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港臺消息,據金管局以及勞工部門統計,本港1990年GDP總值769億美元,同比上升百分之二十五,人均GDP為105050港元,上升......”
利多,鋪天蓋地的利多。
有海灣戰爭正式結束的消息、有RB央行對利率決議的消息、也有香港年度GDP匯總的消息。
港島分析師一致認為,在多項利多因素下恒生指數預計將會升至萬點。
新聞結束后,盧樹望向沈建南的眼神都變了。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沈建南讓等了。
如果恒生指數真的升值萬點,那周五沈建南說的那一個等字何止萬金啊!
四千升到一萬就是六千點的漲幅,一個點五十港幣,那一張合約的利潤就是三十萬,現在他有十張合約,那就是三百萬利潤。
盧樹的心跳開始加速著,臉上不由自主浮現起了一絲潮紅,有點像是喝醉了的男人也有點像是高潮中的女人。因為他好歹也算做過一年的股票,以當下的消息刺激即便萬點明天到不了,但明天百分之九十九股市會跳空高開。
為了確認自己心里的想法,盧樹朝對面坐著的沈建南問道。
“先生,你說明天恒生會高開么?”
“八九不離十。”捧著雜志的沈建南頭也每抬說道。
頓時,盧樹的眼里浮現起一種興奮。
現在沈建南都說明天會高開,那明天又能賺錢了。興奮之余盧樹又有一種無法控制的期待,他狀若隨意道。
“那些分析師說恒生以后能上萬點,先生覺得有沒有可能?”
上萬點?
是上三萬點好不好。
懶得理會被刺激到的盧樹,沈建南隨口敷衍道。
“上萬點還不是小意思。”
“砰砰砰!”
盧樹的心臟狠狠收縮了幾下。
幾天就賺了二十萬,他哪里還不知道沈建南的厲害,現在既然沈建南都說上萬點是小意思,那......
“老盧,這家雜志你了解過么?”
雜志,色情雜志。
一張凸凹有致若隱若現的佳人在雜志封面上,沈建南這幾天捧著的都是這種雜志。
盧樹嘿嘿一笑。
他一直覺得沈建南冷靜的不像個人,現在,沈建南終于像個人了。
“看什么雜志啊,晚上咱們去缽蘭街逛逛。”
缽蘭街是什么地方?
香港的紅燈區,遍地小姐姐。
再看盧樹那猥瑣的樣子,沈建南哪里還不知道盧樹什么意思。
“我說老盧,我是問你這家雜志社,你想哪里去了。”
“明白。明白。”
“老盧。你這么淫蕩你老婆知道么?”
“......”
盧樹終于明白了。
沈建南不是因為興奮想去找小姐姐,而是真在問雜志。
色情雜志,去掉色情之后還是雜志兩個字。
風月書刊,在油麻地和銅鑼灣一帶銷售最好的雜志,因為內容文筆好又有來自采實的封面配圖,這家雜志只要一到晚上就會賣的很火爆。
犯法么?
不算犯法。
同時期的香港成人電臺今夜不設防甚至經常會邀請一些當紅明星作為嘉賓,而色情雜志只要不收黑錢和寫軟文就屬于合法。
“這個鐘健你了解么?”
“大概聽過,中學在圣士提反書院上學......”
“......”
————
一個人從事什么職業是天生的么?
答案肯定是否。
選擇從事什么工作基本都是通過后天努力的。
只是有時候后天努力未必就能決定一個人從事什么職業。
很長一段時間里,彭三一直沒明白沈建南說他屈才屈在哪里。
直到入港之后。
油麻地果欄。
欄,在白話里就是批發商。
除了果欄外,還有雞欄、豬欄、魚欄等。
油麻地果欄,正是香港最大的水果批發市場。
明黃色的燈光下,建于二十世紀初的石頭建筑似在無聲訴說著歷史的變遷,在城市化的建設中,這些只有一層、兩層的師建筑成為了香港一種獨特的建筑特色。
一輛輛裝滿水果的皮卡車停放在各個門店附近。
在門店老板的指揮下,不少光著膀子的漢子們推著手推車在來來回回著。
鐵制手推車。
上面堆滿一箱又一箱剛剛到港的水果。
“某得找。”
“好貴!”
“阿山,找零啊!”
“......”
喧囂的門店附近,商販和批發商們在商討著價格,裝卸工們在門店老板的指揮下也在一筐一筐的卸著水果。
一家掛著和勝記招牌的水果店門口,譚耀炳朝著周圍忙碌著的搬運工們喊著。
“弟兄們快點,早點收工晚上我宵夜。”
“知道了,老大。”
在小弟們的應答中,譚耀炳露出一口黃牙笑了起來。
等這批新到的貨走完,就又是幾十萬利潤。
但下一刻,譚耀炳就笑不出來了。
幾十名手拿砍刀、鋼管的青年從窩打老道方向走了過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一看就來者不善。
熙熙攘攘的市場頓時一亂,一些眼見不妙的人立刻遠遠躲了起來。
只是亂歸亂,周圍的人臉上倒沒什么懼色。
油麻地果欄供應香港十八區的水果,可以想象的到這其中有多大的利潤,同行之間你爭我斗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
在這里討飯,像這種小場面根本算不上什么。
一雙雙眼睛不由自主都掃向了和勝記水果店門口的譚耀炳。
不少人都知道,譚耀炳的和勝記最近正在跟連坤的云記搶上環幾家購物商城的供貨渠道,現在既然連坤帶人找了過來,那就是要徹底解決這件事。
怎么解決?
很簡單。
誰打贏了渠道就歸誰。
在眾人的注視下,譚耀炳眼里閃過一絲厲色,別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哪會不知道。
不過譚耀文也沒有什么好害怕的,別看連坤現在帶了一幫人過來,但真正肯下手的也就那幾個死中忠小弟,其他都是一千塊一個來湊人頭的。
大家都是一路人,誰還不清楚誰。
“爛坤,好大的排場啊,這是誰又招惹你了?”
在一眾裝卸工兼小弟的拱圍下,譚耀炳站到路中央皮笑肉不笑的問著。
一臉橫肉的連坤停下了腳步,他單刀直入道。
“口水炳,我今天不想跟你廢話,上環的地盤給我今天就這么算了。”
上環,香港最繁華的商業中心。
這種地方說句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兩方為了上環幾家商場的供貨渠道爭斗已久,譚耀炳怎么可能一句話就把地盤拱手讓人。
“爛坤。你當老子怕你人多啊,兄弟們,抄家伙。”
譚耀炳的話音一落,四周的裝卸工、搬運工立馬就成了古惑仔,一根根鋼管和明晃晃的西瓜刀不知道被這些人從哪里拎了出來。
一場混戰可能隨時會爆發。
可就在這時,連坤背后一名小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是一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膚色黝黑、瘦的像是麻桿。
青年徑直越過連坤走到了譚耀炳面前,他開口道。
“炳哥是吧。以前我看電影的時候覺得黑社會都不是好東西,但最近我跟著坤哥才知道大家其實都是賣苦力的,所以我真的很不想動手。你看要不這樣,把上環的地盤給坤哥今天就算了?”
譚耀炳被氣樂了。
如果別人小弟一句話他就把地盤讓給別人,以后還要不要混了。
看著面前似是有些營養不良的麻桿,譚耀炳皮笑肉不笑問道。
“細佬,看著很面生啊,叫什么名字?”
“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