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朝陽灑下,金光萬丈。
天邊晨曦微露,人間晦暗盡退。
一聲厲喝陡然撕碎了天地間的寧靜,驚動了飛鳥,林間萬獸躥跳,一場未盡的慘烈追殺。
“皇上有令,黑石中人,格殺勿論!”
聽到身后來路傳來的聲音,蘇青眼神陰沉,看了眼身旁一個個疲于奔逃的眾人,緊了緊手里的劍。
“你們先走,去云何寺!”
留下一句話,他扭頭幾個起落縱跳,竄上一顆樹的枝頭,屏息凝神,眼露殺機。
山路崎嶇坎坷,馬匹難行,蘇青匿身在樹干后頭,也不多說,只是給了銀鈴一個放心的眼神,已開始暗自緩和氣息,凝聚著力量,等待追兵。
“追!快追!”
聽著越來越近的聲音,又看了看已遠去的眾人,他只用袖子擦了擦劍身,只是袍袖已被血水染紅,如何擦的干凈,白皙的臉上亦滿是血污,他自嘲一笑,好不容易才掌握了黑石大權,可一天都不到,便已被人追殺的似過街老鼠一樣,當真可笑。
“看來這權勢還是不夠大啊。”
眼中忽露獰色,蘇青看也不看,雙腿夾著樹干,倒掛滑下,聽著樹下的腳步聲,似從天而降,劍鋒青寒之光此刻大勝,只將一人從頭到尾一分兩半,斬殺當場。
“在這里!”
一聲又驚又恐的驚呼陡然響起。
一時間,所有人盡朝他逼來。
順手摘過那尸體手里的刀,蘇青淡淡道“一群土雞瓦狗,能奈我何?”
“殺!”
“殺你姥姥!”
吐出一口血沫,蘇青運刀使劍。
此話一出,數柄寒刀已朝蘇青當頭罩來,一個個雙目赤紅,似是恨極無數同袍命喪蘇青刀下,欲要除之而后快,將他剁碎成爛泥,
可撲到近前刀還沒落下,一截青影倏然化作百點吞吐明滅的青芒,如化三尺青蛇,咬向他們的喉頭,劍光霍霍,劍風瑟瑟,劍身之上竟似有青光亮起。
下一刻,蘇青神態平靜從容,抖了抖劍,血珠濺落,而他身旁那劈下的刀光卻似凝固在了原地,然后墜地,蓋因那些刀的主人此刻無不眼若銅鈴,幾乎瞪圓了眼珠子,像是要自眼眶中落出來一樣,就好像死魚的眼睛,大口呼吸著空氣,奈何每吸一口,喉嚨里就有熱血溢出,堵的他們窒息。
喉頭俱是多了血窟窿。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快劍已精進到如此地步,雖說內息初試,可現在使來,卻有種如虎添翼的暢快,丹田之氣如熱流襲遍四肢百骸,蘇青只覺得疲態盡消。
“殺啊!”
刀光再來,紅影揚逸,蘇青已飄飛而退,帶起一股撲鼻的血腥氣,左手再動,白芒乍亮,刀影已如一片繁花似的幻起,那吆喝之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半張臉血肉倏忽盡去,只剩下血淋淋的骨頭,被剔了個干凈,慘叫中被一劍刺死。
追敵并不多,不過十余人,皆乃身手不凡之輩,自京城尾隨至此。
恐怕也是宮中高手。
“嗖嗖嗖~”
剛一停下,已有數道暗器射來。
蘇青翻刀挽劍,劍花刀影之下,空中火星一亮,幾個飛鏢已被他打了下來。
足尖一壓一踢,一個飛鏢立馬激飛出去,打在一人身上,濺起一蓬血花。
這些人,全都是黑石殺手的打扮,黑衣蒙面,當中一人身披斗篷,居然是轉輪王的打扮,手握轉輪劍,發出隆隆轟鳴之聲。
想來,那幕后之人本是想替換掉他們,只是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多半是怕所做事跡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斬盡殺絕,抹掉他們這些污點。
蘇青眼睛一亮,直逼過去。
“嗡!”
那人劍法竟是極為不俗,轉輪劍一橫,不退反迎。
蘇青揮劍刺死一人,擰身一避,刀劍相交,發出一聲刺耳顫鳴。“你既能頂替轉輪王,想必一定是那人身邊心腹,正好,我先宰了你,再宰了你那位主子!”
“大膽!”
他不說還好,一說,斗篷下就聽一聲尖利陰柔的公鴨嗓怒喝開口,聽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又是一個太監。
“你看我敢不敢!”
蘇青輕笑著,刀劍齊舞,身前光影漫天而起,兩道飛虹,一青一白似極了流光飛電,只在那人眼前飛舞繚亂。
一行十余人,轉眼死傷殆盡。
“砰!”
連斬快劈之下,一聲聲刀劍碰撞交擊之聲,快如急風驟雨,迫的那人連連后退,蘇青此刻兇性大起。
“快,再快點!”
猝然。
“啊!”
就見幾截斷指拋散落地,沾滿血泥,轉輪劍脫手飛出,“奪”的頂入一根蒼勁樹干。
“這么慢,你怎么做轉輪王啊!”
蘇青扛劍提刀,淡淡道。
“送你上路!”
他眸子一瞇,不等對方開口,刀刃已在掌心打著旋,如被吸附住了一樣,劃過那人脖頸。
“撲通!”
對方雙膝一曲,已跪倒在地。
蘇青胸膛起伏,呼出一口濁氣,已把手伸進對方懷中,摸索了一下,還真就讓他摸出個腰牌,兜帽一掀,底下那張臉,赫然面凈無須,涂著脂粉,陰柔極了。
眼神變幻。
蘇青沉吟片刻,手中刀鋒一卷,已自這人臉頰邊沿割過,下刀輕巧,只沿著轉了一圈,一張完完整整的臉皮便被剝了下來。
又將此人的衣裳斗篷,和轉輪劍收起,連同尸首處理掉,他這才動身而回,趕向“云何寺”。
一口氣奔出兩三里地,但見山林間坐落著一間破落的寺廟,此間香火不旺,規模不大,存于荒山野嶺,遠離俗世,久居世外,寺中主持為一老僧,名為見癡和尚,整座寺廟,香客少有,古舊破落,也只他一個和尚。
“咣——”
鐘聲回蕩。
山林齊肅。
不想還沒進去便聽到一聲凄厲慘叫,蘇青心頭一驚,只以為寺中也遭逢變故,忙掠了進去,卻見一間廂房里,屋里的幾人卻各自心有戚戚,面色黯淡,狼狽不堪。
慘叫的是連繩。
原來他瘡毒發作,痛的凄厲哀嚎不停,在地上連連打滾,狀似厲鬼,眾人按都按不住,渾身抓撓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見到蘇青回來,銀鈴如見救星,忙趕上來,語含哭腔道“先生,救救我師傅吧!”
蘇青走到近前,就見連繩半撩開的衣襟下,胸口上長著一個巨大的爛瘡,像是顆毒瘤般外滲著發黃的膿血,大如巴掌,皮腐肉爛,已被人劃開,散發著陣陣惡臭,讓人觀之心悸。
昨夜他在城頭為護繩索,身負數刀,但最要命的還是一處劍傷,恐怕是在被追殺時受的。
起初他強撐著不言不語,等趕到“云何寺”的時候這才倒下,吐出來的全是血。
蘇青也是瞧的心有不忍,何況昨夜全賴此人施以援手,眾人才得以逃脫,他嘗試著以微薄的內力,渡入對方體內,沿著足少陰腎經行了一遍,才見連繩慘叫慢慢消下,胸口淌出一大灘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