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郡守想著，他要一直在位，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凡人總是有著壽命限制的。
除非那是神明。
不過，現在不就存在一位神明嗎？
但是，凡人又如何能覬覦神位？
于是他決定好好培養自己的兒子。
十年過去了。
他發現，大兒子是個笨蛋。
雖然善良正直，在他教化之下，也足夠勤儉節約。
但他可不是外人想象中的那樣迂腐的正。
他是精明的正直。
他擅長利用已有條件，去為百姓謀利，為朝廷謀利。
然而自己的兒子顯然沒有這個能力。
于是他只好再生一個。
還是笨蛋。
再生。
不知為何，他發現自己衰老的很慢。
這應該是神的恩賜。
他心中明白，但并不會為此就盲目相信神。
然而他忘記了，他不盲目相信神，為什么要相信君父？
難道他不明白，所謂的君，就是最大的盜嗎？
這樣想著，他繼續教育孩子們。
總算是出現了一個聰明的繼承人。
只是他很快發現這孩子太聰明了。
聰明到只是將百姓當成幌子，為他自己謀取好處。
借著為百姓做事的名義，向他申請錢糧，可是實際上用在百姓身上的，只有3000分之一。
這小兒子申請一百萬兩銀子修建水渠，結果只花了三十兩，找了三十個人，草草疏通了幾條已有的小水溝，當成自己修建的河道。
是的，就是這樣離譜，就是這樣的聰明，就是這樣的愚蠢。
是的，聰明的愚蠢。
難道不知道他會派人查看嗎？
哦，是覺得身為藩王之子，查看也只是走走過場吧？
簡直是演都不演了！
但凡是九成九用在百姓身上，他也忍了。
八成五，他也能勉強接受，畢竟有漂沒的習慣在。
七成，他就要狠狠責罰。
五成，他要殺子。
現在可好，只用在百姓身上三千分之一！
他都無話可說了。
于是他不顧母親、妃子的求情，下令將這個小兒子先是打了一百棍，再凌遲處死。
最后還是老王以“仁君不能殺子”的道理，說服了他，轉而將其押入大牢，永久禁錮。
然而隨后，他就下令讓其服毒自盡。
他不能給后人留下這樣的禍害。
而這一舉動，也讓趙清玉佩服不已。
換成趙清玉，他是做不到的，最多罵幾句。
實際上，又聰明，又將百姓心當成自己心的人，是很少的。
比例大概也就是5以下。
不能說沒有，但絕對是很少。
大部分是愚昧自私之輩。
厲郡守嘆氣了。
這一天。
他帶著孩子們走到街頭。
只見藩國里，一片富裕。
人人都有飯吃，人人都有衣服穿，人人安居樂業。
這已經是古代盛世了。
封建小農社會，只要土地夠，再有一個青天大老爺，在一郡一縣之地，還是很有可能自給自足的。
古代小民盼望青天就因為如此——一個掌握著縣權的老爺，真能決定他們的生活好壞。
只是青天往往只有三年。
而現在厲郡守的藩國，已經過了三十多年的好日子。
可以說家家戶戶都過得很舒服。
當然，肯定有因為婚姻、疾病、意外而貧苦的。
但那是意外，不是大局面上的。
一百家有這么一家。
而且也會得到救濟。
至少不會出現大量的流民。
看到這些情形，幾個兒子，都對父親服氣了。
自從小弟被處死后，他們都害怕父親。
而現在，他們才明白父親的苦。
看到百姓的笑臉，還有一個個由衷地感激，厲郡守也是心滿意足了。
他不后悔殺子。
該殺！
留下來，其他幾個兒子都算不過那小兒子。
但是，他想到一個問題。
自己走后該怎么辦？
這時，他聽到一處廟里，傳來聲音。
“山神老爺，保佑大王千歲啊！”
“你錯了，應該是萬歲！”
“是啊，大王一直在，我們才能一直有好日子。”
“沒錯，我家之前在北邊，一年三次修宮殿，兩年我家就破產了。”
“自從來到這里，才重新安居樂業，這都是大王的恩情啊！”
“沒錯，我們要祈禱山神老爺，讓大王一直活著。”
一直活著嗎？
厲郡守并不怕死，也從不想長生之事。
可是看著一個個百姓發自內心的想法，他也有些動搖了。
他是知道的，之前的皇帝，幾十年了，沒有人能勸說他改變。
都是應付。
只有他這一把利劍。
所以為百姓計，他不能指望別人。
他只能指望自己！
他要長生！
他要一直看顧百姓。
這是他的責任！
他覺悟了。
于是，他第一次開始去拜神了。
希望山神給自己長生。
趙清玉有些失望，他發現厲郡守也變得軟弱了，控制不住內心。
這是可笑的。
長生，不是凡人所能求的。
他也不會給第二個人長生。
那樣的話，自己就會受到威脅。
所以這是不可行的。
他不會那樣做。
不過，這個人果然通過了考驗。
竟然一直堅守住本心。
于是他開始化成一個童子，以某個巧合——在厲郡守出行的時候，他出現在對方面前。
接著是暈倒在地。
果然，被厲郡守所救，接著問明了情況之后，順利拜對方為義父，被對方收養了。
其實像他這樣的孤兒有很多。
如果是郡守親自看到的，就會收在名下，有功夫就親自教養。
“人之初……”
隨后，趙清玉得到了儒家學派的教育。
這是自然而然的。
深入之后，趙清玉逐漸了解了厲郡守的成長經歷。
對方是真將那些圣人經典，當成做人的原則。
而絕大部分人，只將它們當成功名利祿的敲門磚頭。
比如必學的《大學》。
是個管員都會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于親民，在止于至善。”
然而真得能夠照著做的，萬中取一。
那首輔閣老，一臉的清流做派，不妨礙他家人靠著他的勢力，收攏一個郡的土地。
而首輔從來沒有真正制止過。
而厲郡守就做到了。
一天，趙清玉忍不住詢問道：“義父，這圣賢書，人人都讀，非它不能科舉。”
“可為何科舉之后，人人反其道而行之？”
厲郡守無言以對。
他嘆了口氣：“天下者，好利者多也。”
“好德者少也。”
“德者留名于后世，利者得利于當下。”
“人喜好當下，故而好利。”
趙清玉是現代人，他其實尋求的是，對方是如何能夠堅守的。
于是他問道：“為何義父，能夠屏蔽那些利誘，堅持以德為先。”
“堅持不要名，不要利，只為民？”
“是因為您天生就善嗎？”
厲郡守想了想，給他講了一事：
“我從小沒有父親，是母親撫育長大。”
“又得到鄉里幫忙，才得以科舉為管。”
“我是吃朝廷俸祿的，自然要為朝廷做事。”
“我是百姓所養活，自然要為百姓而做事。”
趙清玉明白了。
其實厲郡守的操守，是從一件件事中訓練出來的。
也不是完全天生的。
當然他知道現代科學理論，生物群落天生就有利他的個體。
因為這樣的群落，才能更好的生存。
于是繁衍到現在的群體，往往都是有著利他存在的群體。
這是基因和生物性來決定的。
就像人類能繁衍成第一。
而其他群居生物，也有放哨的。
而放哨的動物，顯然就是利他的基因多一些。
畢竟又累又危險。
趙清玉清楚了，厲郡守之法，他不能完全復制。
但可以通過一件件事去學。
他就這樣學習厲郡守的為人——當然他學的不是利他。
而是抵抗誘惑，對抗放縱。
他很快發現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給自己培養一個對手，彼此有制約。
因為有制約，所以他不會為所欲為。
沒有對手的情況下，人就會為所欲為。
但是他也不會那么傻，真給自己培養出來一個不能控制的對手，將來把自己殺死怎么辦？
所以說他會培養一個對手，但會留下后門。
除此之外，他非但不會培養其他人，反而會拼命壓制其他人。
他只允許這世界上有他自己一個真正的超凡就夠了。
另外一個超凡，只是他的傀儡，是一個剎車，是一個閥門。
于是他就和皇帝一樣，開始行動起來。
他給了厲郡守河神的職位。
但對方的神力只能用于消弭災難，用來限制他不要破壞世界。
十年后。
趙清玉嘆息，自己終于也變成了惡龍。
以前的時候，他看到故事主角遭受上層人士的打擊，他就覺得很憋屈，恨不得馬上就把這些超級大佬們打敗。
而現在他卻變成了這種超級大佬。
現在是輪到他去打壓別人。
他為了自己的權位，為了自己的腳下的位置，還不得不這么做。
果然決定一個人做什么事，是它的屁.股，而不是他的腦袋。
就像現在，他明明知道這種打壓，會讓世界發展變得極為遲緩，但他仍然會去做。
他不光是在打壓超凡力量，而且他還在打壓科技力量的發展。
趙清玉并不允許這個世界上研究科技。
他只會從現代世界，帶來大量工業品。
這些工業制成品，被他說成是神仙的恩賜。
同時他讓這個封建社會設計一套體系，那就是將所有人都固定在土地上。
小農最好管。
為此，他用現代計算機，搞了人口方面的限制。
可以說，普通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皇帝也不行。
因為人的精力和能力有限。
而一個人，一個階層，沒有辦法對付億萬想要活得更好的人。
即便對付了，但外面還有其他人會因為激活了億萬人，而擁有更強的力量。
如此一來，等于利益階層自己內卷死了其他對手。
直到AI出現后，才不需要普通億萬人，不需要分割利益給普通人了。
而趙清玉就是超級AI。
他眩目整個世界糧食足夠吃，衣服足夠用，都可以吃飽穿暖。
但是想要進一步提升，那是不可能的。
而他開始用各種各樣的現代設備，拉攏一小部分廟宇階層，讓這些人管理其他人。
讓大部分普通人每天只干幾件事，吃飯拉撒睡祈禱，貢獻香火。至于什么搞科研，搞科技，搞各種愛好研究，都不允許。
很快他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隨著他的廟宇越來越多，有一些貴族吃飽穿暖，平時閑的無所事事，又有安全上的保障，他們偷偷開始研究起科學來了。
有人研究小孔成像，有人研究化學，有人研究物理，有人研究生物，尤其一些島國，他們距離自己比較遙遠，他們做的事情更多。
而且很多人對山神本體就非常感興趣，他們甚至偷偷派人，混入廟宇體系，想要研究自己，他們也想要成神。
這種人其實很多的，尤其是還有七八年就要老死的家伙們。
他們拿出了所有的錢，想去研究怎么成神。
以前他們的金子銀子都是存起來。
幾十年不動，一直傳到下一代。
現在不一樣，這些家伙們臨死之前，還有幾年的時候，都把大量金子用于秘密懸賞。
他們目的就是：找出山神的奧秘，讓我也成為神。
有人更加聰明一些，直接給他拍馬屁。
拍了馬屁之后，就直接懇求長生。
只有真神仙才能經受到這種馬屁考驗。
他這種假神仙，真的是有點經受不住，以至于他安慰自己。
他吃了糖衣，把炮彈打回去就是了。
于是他遠離這些人，打擊這些人。
而這些人開始進行各種各樣的滲透活動。
他們派人探查神廟運轉的方式。
而在偏遠之地，遙遠的地方，他們自己開始做實驗。
他們也搞一個廟，在廟上刻上他們自己的頭像，接著再組織一幫人去給天天給他們上香火，去祈禱。
總而言之，都是在模仿他。
當然這些人，只是東施效顰，毫無作用.
因為他們沒有那個玻璃球，沒有開掛.
在這現實物理世界中，不開掛，你個人是掌握不了什么超凡力量的。
而這些人只好轉而掌握科技的力量。
但是都被趙清玉打壓了。
趙清玉嚴厲地鎮壓它，禁止人們搞蒸汽機，禁止人們搞各種科學實驗。
今天你能搞蒸汽機，明天你就能搞蘑菇。
蘑菇對他的威脅還是挺大的。
因為這是唯一有可能殺傷所有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