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邋遢酒鬼?
居然敢驚擾仙鶴的神圣?
這是在場絕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可隨即就發覺不對,這個邋遢酒鬼,似乎就是從這頭仙鶴上掉下來的啊。
他是騎著這頭仙鶴過來的??
擂臺四周圍觀的這些人們,只覺得自己這次過來看熱鬧真是血賺了,看到了過去半輩子都未必能看見的熱鬧。
先是九品的周恒反殺八品的人榜高手,又是田沖這個布武總司要將周恒除名,緊接著居然又有郡城的布武總司飛了過來,一通操作局勢逆轉。
現在居然又來了騎著白鶴的古怪道士,似乎也是來找周恒的?
這個周恒究竟是什么人啊?
怎么引來這么多一看就不一般的人物?
其實,不只是來這里圍觀的那些人感到疑惑,就連周恒自己都有些迷茫。
這個酒鬼道士是誰?
他從哪來?
找我做什么?
咋回事兒啊?
孔成順看到這白鶴和酒鬼道士,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臉色微變。
裴展圖也神情愕然地看向了這個忽然駕鶴而來的道士,目光有些疑惑。
顯然,他認得這個道士,卻想不通這個道士為什么會來這里。
擂臺之下的柳長生也瞪大了眼睛。
他不認識這個酒鬼道士,可是他認識這個道士的道袍。
雖然這身道袍上滿是油漬,還有不少地方結出了硬殼,但整體的樣式還是能看清楚的。
這是純陽宮的道袍!
并且從這個樣式來看,這個醉醺醺的酒鬼道士,至少是六品,甚至五品的修為。
居然又來了一位疑似宗師的強者!?
周恒究竟是誰??
難道他真的有什么不可思議的隱藏身份?
現在柳長生忽然有幾分慶幸,還好自己先前邀請周恒沒有成功。
不然的話——
自己若是真收了周恒做弟子,怕不是要被這些大佬吊錘的啊。
“他怎么來了?”王管事似是認識這個醉鬼道士,但也十分疑惑。
“這個道士是誰?”柳長生詢問道:“王管事,你認識他?”
“五十年前的人榜第一,純陽宮真傳,被稱作‘執劍白鶴仙’的游自衡。”王管事看著擂臺上還沒爬起來的醉酒道士,似是在追憶往昔。
“游自衡!?”柳長生聞言愕然,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邋里邋遢的醉鬼道士,“不是說那位執劍白鶴仙乃是瀟灑英俊,卓然如劍仙的人物嗎?這怎么……”
王管事搖頭不語。
周恒的耳力靈敏,聽到了柳長生和王管事的話,心中頓時恍然。
原來這人是自純陽宮而來。
那他就理解了,這應是和程絳簡脫不了干系。
當初程絳簡與他告別的時候,可是以純陽宮弟子的身份道別離開的。
“是因為我純陽之體的緣故,她有意把我介紹到純陽宮學武?”周恒心里猜測著游自衡的來意。
“游自衡,你怎么來了?”裴展圖是和這酒鬼道士同個時代的人物,疑惑道:“你來找周恒?”
孔成順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臉色大變,連忙拱手行禮,道:“晚輩長興派真傳孔成順,拜見純陽宮游前輩。”
這話一出,當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游自衡的身份。
這醉鬼道士居然是純陽宮人!
看他駕鶴從天而落,只怕至少也是一位六品高手,甚至可能又是一位五品的宗師!
純陽宮!
這是天下道門三宮之一,其宮主乃是如今的天榜第一,橫壓當世。
據傳其宗門之內,還有踏上了一品之境的神仙,神圣,是可以被稱作神一品的至強者。
傳承更是無比久遠。
雖然具體年代外人已經難以考證,但從可考的信息也能印證一些事情,早在中古時代之前,純陽宮就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
毫無疑問,這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宗門之一。
與之相比,什么五行宗,什么平州裴氏,都黯然失色!
至于長興派,更是不值一提。
“嗝,周恒,周恒在哪呢?”
游自衡迷迷糊糊地四處張望,完全沒搭理裴展圖和孔成順,最后他的目光掃到了周恒這里,被頭發遮住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哈哈哈,總算是找到你小子了!”
他大笑著從地上爬起來,原本迷離的眼睛似乎略微清醒了一些,打量一番,嘿嘿笑道:“沒錯,沒錯,就是你小子。”
“前輩找我?”周恒雖然很迷茫,但依舊保持著應有的禮貌。
說話懂禮貌,總沒錯。
“咕咚咕咚。”
游自衡拿起酒葫蘆往嘴里灌了一口,看向周恒,開門見山地道:“沒錯,來找你的,順便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純陽宮的弟子?”
嘶嘶!!
這下子周圍的涼氣醬徹底被吸干,一滴都沒有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全都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周恒和游自衡。
天啊!
這什么情況??
純陽宮的人主動跑過來找周恒,要收他做純陽宮的弟子!?
這可是純陽宮啊!
周恒究竟是什么人,居然連純陽宮都這么重視嗎?
高臺上的雷修遠和林蒼只覺自己暈暈乎乎的,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不,就算是做夢,他們也不敢想象自己這武館培養出來的武者,居然被純陽宮看中,要收做弟子!!
這簡直匪夷所思啊!
太不可思議了!
云袖等人更是徹底驚呆了,他們都是和周恒很熟悉的朋友,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們甚至都會懷疑這個周恒到底是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
這可是純陽宮啊!
“你要直接收他入門?”裴展圖也有些驚訝,疑惑道:“你特意從純陽宮過來找他的?”
雖然他也看出來周恒天資不凡,但怎么也沒到純陽宮親自來人招收弟子的程度吧。
純陽宮這樣的頂尖武道大宗,對弟子的挑選極其嚴格,不僅是要看天賦資質,通常還要經過層層選拔和考核,才能夠真正入門。
哪有這么隨便的?
“嘿嘿,這倒不是。”游自衡搖頭,又灌了口酒,笑道:“我駕鶴去東籬山買酒,忽然心血來潮,感知到此地有一個叫‘周恒’的人與我純陽宮有緣,便下來看一看。”
“原來如此。”裴展圖這才恍然大悟,并不知游自衡只是在忽悠他,心里的疑惑頓時散去。
純陽宮傳承久遠而古老,據說還存在著上古仙佛時代的手段,方才游自衡所說的心血來潮,忽感有緣的情況的確是存在的,并非只是借口。
若是這樣的話,他就理解為什么游自衡會出現在這里,并且還要讓周恒拜入純陽宮了。
一切都只是巧合。
游自衡路過此地,恰好心血來潮,便降落下來。
只有巧合才能解釋,不然純陽宮怎么可能不遠萬里地過來收一個弟子?
“道長是想要我拜入純陽宮?”周恒眼睛一亮。
武功他是不缺的,但他缺少能指點他武道經驗的老師前輩,也缺少能比試拆招,一起進步的同門。
這也是他在獲得了系統之后,依然選擇參加考核嘗試加入長興派的原因之一。
而且,通讀過好些遍西游記的他非常清楚,有沒有后臺在很多時候,往往就是天與地,甚至生與死的區別。
長興派雖然放眼整個大齊只能算是中等,但在黃桐府城附近區域,已經算是最強的武道宗門了。
對于他這種從大山里走出來的普通人來說,絕對可以作為一個不錯的后臺。
起碼在他自己的實力真正強大起來之前是這個樣子的。
現在長興派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原本周恒是想著等自己實力再強些,于人榜上掙些名氣,就去找一些更好的宗門看看能不能入門。
沒想到,純陽宮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了!
程絳簡這小姑娘還真不錯,以后要是有條件的話,看看能不能把巧克力做出來給她嘗嘗。
“怎么,心動了?嗝!”游自衡打了個酒嗝,吐出一口酒氣,笑道:“雖然我感覺你和我們純陽宮有緣,但你能不能真的入門也不是我說了算,還是要有考核的。
“至于具體考核什么,明天吧,明天我再告訴你,嗯,等明天我想好了就告訴你,呸,看我這嘴,我是說明天我想起來,呸,反正就是明天了!”
他似乎是醉得腦袋不是很清醒,說話有些含糊,又走到裴展圖的身邊,笑道:“嘿,老裴,咱們幾十年沒見了吧,不跟我喝兩壇酒?”
兩人年齡相仿,曾同代爭輝,彼此頗為熟識。
“我現在有官身。”裴展圖皺眉道,“不是我不愿,是不能。”
“哎呀,麻煩。”游自衡擺了擺手,有些掃興,道:“那你給我安排個好點的酒樓,多給我弄點好酒啊,這可是你的地盤,不然我會覺得你小心眼兒。”
說著,他就大搖大擺往擂臺下走去,而那頭高逾一丈的白鶴竟是驟然縮小成了麻雀大,飛到了他的肩頭上。
周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感覺純陽宮……似乎不怎么靠譜?
孔成順卻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剛才真的是提心吊膽,生怕游自衡發現了自己先前想打壓周恒,封死周恒武道前路的想法。
純陽宮和長興派都是宗門,若游自衡針對他,也不會產生引發世家朝堂和宗門之間進一步矛盾的問題。
游自衡只需要稍微敲打一下長興門的掌門,就能讓孔成順吃不了兜著走。
可就在孔成順的心神剛剛放松的時候。
正要跳下擂臺的游自衡忽然停下腳步,右手捏成劍指,微微轉動,無形的天地元氣頓時被攪動,竟是在瞬間凝聚成了千百道劍光!
劍鳴聲響,如鶴唳九霄,響徹寰宇!
這千百道劍光于同一時刻飛臨到孔成順的身邊,將他前后左右上各個方向都籠罩了起來。
并且,這些劍光,距離真正刺中他,都只有一根頭發的距離!
孔成順當即冷汗直流,心里的恐懼幾乎要爆開。
“跪下,去給我純陽宮的有緣人道歉。”游自衡負手而立,背對著孔成順,只淡淡地說了這一句,便將袖袍一抖,撤去劍光,跳下擂臺,搖搖晃晃地離開。
孔成順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雖然劍光已經撤去,但他依舊沉浸在剛才如疾風驟雨般忽然降臨的恐懼當中。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撲通一下跪在了周恒面前,高聲喊道:“對不起!請周恒公子原諒,請周恒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對不起!”
“呵。”周恒冷笑一聲,卻是連看都懶得看孔成順一眼,直接轉身,對裴展圖道:“裴先生,我可否擺宴答謝您的幫助?”
“不必,我只是做了自己應做的事情。”裴展圖依舊是這副說辭,他笑了笑道:“幫你的忙,也是幫我自己。”
言罷,他便騰空而起,飛向了不遠處的高樓。
周恒望著他的身影,以及高樓上的裴洛靈,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經過。
裴洛靈明顯是偷跑出來的,而裴展圖大概率是來“抓”裴洛靈回去的,幫自己解決眼下的麻煩,多半就是裴洛靈提出來的關于回去的“要求”。
“多謝。”周恒向高樓上的少女揮了揮手。
裴洛靈原本是背對著周恒這邊,可她像是感應到了身邊,便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了揮手的周恒,原本有些憂傷的表情頓時又充滿了笑容。
她開始期待著未來:
“嗯,我以后還會來這里的,聽你把好聽的故事講完。”
這一場長興派的考核比試,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落幕。
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周恒會得到黃桐府布武司的扶持政策。
不只有銀錢。
還有一次請軍中鑄匠打造專屬兵器的機會。
這是有錢都買不到的機會!
黃景福和洪康這兩人多半是被撤掉各自的館主位置,可能還會有其他的懲罰。
除了周恒之外,最大的贏家當屬隆興武館了。
雷修遠和林蒼都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呢,武館里就擠滿了人,全都是揮舞著銀票,要把自家孩子送過來學武的。
周恒沒打算理會這些紛紛擾擾,他從擂臺上下來之后,跟于鶴還有云袖吃了一頓飯后,就返回了家里。
這一天里經歷的事情有些多,明天可能還要面臨游自衡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考核,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經的。
可他并沒有睡多久,很快就醒了過來。
望向窗外,夜黑風高。
周恒坐在床上,房內寂靜無聲,他眉頭微皺,疑惑道:“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勁,孔成順的那把劍?”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里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聲劍鳴,周恒看到自己床邊的桌子上,不知何時竟憑空出現了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
“沒錯,你的確是忽略了我。”
古劍微顫。
發出了蒼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