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鳥港碼頭。
法師塔嗡嗡運轉,龐大的紫星落雷魔法陣霸占碼頭的上空,威懾著神風海盜團。
海面上的廝殺和戰斗還在持續。
尸體隨波蕩漾,各種船體碎片或沉或浮。
火箭沖鋒舟都已經被摧毀。
但刺刀幫的余孽仍舊在活躍。
他們大多數仍舊在掙扎,少部分已經逃出了落雷的攻擊范圍,登上了海盜團的船。
龍人少年語氣焦急,通訊紫蒂:“如果我們利用深海怪魚號,偷偷潛行到神風海盜團的下方,施展突襲,成功的概率會有多少?”
紫蒂聽了這話,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勸道:“大人,不要過于焦慮!”
“藍藻雖然失陷,但目前還是安全的。”
龍人少年嘆息,微微搖頭:“這只是冰梟的誤解,他隱瞞不了多久的。”
“戰場上人多眼雜,藍藻一路戰斗,殺了不少刺刀幫的幫眾。”
“還有,一旦戰后休整,他們一定會進行整編。到時候,敘述關系,藍藻根本是個外人,和任何幫派成員都毫無瓜葛,他一定會被發現。”
“就算他偽裝成雪鳥港的普通民眾,心慕刺刀幫,也是一個巨大的破綻。他連雪鳥港的街道名稱都說不清楚。”
“必須要盡快救出他來,否則他就真的危險了!”
紫蒂深吸一口氣。
對于龍人少年的救人態度,她早有預料。
但龍人少年的這個主意,真的很蠢。
現在,他們在雪鳥港碼頭,要是暴露了深海怪魚號,雪鳥港城主會怎么想?
后續影響太多負面了,有可能暴露出他們的真實身份。引發出來的風險,會大到超出龍獅傭兵團目前承受極限。
紫蒂可不愿這樣冒險,去援救藍藻。
但紫蒂也知道,自己不能強硬地阻止龍人少年。
好在她有深厚的商談技巧,當即轉變一個角度,勸說道:“大人,就算我們暴露深海怪魚號,使用它接近神風號,我們真的能救人嗎?”
“對方不是白銀級魔能船,而是黃金級,防御力很強!”
“同時,神風海盜團的成員都沒有參戰,狀態完整。最主要的是,還有一位黃金級的頭領鋒連!”
紫蒂微微一頓,繼續道:“其實,我個人并不擔心大人您的安全。”
“您在之前的英勇決斗中,已經完全證明了自己。”
“您是可以和黃金級對戰的。”
“但是要把藍藻從敵群中救出來,難度和單打獨斗黃金級是兩個層面吧?”
“我更擔心的反而是藍藻的反應……”
龍人少年打斷她:“不,我信任藍藻!”
紫蒂緊接著道:“我也同樣信任他!所以,我更擔心。”
“大人吶,請你設想一下,如果藍藻看到您奮不顧身地殺過來,他會有什么反應呢?”
“他是您身邊最堅定的追隨者,他的心里一定充滿了對您的擔憂。”
“他會認為,是他自己拖累了您。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您也不會置身于險境之中了。”
“所以,一旦您陷入危險的境況中,他會怎么做呢?”
龍人少年心頭一震,立即聯想到了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他語氣沉重,回答紫蒂:“到那時,就算藍藻沒有暴露身份,他也會主動參戰,在戰斗中主動尋死,讓我不再去冒險營救他。”
深海怪魚號中,紫蒂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正是這樣的,大人!”
“可惡。”龍人少年握緊雙拳,心中焦急且又為難。
他有自知之明。
雖然斬殺了藤冬郎,但最后致命一擊其實不清不楚。
他也明白,就算他制造混亂,創造出救人的機會,但自己肯定會遭受圍攻,處境艱險。
藍藻很大概率會主動“陣亡”。
“這可怎么辦?”龍人少年有些六神無主。
他駐足原地,掃視戰場,眉頭緊皺,苦思冥想。
忽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猛地轉身,看向碼頭的法師塔。
他再次通訊紫蒂,語氣興奮:“法師塔沒有攻擊還停留在海上的刺刀幫眾。這些人沒有多少威脅,雪鳥港城主是想借助這些人,來拖延住神風海盜團!”
龍人少年道出了雪鳥港城主的意圖。
既然神風海盜團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繼續停留海面,想要接走更多的刺刀幫幫派成員,那么就還有機會。
龍人少年繼續分析:“城主之前覆滅了刺刀幫,功勞已經上報了。結果出現了這個意外,如果讓刺刀幫的頭目們都跑了,這份功勞一定大打折扣。”
“既然他沒有惱羞成怒地屠戮這些普通幫眾,而是在拖延時間,那么他一定是在想辦法。”
紫蒂當即做出表示,認可龍人少年的分析。
龍人少年深吸一口氣,越發冷靜了。
他早已不是曾經的他,雪鳥港的這些經歷,讓他成長為一名更優秀的領袖。
他懂得了借力借勢。
之前對付刺刀幫,他借勢雪鳥港城主,現在為什么不可以呢?
他們是合作關系,并且一直合作的很愉快。更關鍵的是,雪鳥港城主應該比他更著急!
龍人少年當即利用通訊裝置,聯絡雪鳥港城主,他斟酌了一下,用憤怒難平的語氣道:“城主大人,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嗎?看著這伙該死的海盜,將這些幫派的罪犯都接走?”
“我的旗艦都被他們毀了,我的人員損失慘重。”
“我們不能放走他們!”
然而,雪鳥港城主的回應卻出乎龍人少年的意料。
“恐怕我們只能這樣做。”雪鳥港城主的語氣很沉重。
“為什么?”龍人少年當即追問。
雪鳥港城主坦言道:“因為鋒連。”
“這個人族可不一般,他的戰斗力很強,遠遠超過我。”
“能夠活躍在冰雕島附近的海盜,都飽經考驗。我國也曾經派遣過圣域級,來消滅神風海盜團,但是卻失敗了。”
“什么?”龍人少年吃驚,“難道鋒連能夠匹敵圣域嗎?”
雪鳥港城主笑了一聲:“當然不是。”
“黃金級能匹敵圣域級,難度可太高了,幾乎不可能發生。”
“當時我國的圣域級好不容易捕捉到了神風海盜團,直接出手,對鋒連執行斬首戰術。”
“鋒連棄船逃命,吸引我國圣域遠離海戰戰場。”
“結果,他重傷逃生,而神風號等海盜船也逃出了七七八八。”
“這一戰之后,我國就將神風海盜團的威脅程度,抬高了一個層次。不到必要時刻,不會隨意出手。”
雪鳥港城主繼續道:“而鋒連這個人,也非常的冷靜和謹慎。”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會隨意冒險。”
“他也很識時務,可能是被圣域教訓過。自那一戰之后,神風海盜團在他的領導下,收斂了很多。”
“幾乎不會再搶劫我國的商船,而是將目標定準在其他外來船只上。”
“實話說了吧,我是不可能冒險去海上和他交手的。”
“因為很可能,我會被他斬殺!”
龍人少年陷入了沉默之中。
雪鳥港城主坦誠之語,讓他心頭震動。
雪鳥港城主的戰斗,龍人少年也親眼目睹過。
少年在心中做對比:按照他所了解的,雪鳥港城主的戰力和藤冬郎相比,至少能打出僵局。
如果不計算雪鳥港城主還可能有的底牌,他和藤冬郎的戰力是相仿的。
當然,大概率雪鳥港城主的戰斗力是凌駕于藤冬郎的。
原因很簡單。
雪鳥港城主以雷霆掃穴般的行動,鏟除刺刀幫,一定是要對付藤冬郎的。
他最后,既然有信心帶領隊伍包圍雪鳥決斗場,肯定是有信心壓制藤冬郎的。
但這樣的一位黃金級,他卻直接告訴龍人少年,他如果和鋒連交手,很可能會丟了性命!
鋒連的實力由此可見。
越來越多的幫眾,被接到神風號等海盜船上去。
刺刀幫成員們對神風海盜團感激涕零。
很多幫眾看到自己相熟的人,下意識抱團,有的甚至激動得抱頭痛哭。
藍藻暗自焦急。
他是外人,根本沒有和他相熟的幫派成員。
時間拖得越久,他就越顯得孤零零,破綻就越大。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龍人少年只是駐足原地,沒有貿然進攻這里。
“大人一定是在顧及我的反應。”
“我必須做點什么,進行自救!”
“就算我要死了,但如果就這樣死去,就太可惜了。至少也要掙扎一下。”
想到這里,藍藻就有行動。
他帶著憤怒,嘗試鼓動彈簧拳手對雪鳥港碼頭開炮。
彈簧拳手搖頭拒絕:“先把自己人都營救上來,現在開炮,刺激到巡防船隊出動,對我們的人進行屠殺,可就不妙了!”
冰梟則安撫道:“放心吧,總有一天,我們會報復回來的。”
看到藍藻滿臉仇恨,急于復仇的樣子,冰梟感到很欣慰。
藍藻之前的戰斗,他也看到了一些,自覺藍藻戰斗勇猛無畏。
更主要的是,藍藻表現出來的心氣勁,讓冰梟很喜歡。
看看眼前的刺刀幫眾,他們被搭救后,都喪失了膽氣,有的甚至在痛哭流涕。哪怕是幾位頭目,都偃旗息鼓。
只有藍藻一個人,揚言開炮反攻。
對比很明顯。
冰梟看向藍藻,饒有興趣地詢問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個頭目麾下的?”
藍藻可不敢回答這一個問題,而是追問:“老幫主,救了這些人之后,就能開炮了吧?”
“我們會立即撤離。”神風號的大副聽到這番對話,在一旁插言道。
“為什么?!”藍藻瞪眼。
他可盼著打起來,這才好脫身呢。
大副看著藍藻冷笑:“青銅小子,不要太放肆了。”
“你們這幫人能活這么多,都是依靠我們團長的聲威。”
“法師塔要屠殺的話,你們會有多少人能游到船上來?”
“雪鳥港城主沒有下達攻擊的命令,我們也不能開炮。這是長久以來,我團和冰雕王國達成的默契!”
“救了你們這幫人,你們就感恩吧。”
“還指望我們團炮轟八大港口之一,打破默契,讓冰雕王國憤怒之后,全力對付我團嗎?!”
藍藻愕然。
現實往往顯得諷刺和荒謬。
誰能想到,冰雕王國和海盜團能達成一個潛在的默契呢?
至少藍藻沒有想到。
他生命中最高的職位,只是一艘商船的水手長而已。
他的層次太低了。
然而,仔細想想。
荒謬的現實背后,是雙方忌憚彼此,達成的一種微妙的共存。
神風海盜團的實力當然不能和冰雕王國相比,但他們絕不會硬碰硬。
冰雕王國四面環海,海岸線太長了,一旦神風海盜團急了眼,全力報復,會帶給冰雕王國很大的麻煩。
但鋒連從王國圣域成功逃生之后,神風海盜團就擁有了資格,能夠和冰雕王國達成這種默契。
他證明了自己,就像龍人少年斬殺藤冬郎一樣。
這是超凡的世界。
這是強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