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立起,蘇青一拭臉頰,但見右頰多出條如絲細痕。
他手中轉輪劍豁然隆隆鳴顫震響起來,如車輪碾過石面,耳畔就聽一聲陰惻惻的笑。
“竟敢行刺皇上!”
蘇青一劍遞出,左手再出一劍,照膽青光乍亮,雙劍交疊一擋,爭鳴聲響,人影翻落,蘇青已見書房門前杵著兩個人。
各持一劍,一左一右。
書房里還有一個人。
一個身穿龍袍的年輕人,眼神略有慌張,又有陰沉,手里拿著一桿奇怪的長條物件,那是火銃啊。
“大膽,善闖宮門,殺無赦!”
一旁的護衛終于反應過來,高喝出聲,可他忽然出不了聲了,蓋因一柄快劍已沒入他的咽喉,將嘴里的話全堵了回去。
另一人亦要開口,一柄劍也已插上他的喉嚨,紛紛倒斃。
“抓刺客!”
火把四處亮起。
人心惶惶,京城禁衛紛紛而動,像是早有準備。
“你們去擒皇帝!”
蘇青雙劍一震,人已率先攻至,兩劍左右互補。
“癡心妄想!”
“大言不慚!”
這兩個擋門的太監不光模樣一樣,說話的語氣也一樣,劍法更是一樣。
雙劍一出,竟是合擊之勢,一左一右,快如閃電,凌厲非常。
“找死!”
蘇青此時殺性大起,當日銀鈴在側,束手束腳,今日如魚得水,定要殺個痛快,也得讓這皇帝小兒瞧個清楚,他手里的這些棋子,也不是任意揉捏的。
劍刃上的青芒幾乎暴漲開來,轉輪劍震鳴之聲隆隆快疾,震人耳膜。
聽著四面八方的腳步聲,蘇青已欺身撲上,雙劍交疊一橫,朝對方橫斬過去,叮叮兩聲輕鳴,四劍相遇,他擰身化削為刺,劍勢快疾到了一個極致,雙劍刺出,嗡鳴急顫。
腳下攻勢亦是不停。
“護駕,殺!”
外面傳來叱喝。
軍卒提槍握刀涌上。
張人鳳與細雨也不多說,已去阻擋,為他爭取時間,長劍直撲橫掃,刀斷槍折,頭顱拋起,血水飛濺,慘叫遍地。
“哼,你們這些人,無不是罪大惡極,本就是已死之人,朕暗中令人招攬你們,讓你們多活了這么久,理應感恩戴德才是!”
皇帝邊說著話,邊往火銃里添著彈丸,眼神陰沉。
眼看外面二人陷于埋伏,蘇青心中更急,這兩個太監劍法精奇,怕是此間絕頂,合擊之下威能更是暴增,想要破開這個合擊之術,怕是要耗費不少時間,可外面的張人鳳他們等不了。
正想著對策,他驀然看見轉輪劍上嵌著的那顆彈丸,眼中精光一亮,腳下倏然后撤一步,似是見他要退,兩個太監攻勢更急,竟然追了出來。
蘇青雙劍在手,左擋右拆,左拆右擋,看著似陷入苦戰,那兩個太監眼中喜意更甚,劍法愈發的飄忽。
猝然。
蘇青右臂一抖,握著的轉輪劍猛的發出一聲震耳顫鳴,劍身一震。
“砰!”
那上面的彈丸,竟被震脫了出去,如暗器般打在一個太監的右眼。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聽的人心頭一顫。
“笑啊,你倒是繼續笑啊!”
蘇青神情陰厲,緊抿的薄唇發出聲聲冷笑,宛如兇虎下山,眼露厲芒,縮身一躍,往前一撲,如此大好時機,焉能錯過。他雙劍運足氣力,連內力都用上了,手中轉輪劍被他掌心一推,倏然離手,筆直橫飛,插向瞎眼太監心口,將之刺死當場。
合擊之術一破。
“不好!”
另一人臉色一變,眼前忽見蘇青眼露煞氣逼來,忙慌張抵擋,他卻不曾看見蘇青繃的筆直的右臂,五指剔透如玉,并指如刀,只在交手中,那手已如刀似劍般趁著空蕩,貫穿而來。
“噗嗤!”
布帛撕裂之聲刺啦響起,連帶著血肉破開的聲音。
但見一只右手染血自其前胸而入,后背鉆出,五指之間,還攥著一顆熱氣騰騰的心臟。
“砰!”
一旁的皇帝又在放火銃了。
可惜蘇青早已見機縮身在那太監身后,在皇帝心驚膽顫中,那攥著心臟的五指,驟然一捏,手中的鮮紅血肉,豁然爆開肉泥自指間落下。
濺了皇帝一臉。
“嘿嘿,虛偽小人!”
冷笑一聲,他腳下一跳,翻跳到皇帝身旁,斬斷了他手里的火銃。
“讓外面的人,停手!”
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蘇青眼神又歸平靜,長劍架在皇帝的肩頸上,甩了甩右手,血水飛灑,肉泥濺落。
見皇帝沉眸不言,蘇青二話不說,劍刃貼肉一過,對方立馬慘叫一聲,脖頸上多出一條淺淺血痕。
蘇青見他臉色發白,不由輕笑道“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呢!”
“都停手!”
皇帝臉色鐵青,他直直瞧著蘇青。
“你就是蘇青?你敢傷我?”
“傷你?我還想殺你呢!”
蘇青一雙丹鳳眸子瞇成了一條縫,寒光閃露,狹長如鋒,殺意迸發,駭的皇帝一個激靈。
“不能殺他!”
直到張人鳳與細雨渾身是血的走了進來,蘇青沉吟片刻,這才笑道“好,那就不殺你,現在,我們好好談談,你做下的齷齪事!”
“讓外面的人,都滾開!”
三個月后。
入夏,杭州。
就見那西湖畔上一角凌云青瓦下,一人倚著朱欄,湊著亭蔭,睨眼俯瞰著波光瀲滟的碧波,以及那湖上似墜下的一角湛藍蒼穹,無精打采的打著哈欠。
云影蕩漾,湖上畫舫往來。
天氣熱了,這人也變得有些懶散,無精打采,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樓下是個餅鋪。
“來嘍!來瞧瞧看看,徐記餅鋪,又香又好吃的槐花餅,桂花糕,棗糕!”
鋪面前,小姑娘吆喝叫賣著,滿頭細汗,卻樂此不疲,歡快的不行,一旁的老徐和著面,也是笑個不停。
日子過得清閑。
三個月前,不知何故,朝廷對黑石的剿殺一夜之間,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各地懸賞告示紛紛消失,日子又一天天清閑了下來。
“靜姐姐!”
聽著聲音。
蘇青搭眼瞥了下去。
就見細雨與張人鳳走了上來,手里提著兩個包袱。
“如你所言,這是羅摩遺體!”
蘇青接過手中,望著湖面波瀾上一行轉瞬即逝的字,笑了笑。
“行了,這東西,還是燒了的好!”
他有瞟向二人。
“您二位這是化干戈為玉帛了還是?”
張人鳳坦蕩笑道“成親了!”
“恭喜啊!”
蘇青也笑了,相比于兄弟反目,他還是比較喜歡這種的,恩仇盡泯,歷經了生死,很多東西都能看開。
“你呢?不出去走走?”
細雨問道。
蘇青擺擺手,懶洋洋的道“不急,等等吧,我想在這待個三年,陪著小妮子解解悶!”
“也是,江湖路遠,有緣再會!”
二人拱拱手,聯袂而去,灑脫逍遙。
蘇青喃喃道“這話怎么感覺在哪聽過?”
他望著桌上的羅摩遺體,輕聲道“那幾個孩子醫的如何了?”
卻見湖面上,一個撐船的老叟探出腦袋。
“回稟幫主,李鬼手已在盡力恢復他們的容貌,想來很快就有消息了,另外,當日剿殺黑石的各大門派也已調查清楚,分別是昆侖派、崆峒派——”
“行了!”
蘇青忽然打斷他,輕笑道“呵呵,就他們也配自詡名門正派,去給黑白兩道各路話事人送上請帖,就說八月十五,我宴請各位來吃月餅,誰若不來,后果自負,現在該到我定規矩的時候了!”
“去吧!”
“是!”
“先生,別睡了!”
聽到樓下吆喝,蘇青一伸懶腰,青衣飄動,已行了下去。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