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兵器譜上的高手雖說都為男子,然,那是因為百曉生當年寫下此譜時曾言不排女人,更不排魔教中人,前者乃是因為百曉生重男輕女,視女子為天下男人的附庸之物,后者則是因為魔教非中原教派,故而不入其中。
但這并不意味著世上女人,全都如林仙兒那般,只懂得以美色誘人,當世便不乏威名赫赫的女子。
眼前這位。
便是那首屈一指的一位。
但真正令蘇青意外的還有對方的身份。
魔教中人。
傳聞魔教不但有魔教十大鎮教絕學,更有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等不世神功,以及神刀斬等蓋世絕學,威震西域諸國,雄踞一方。
大歡喜女菩薩。
此人武功可算江湖第一女高手。
若入兵器譜,說不得便是那頂峰幾位,可即便這樣,此人在魔教中,怕也不過是護法一流。
她也是苗疆“極樂峒”的用毒高手,五毒童子的干娘,江湖傳聞其生得奇肥奇壯,而且又高又大。
她肥壯的似是已套不進去衣裳,僅以布片絲帛遮住要害部位,高大臃腫的身體,一疊疊堆成肉褶的肥肉幾乎快要垂到地上,看上去,就好像一坨肥肉堆成的肉山,一雙眼睛卻極為的大,精光閃爍,露著獰笑,渾身散發的氣息兇悍簡直就是上古洪荒時代的巨獸。
她嘴里還嚼著鐵片,咯咯生響。
嚼鐵?
“我聽聞蘇青形貌奇絕,俊美無雙,你卻還不撩簾讓我瞧瞧?”
頗顯尖利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
“唉!”
驀的一嘆。
蘇青實在后悔極了,說實在的,他寧愿遇到上官金虹那般的高手,也不想遇見這么一位令人頭疼的敵手,非但是他,只怕天機老人見了也得瞪眼,李尋歡看了也要苦笑。
駕車的陳二看見這座丑陋肥膩的肉山,也是露出驚容,他只覺得肚子里忽然反胃,生出一股惡心,一張老臉都瞧的發綠。
就這么一會。
那使流星錘的人已自河中翻到了橋上,手中兩顆一大一小的流星錘一顆被他砸了出去,一顆還在手中,精鋼鎖鏈霎時繃得筆直。
還有那銀戟,狀似劈山,暴喝中已轟然砸下。
河面上還有暗器飛快逼來。
“陳二,你躲到車底去。”
馬車里響起了蘇青平靜淡然的話語。
“是!”
陳二聞言也不遲疑,這些人可都不是庸手,生死當面,他那還能顧及臉面,忙跳下馬車,縮身躲到車底。
其余人見狀似沒瞧見,他們本就為蘇青而來,其他人是生是死,已無關緊要,不過螻蟻罷了。
說完,蘇青又似疑問般道:
“魔教?”
他知道對方是魔教,但卻有些不明白這些魔教之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倘若換做洛陽城里的武林世家,他倒是覺得理所當然,但這些人 想到這,蘇青腦海中靈光一閃,已有明悟。“原來如此,莫非,上官金虹已是魔教中人?看來你們也是為了金錢幫的那些東西來的!”
他說話的時候,一顆流星錘已自窗外擊入,簾布掀飛,暮風嗚嗚呼響,一錘擊出,卻像是遇到硬物被撞了回來,砰的一聲,漢子收錘后仍不罷休,腳下急趕,奔到馬車窗前,伸手撥簾,兩顆流星錘已在另一只手中被他舞的飛轉了起來,似風雷激蕩,欲要將車里的人砸的粉碎。
“啊!”
可一聲慘呼。
漢子大叫一聲,瞳孔放大,手中流星錘仍自轉著,奈何眼中光華卻在飛快消散。
窗外,一根纖秀白皙的食指正有些漫不經心的搭在外面,指尖還沾著血水,一顆血滴似如凝露,在他的指肚上輕顫,滴落。
漢子一手轉著流星錘,一手捂著咽喉,鮮紅血水自指縫間溢出,不要命的流出來。
然后倒地。
一指斃命。
大歡喜女菩薩道:“嘿嘿,好一個蘇青,果然聰明,但你還是猜錯了!”
那根手指收回,馬車里的蘇青道:“哦?猜錯了?哪里錯了?”
大歡喜女菩薩已上了橋,她嘿嘿笑道:“只因他上官家本就是我魔教安插在中原的分舵罷了,吾等一直試圖里應外合,入主中原,可惜,上官金虹心高氣傲,居然想趁機自立,好在你替我們解決了麻煩!”
他們說著話。
就見那銀戟已至。
馬車本來不大,在豪華精美,終究還是凡物,大戟當空劈下,如利斧開山,竟是將車頂劈開一道豁口,筆直而下。
但那持戟的白衣年輕人忽然失色,自己的大戟一劈一落,劈下時尚是完整的,可落下后,銀戟只剩下一截斷柄在手,戟身竟然斷了。
但讓他真正失色的可不是這個,他已低頭,但見一根食指正從自己劈開的豁口探出,無聲無息,已扎進了他的胸膛,沒入了他的心口。
這個年輕人看的怔愣,又看的目眥盡裂,額角青筋暴起。
接著,他宛如回過神感覺到了那股痛楚。
“啊!”
又是一聲慘叫。
漢子握著半截斷柄就那么僵站著,待到那根食指抽回,他心口的窟窿里,仿佛心脈已破,一縷血箭飆射而出。
漢子踉蹌后退,撲通倒地,轉眼身下已多出一灘血泊。
“噌!”
但突然。
一截劍尖猛的從車頂刺下,沒入車腹。
其實還有一人,那個摔倒在地的老婦。
老婦站在車頂,長劍一劍捅下。
但只刺出一半,她便發現自己的劍再也刺不下去了,半截銀戟自下飛出,釘入她的胸膛,將之射了個對穿,哼也不哼,這個女人已仰面栽倒。
“叮!”
“嗖嗖嗖”
暗器襲來。
一股腦的盡數打入了馬車。
里面的人瞬間安靜,死寂下來。
“得手了?”
有人道。
也有人提議道:“死沒死,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們說話的同時,腳下非但沒停,更是再快,好像誰能殺死蘇青便是大功一件似的,拼了命的往前擠。
但就在他們快要撩簾而入的時間。
大歡喜女菩薩卻大喝道:“別過去!”
那些人聽著,便要退,但已來不及。
他們眼中已看見一道光,一道烏光,那是一把刀,烏寒的刀身,雪亮的刀刃,刀身是橫著的,刀刃也是,長刀自車壁中破出,橫刃兀自轉過一圈。
旋即就見車頂赫然飛起,帶著那個老婦尚有余溫的尸體,翻滾著落入何在,染出一片殷紅,帶出一團水花,激起巨大的動靜。
再看那些已到馬車前的人。
這會他們已真正瞧見馬車里的青衣人,對方盤腿端坐,一手橫刀,神情是說不出的平靜。
而他們已說不出話來。
脖頸間一條細痕乍然浮現,一個個撲通跪倒在地,傷口血霧噴薄,又沉沉倒地 還有人沒死,此刻見之,大吼一聲,就已朝蘇青攻上。
蘇青卻瞧著大歡喜女菩薩,另一只手一揮,一抖,張開的袖筒里,立見數十件暗器如漫天花雨般被打了出去。
這是先前的那些人發的暗器,被蘇青收攝入袖。
那幾人還沒來得及撲上,各自又都大叫一聲,身上血洞炸裂,臉上已嵌滿了各式各樣的暗器。
“就只要這點人馬?”
橫刀在手,蘇青拿出一塊白帕,慢悠悠的擦了擦染血的食指,隨手一拋,白帕落在一張死不瞑目的臉上。
橋上,大歡喜女菩薩已到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