場被建成了一個工廠和用水泥建成的巨大水泥場地,可以專門用來曬干咸魚。
劉晉在咸魚工廠里面視察,此時咸魚工廠還沒有開工,里面的人不多,僅僅只有少數一些人在打理工廠內外的一切。
“公子,這是屠宰區,專門用來去掉魚內臟和魚鰓的地方”
“這是鹽區,用來給咸魚鹽”
“外面的巨大場地是用來曬魚的”
工廠非常的簡單,咸魚的加工并不難,關鍵是解決鹽的問題,因為鹽在這個時代太過昂貴,所以很少有人會用鹽去腌制食物。
劉晉來到巨大的場地這里,看到已經有些咸魚在曬,于是連忙走了過去,拿起一個咸魚也是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咸魚和后世的差不多,都是將魚開膛破肚,用竹簽撐開,然后鹽進行腌制,接著就是拿出來曬干,如此制成的咸魚可以保存非常久的時間,甚至于有一種說法,腌制的咸魚和臘肉差不多,保存的越久,它就越香。
當然,對于劉晉來說,咸魚的作用就在于可以解決過剩的產能問題,同樣也是可以保存食物,讓更多的人嘗到來自大海的美味。
“公子,腌制咸魚需要很多鹽,這鹽?”
陳睦跟著劉晉,想了想將自己這邊的問題提了出來。
“鹽的事情你不用著急,我已經和長蘆鹽場這邊吩咐了,以后就用長蘆鹽場的鹽,價格方面你自己去和李繼業談。”
“雖然都是我的產業,不過你們各自都是獨立運營的,所以在這方面我就不管了,你們談好就行了。”
劉晉想了想回道。
“是我回頭就去長蘆鹽場這邊一趟,找李繼業專門談一談。”
陳睦連忙點點頭,有鹽就好辦事,最愁的就是鹽的問題了。
就在兩人談論的時候,李繼業也是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看到急匆匆過來的李繼業,劉晉笑著說道。
“公子”
李繼業來到劉晉身邊,恭敬的回道,接著也是對陳睦拱手致敬。
“剛剛我和陳睦才聊到你呢,這邊的咸魚產業要開始了,你和陳睦商量好鹽的事情,以后就每天發鹽過來。”
劉晉點點頭吩咐道。
“是”
“這一次我過來天津就已經帶了幾十車鹽過來,知道公子來天津肯定是為了咸魚的事情。”
李繼業連忙點頭,接著想了想說道:“公子,他們有新的反應了。”
“哦,又出了什么招?”
劉晉一聽,頓時就來精神了,鹽商在北方市場是一敗涂地,潰不成軍,現在北方市場基本都已經歸屬長蘆鹽場了。
但這些鹽商肯定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自己的財路被人搶了,肯定是會和劉晉拼命的,而劉晉從一開始就不敢忽視他們的力量。
這些鹽商可是富甲天下,有的是銀子,更重要的是在朝中有很多、很多他們的代言人,掌握了極大的話語權。
要不是劉晉一直以來都拉著朱厚照一起做生意,劉晉估計著自己早就被這些人給弄死了,彈劾自己的奏章肯定會如同雪花一般飄到弘治皇帝的案頭。
“最近這幾天,我發現有人開始大規模的購買我們的鹽,量非常大,手筆非常驚人,很多地方,我們的鹽都已經開始斷貨了。”
李繼業回道。
雪鹽賣的很火,打敗了其它的鹽之后,銷售也是開始不斷的漲,不過長蘆鹽場的產鹽量也是與日俱增,不僅僅能夠滿足市場的需求,而且還有大量多余的鹽用來運到天津這邊來做咸魚。
可是最近,多個區域的經銷商都說鹽斷貨了,出現了大量神秘的大買家,需求量非常大。
“有人大規模的購買我們的鹽?”
劉晉一聽,頓時就沉思起來。
“除了他們之外,其他人應該沒有理由來大規模的購買我們的鹽。”
“他們大規模的買鹽又有什么目的?”
“難道是囤積起來之后,利用這些鹽來做文章?”
頓時劉晉的腦海中就想出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囤積對手的貨,然后利用對手的貨來做文章,這招在后世也是被用爛了的手段,對方資本雄厚,完全可以用長蘆鹽場的鹽來毀掉長蘆鹽場的招牌,從而最終慢慢的將長蘆鹽場給打敗。
“公子,我們要不要限制他們買鹽?”
李繼業想了想建議道。
長蘆鹽場最終端有足夠的控制力,完全是可以控制終端銷售的,賣鹽的時候可以實行限制性的銷售政策,比如一個人一次只能夠買幾斤鹽之類的方法就可以限制他們大規模的買進自己的鹽。
“現在的關鍵還是要弄清楚他們的目的了,如果能夠弄清楚他們為什么要大規模的購買我們的鹽,我們才能夠制定相應的策略。”
“鹽我們有的是,反正也賣不完,沒道理不賣給他們。”
劉晉想了想說道。
“公子,他們買我們的鹽肯定是有目的,而且如此大規模的購買,肯定有大文章在后面,說不定后面就會故意用我們的鹽來誣陷我們,我們不可不防啊,還是限制銷售比較好一些。”
李繼業很是擔憂的說道。
“這樣吧,先一步步慢慢來限制,派人弄清楚他們的意圖,我現在懷疑,他們是覺得我們的成本很高,覺得現在的價格我們是在虧本賺吆喝,所以想著大規模的買進我們的鹽,因為他們覺得這樣話,他們買多少鹽我們就要相應的虧損多少錢。”
劉晉仔細的沉思,不斷的來回走動思索。
“公子,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很好判斷是不是這樣,我們可以先將價格提高一些,這樣一來就可以更好的迷惑他們,然后再看看他們的反應。”
李繼業一聽,頓時就點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他對鹽這個行業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調查,很清楚鹽這個東西的成本,長蘆鹽場的鹽成本到底是多少,也就他們自己內部少數人知道,外部的人如果來看的話,肯定會判斷錯誤的。
每天繳兩百萬兩白銀,還要和銷售商分享利潤,自己又要賺錢,長蘆鹽場的鹽成本肯定很高,幾乎每一個人都這樣覺得。
大家對于曬鹽法的產量還是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長蘆鹽場的位置是整個大明最好的曬鹽區域,產量高的嚇人,成本其實很低、很低。
“就按你說的去辦,先試試看,如果他們真的以為我們的成本高,想著吃我們的貨來將我們給吃跨的話,那這一次我要將他們給撐死,讓他們將以前吃進肚子里面的東西都給全部吐出來。”
劉晉點點頭,接著臉露出了笑容,這些鹽商如果真的想要通過這樣的方法來搞到長蘆鹽場,那他們這一次就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