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陸啊！”
這時候，坐在陸離旁邊的揚州劉瑜大師，扭頭看了陸離一眼，提醒了陸離一句，“小陸，你換一塊穩妥點的料子吧！這塊料子雕刻難度比較大。”
雕刻難度比較大？
陸離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平板電腦上的玉石圖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也算難度大？比起我刻過的那塊有裂紋的田黃石，現在這塊透明翡翠料子，雕刻難度不大呀！
“這塊玉石……雕刻難度很大嗎？”
陸離抬起頭來，滿臉疑惑的看向了劉瑜大師。
“是的！難度比較大。”
劉瑜大師心頭暗暗嘆了一口氣。陸離到底是搞雕塑的，玉雕上面完全沒有一點經驗。連玉石雕刻的難度都判斷不出，也敢來參賽？
“玉雕有一定的特殊性。”
旁邊一個玉雕大師實在看不下去了，也接口說道：“小陸，你選的這塊透明底五色翡翠，因為是透明底子，對玉雕的刀痕要求極高，處理起來很不容易。”
“哦……是這樣啊！”
陸離總算搞清楚他們說的“雕刻難度大”是指的什么了。
因為這塊玉石是透明底子，如同一塊透明的玻璃，在上面動刀雕刻，還必須將每一道刻痕打磨干凈，保持玉質的晶瑩通透。
確實麻煩了一點，但是……這只需要精細研磨一次就能解決問題了呀？就像磨鏡片一樣，不算很難吧？
“謝謝幾位的關心。”
陸離朝劉瑜大師和剛才這位接話的大師，笑著點頭致意，“這塊玉，雕刻起來確實麻煩了些，卻也是一種挑戰，我想試試。”
試試……？
聽到陸離這話，劉瑜，以及所有關注過來的大師們，心頭暗暗一聲冷笑。
玉雕可沒有試試的說法，要么成功，要么失敗。
以你的手藝，試試……可能就會逝世！
“你心里有數就好。”
劉瑜微微點了點頭，也沒在說什么。
閻王都救不了該死的鬼。你不聽勸，硬是要逞能，那就隨便你了。
其他大師也只是朝陸離看了一眼，同樣沒有再說什么了。
出于關心年輕人的角度，適當的提醒了一句，都已經是看在你是韓老的學生的份上。你不聽勸，那就是你的事了。
選材完畢，參賽選手各自離開。
接下來，就是參賽選手所代表的單位，前來與主辦方協商。要么買下選定的玉石，要么交付押金，辦完手續之后，參賽選手才能用所選的玉石進行雕刻。
畢竟……這都是些貴重物品。這種手續，就是為了避免損壞之后的扯皮，先行做出的預防措施了。
陸離選完材料，就回到酒店休息。吳經理馬上過來辦理相關手續。
“老吳，聽說，你們公司想進入珠寶玉石行業？”
在吳經理來到玉石展覽廳，準備辦理手續的時候，來自京城的周大夫珠寶玉石行的業務經理，跟吳經理交談起來。
“公司的決策，我哪知道？我就是個跑腿的。”
雖然這個消息在業內都不是秘密了，吳經理卻仍然守口如瓶。
“呵呵！”
周大夫珠寶行的業務經理笑了笑，“老吳啊！你們公司的決策，真的讓人摸不著頭腦。請了陸離給你們做玉雕？雖說他師出名門，但是……他才多大？還是個搞雕塑的。你們公司怕是急病亂投醫了吧？”
“陸離的玉雕技藝，可不比你們那些個大師差。”
吳經理對這人話語中嘲諷之意，感到有些不忿。
“你倒是有信心。”
這位業務經理笑著搖了搖頭，“聽說，你們的陸離大師，選了一塊雕刻難度極高的透明料子。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根本就沒有點逼數？”
“走著瞧唄！”
吳經理哼了一聲，也懶得搭理這人，舉步走進了玉石展廳。
然后……當吳經理看到陸離選的那塊透明底，玉色繁雜凌亂的翡翠料子之后，整個人都有點懵！
陸老師，您怎么選了這么一塊料子？
就算我不懂玉雕，都能看得出來，這玩意……真的不好雕啊！
只不過，吳經理又想起陸離連內部有裂紋的田黃石，都能處理得那么完美，選這塊料子，算是藝高人膽大吧！
既然陸老師有自信，那就沒問題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塊透明底的雜色料子，其實也只適合玉雕。做其他首飾之類的東西，顏色太雜了。
吳經理心頭已定，直接就從主辦方手里，買下了這塊玉石。
這塊兩個巴掌大小，扁平狀的透明底雜色翡翠，如果不是雜色，是單一的顏色，甚至是完全沒有顏色全透明，那么玉石的價值至少都要幾個億。
現在……因為顏色太雜，就算是玻璃種翡翠，也就堪堪上億了。
上億的料子算什么？陸老師已經切過十幾塊了！每一件都是傳世之作，難得的精品！
吳經理對陸離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其他人對陸離就不是這個看法了。
不知不覺，“陸離選了一塊難度極高的料子”的消息，在比賽圈子里流傳了起來。
陸離“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評價，已經是眾人的共識了。
這話聽起來似乎沒什么，卻是個比較委婉說法，其實就是說陸離有點“莽”，完全是瞎搞。
就連評委老爺爺老奶奶們，都聽到這個說法了。
“老韓，你這個小徒弟，選了一塊透明底的雜色料子。”
評委李老爺子，跟韓老打電話的時候，笑聲明顯帶著幾分戲虐，“準備好錢了沒有？你這個徒弟，一刀下去，就能廢掉一個億啊！”
“你就這么不看好他？”
韓老笑著搖了搖頭，“老李，不要過于武斷啊！說不定，我這個徒弟還能出人意表呢！”
“現在還沒天黑，就做夢了？”
李老爺子撇了撇嘴，“明天就要比賽了。這屆‘卞和’杯玉雕工藝大賽，說不定，你這個徒弟，會把你的老臉都丟盡了。”
“是丟臉，還是長臉，拭目以待吧！”
韓老笑了笑，“你這么小看他，到時候，別被他把臉都打腫了。”
“那就走著瞧唄！”
李老爺子笑著掛斷了電話。
“陸老師，我回來了！”
酒店里，吳經理帶著兩個保鏢，提著一個金屬箱子，走進了陸離的房間。
“這是您選定的玉石，我買下來了。”
將金屬箱子放在房間的茶幾上，吳經理朝陸離笑道：“明天，就等著看您大顯身手了。”
“你故意說這話，這是……對我沒信心？”
陸離朝吳經理瞥了一眼，笑道：“之前我還真的沒有太大的信心。選這塊料子的時候，聽到他們說這塊料子雕刻難度很高，我突然就有信心了。”
“哦？”
吳經理眼前一亮，“您是說……”
“是的！你沒猜錯！”
陸離咧嘴一笑，伸開了金屬箱子，“他們覺得雕刻難度大，那是因為……他們的手藝不行！”
揭開箱子，里面泡沫固定著一塊透明底雜色料子，正是陸離選定的那塊翡翠。
提著箱子放到床上，陸離這才從箱子里取出了這塊兩個巴掌大小的扁平翡翠料子。
放到床上取出，自然是為了安全，防止失手跌落，打碎了翡翠。
看著這塊扁平的翡翠，看著上面紅、綠、黃、白、紫五種顏色的玉肉，雜亂無章的糾纏旋繞，陸離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
“五色混雜，蜿蜒交織，這都是……龍啊！渾然天成的龍！”
陸離伸手指著玉石，朝吳經理說道：“老吳，你看，紅、綠、黃、白、紫，五種顏色，九條龍，這就是一塊天生的九龍琉璃壁！”
“哇……真的呢！”
聽到陸離這么一說，吳經理看到玉石上交織混雜的一條條色帶，真的就像是一條條蜿蜒游動的龍了。
“陸老師，你這眼力，神了！”
在一團亂麻的五色混雜中，能看出來一條條龍，這就是藝術家的眼光了，化腐朽為神奇。
“這可不是眼力，而是智力！”
陸離笑了笑。他還真不是憑眼力看出來的，而是在腦子里建模的時候，憑智商發現的。
透明底的翡翠料子，有一個好處就是沒有什么遮掩，整塊玉石都是通透的，一眼就能看到所有內部紋理。
比起其他料子，這塊透明翡翠反而更加風險更小，沒有看不出來的隱藏裂紋和瘢痕。
就是雕刻的時候比較考驗操作，容不得絲毫差錯，任何一刀切得不好，透明料子就完全沒有絲毫遮掩的余地。
對陸離來說，這都不是問題。
心靈手巧讓陸離的雙手十分靈巧，淡定讓陸離的心態十分沉穩，再加上“專家級”的雕刻技能，可以完美駕御，雕刻起來并沒有多大的難度。
親手拿著這塊玉石，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用尺子上上下下的測量了一遍，各個角度拍了照片，陸離這才把玉石重新放進了箱子。
接下來就是造型構圖了。
陸離坐到桌邊，打開筆記本電腦，用軟件構圖。
根據測量的數據，陸離在電腦軟件上，根據照片復原玉石圖像，構建3D模型。
復原完成之后，陸離這才在3D模型圖上，構圖造型，設計他的“九龍琉璃壁”。
因為這塊玉石本來就是兩個巴掌大小的扁平形，只需要對外型就行適當的修整，保持原有的扁平形狀就行了。
真正花費功夫的，還是里面的九條龍。
在電腦軟件上，把九條蜿蜒游動，形態各異的九條巨龍描繪出來，初步完成主體設計。
然后，再把一些零碎的色帶，設計成流云、浪花、霞光、火焰、煙云、龍珠，等各種造型。
在造型設計中，浮雕，陰刻，鏤空，圓雕，透雕，等各種玉雕技法融匯一體，根據玉石的天然色帶，恰如其分的處理各種造型圖案。
等到整個造型設計圖完成之后，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塊精美絢麗的九龍琉璃壁。
整個九龍琉璃壁，布局繁密，卻法度嚴謹。九條形態各異的五色巨龍，瞠目張口，鱗抓飛揚，看起來栩栩如生，仿佛要從玉璧上騰空飛起。
“哇！太漂亮了！太精美了！”
吳經理看到陸離做出來的設機構圖，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簡直是鬼斧神工！”
“不對！不對！”
陸離盯著這張造型構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還有哪里不盡如意。
“不對？還有什么不對的？”
吳經理滿臉驚詫，“陸老師，哦不，陸大師。您這件作品巧奪天工，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傳世精品，集技藝之大成。”
對陸離的不滿意，吳經理表示完全不理解。玉璧玲瓏剔透，造型巧奪天工，這樣的大成之作，您竟然還不滿意？
“總覺得……還少了一分氣韻。”
陸離皺著眉頭，微微搖了搖頭，“吳經理，你覺得……這塊九龍琉璃壁，還少了點什么？”
“少了點什么？一點都不少！”
吳經理連連搖頭，“陸大師，您這件作品已經是鬼斧神工了。每一條龍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就跟活的一樣。這么完美的玉雕，您還不滿意？”
“就跟活的一樣？”
陸離眼前一亮，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哈哈！原來如此！就跟活的一樣，當然要跟活的一樣啊！”
伸手拿起鼠標，陸離又開始修改造型構圖了。
每一條龍的眼珠，陸離采用了鏤空工藝，把龍的眼珠雕成了活動的。
修改完畢之后，再看一眼，果然更加生動了。
只不過……還不夠。
陸離又在玉璧上進行了一陣修改，添加了一些孔洞。
“這就完美了！”
陸離放下鼠標，看著修改過的造型構圖，滿意的點了點頭。
“陸大師，您把龍的眼珠鏤空，變成活動的，我能理解。”
吳經理指著陸離在玉璧上添加的一些造型各異的孔洞，滿臉疑惑的詢問：“這些孔洞……我就無法理解了。”
“哈哈！”
陸離笑出聲來，“這些孔洞，不是用來看的！”
不是用來看的？
吳經理一愣，玉雕作品本來就是用來看的啊！不是用來看的，那你雕刻出來干什么？
這些孔洞，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