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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初改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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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奉天殿,諸公見嚴成錦還在大殿中,太上皇的臉色陰沉。

  劉健想知道,此子究竟說了什么?可見太上皇的臉色,只能低下頭去。

  “太上皇,京外傳回的養廉田清算,總官兵僉事衛勇田八十頃,左副總兵白綜田四十頃,右副總兵姜漢……”

  蔣冕微微抬頭,劉公是試探太上皇的心情。

  以太上皇的性子,若剛才與嚴成錦議論里甲制,必會提出來。

  話還沒說完,太上皇弘治就將話打斷了,“寡人無心議養廉田事,方才問嚴卿家里甲制之弊,如今,確與高皇帝時有諸多不同之處。”

  蔣冕心神微動,與張升相視一眼。

  太上皇弘治掃過幾人,淡淡地道:“若寡人動了里甲制會如何?”

  劉健看向太上皇弘治微微張著嘴巴。

  謝遷心頭揪緊,太上皇問出這樣的話,就里改里甲制不遠了。

  “里甲制已成定例,冒然更改,會激起士紳起兵,臣不明白為何要改?”

  里甲制有弊,它令百姓被禁錮在原籍,若去他處,會被黃冊除名。

  這就是里甲制的弊端。

  但里甲制能給朝廷帶來的利益遠大于弊。

  此子卻要整飭。

  難道嚴成錦還能知道大明今后百年之事不成?

  “士紳占據的田地最多,朝廷不能割士紳的田地貼補百姓。

  而如今百姓人口激增,一戶子女有十人,如何養活?臣只是在思考,是否改改動了。”嚴成錦道。

  人口激增后,一家就生八九口人,甚至十幾口。

  原本田地就少,若不能讓百姓遷移,根本無法生存下去。

  京城和江南等地,還沒有擁擠到需要限制戶籍的地步。

  且大明的經濟聚集于南北直隸,要想出現大唐那樣的盛世,需改里甲制。

  見諸公沉默不語。

  太上皇看向嚴成錦:“若要改,該如何改?寡人想先聽聽。”

  劉健面色微動。

  嚴成錦道:“臣需再想兩日。”

  這事是越快越好,等太上皇弘治心情過了,反倒不辦。

  諸公也知道,此非易事。

  但蔣冕認為,若嚴成錦真能平衡士紳和百姓,真的是個人才。

  李東陽不希望嚴成錦摻和此事,就算提出來,百官也未必會通過。

  從奉天殿出來,直接去了教坊司。

  要動里甲制,還需朱厚照出馬。

  “老高今日怎么有空來教坊司?”朱厚照今日穿著龍袞服,站在戲臺上。

  明律規定,凡戲曲一律不許扮演皇帝,朱厚照便本色出演,不算違反律法。

  皇孫拿著臺本,大眼睛看向嚴成錦。

  豹房被關了,這廝卻來教坊司繼續營業,太上皇沒將教坊司查封,令嚴成錦有些疑惑。

  “太上皇召見了臣,問及里甲制之弊,此制,是盛世無法實現的弊政。”

  只要說一兩句,這貨就會明白他來此的用意。

  朱厚照渾不在意地道:“等朕掌了權勢,不過是下一封旨意,你何必跟父皇和諸公較勁?”

  他也知道里甲的弊處,宣府的萬人匪寇,歸根結底也是受害于里甲制。

  這兩日,京城沸沸揚揚,比科舉之年還要熱鬧許多。

  士紳常徘徊于宮門前,看有無皇榜貼出。

  傳聞,朝廷要改里甲制了。

  可究竟對他們是否有利,還不得而知,里長就像個沒有頭銜的小官,可以享受比士紳更多的利益,士紳門不想失去。

  三日一晃過去。

  大清早,百官們心情忐忑緊張。

  今日是嚴成錦要向陛下諫言,該如何改里甲制。

  若是取締,他們絕不準許。

  金鐘的聲音似乎比以往更漫長。

  百官走進大殿,太上皇弘治迫不及待地道:“嚴卿家以為,里甲制要如何整飭?”

  諸公和百官面色無比嚴肅,轉頭看向嚴成錦。

  “兩京十五道,準許百姓在原籍的科道中自由遷移,并可以入黃冊,但不再賜給土地。”

  百姓能離開原籍,在主府落戶,便多了一條生計,賺了銀子買產業,就能在主府落戶。

  這將會大大刺激大明的經濟。

  大明無太大盛世的原因之一,便是里甲制。

  諸如京城,京城之所以繁盛,是由于許多外來人口匯聚京城。

  但憑京城本地百姓,根本無法實現這樣的盛況。

  這是為何大明僅有南北直隸繁盛,而其他府卻無法變成大城的原因。

  “如此一來,不僅是京城,各地主府也會變得愈發繁榮。”

  劉健目光凝聚。

  只要不剝除士紳的里長,士紳雖心中有不滿,卻也沒到要反抗的地步。

在一定程  度上,保證了科道的賦稅和徭役。

  張彩微微抬頭,沒想到嚴成錦竟會想出這等計,只在科道中自由遷移。

  韓福沉聲道:“可若百姓都往主府匯聚,貧瘠之地的賦稅,該如何處置?”

  視線一轉,大臣們的目光轉到嚴成錦身上。

  嚴成錦道:“韓大人家中是富戶,不償體會過百姓之苦。

  若無兵災和苛政,百姓不會拋棄自己的土地,賦稅一樣繳納。”

  李東陽能想明白,一戶有十口人,三口人種地就夠了。

  其余可遷移至他處謀生。

  六部的言官剛要說話,可他們身形卻停住了,只見嚴成錦手里的彈章,正躬身地呈遞。

  “臣想彈劾大理寺卿韓福,草菅人命。”

  韓福心中大驚,面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本官何時草菅人命!”

  “河南人賈斌因與其弟賈凱爭奪田地,誤傷其手掌,本該判處罰銀十兩。

  韓大人卻判了死刑。”

  刑量之重,令百官瞠目結舌。。

  嚴成錦道:“河間府一書生名為劉景,罵知府下獄,本該關押十五日罰銀十五兩,卻也被韓大人執以死刑。”

  諸公露出不忍之色。

  韓福以為嚴成錦忘了他,沒想到,他竟在偷看邢部的宗卷。

  嚴成錦道:“諸如此事,還有十五例,刑量之重,令人發指。

  臣起初以為,韓大人過于正直才會如此,可吏部主簿吳世忠的家族因避稅下大理寺獄,當判流放,給了銀子卻能放出來。

  此乃以權謀私。”

  韓福瞳孔猛地一縮,這是他當少卿時的事了。

  太上皇弘治面色冷然。

  蔣冕看向韓福,行刑嚴酷他亦有聽聞,刑量很難奪量。

  尤其是鰥寡孤獨,判了死刑也不會有人在乎。

  “韓卿家,可有此事?”

  韓福深吸一口氣:“臣量刑的確重了些,也是為震懾百姓。”

  “韓大人此舉,與以嚴法治國的秦朝何異?秦只存續了十四年。”

  張彩看向韓福。

  大殿中安靜下來,韓福自不想就此致仕。

  大殿安靜片刻,太上皇弘治道:“邢部舊案,暫交錦衣衛查,韓卿家休息幾日。”

  朱厚照道:“父皇,既然諸公對整飭里甲制無異議,兒臣想推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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