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天的時間過去了。
借助降維優勢，黃極對于低維時空的信息予取予求。
這十二天下來，他已經對可觀測宇宙近乎全知，還剩下一些特殊地帶，以及特殊生命，尚未觀測到。
比如同樣擁有時空真視，且時時刻刻屏蔽自己存在的少數星界主宰 又比如全體星神，黃極一個都沒找到。他們始終保持對自身物理數據的掩蓋，仿佛他們不存在于這片時空中似的。
不過，通過對眾多星界主宰的信息感知，可以追溯到他們接觸過的星神，繼而間接了解到一部分信息。
隨后再通過回溯歷史信息，黃極在很多星域，查到了他們幾十億年前，成為星神前的過往歷史。
所以，即便無法觀測到星神，黃極一樣對星神這個層次，非常了解。
他仿佛親眼看過，古蘭巴托等存在，在宇宙早期，從蒙昧中孕育出文明，之后又步步探索，縱橫宇宙，歷經無數難關，最終走向科技大圓滿。
其中古蘭巴托是最年輕的存在，僅有十六億年歷史，在一億年前成就星神。
現有十名星神，九個都是誕生于一百億年前，便知道古蘭巴托有多年輕了。
而最古老的一名星神，叫做尤利耶兒，他的文明前身早在宇宙剛剛誕生五十億年時就存在了，誕生于宇宙二代恒星的盛期，同時也是該維度第一批生靈。在其他星神還是低等文明階段時，他已經是星神了……是當之無愧的最古老星神。
為什么十大星神，九個在一百億年前成就？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時空第二次加速膨脹。
奇異點爆炸后時空一直在膨脹，之后開始減速膨脹，這是個非常簡單的爆炸模型。
可是在宇宙八十四億歲的時候，發生了怪事，暗能量激增，讓減速膨脹的時空忽然又開始加速膨脹。這場加速到現在也沒有停止，似乎永無止境。
對此，一致公認，這是某個高維事件導致的。
這間接使得二次加速后的時代，特別難以誕生星神。
別的不說，光在體內壓縮百分之八十的物理數據，難度就激增了，時空一直在膨脹，花無數的時間去采集積累數據，已經毫無意義，必須進行數學革命。
還有粉碎真空的巨引源，在不斷膨脹的時空中，制作難度更是爆表。
宇宙越早期，科學發展越容易，越晚期，則道路越坎坷，會有很多新的難題。
自第二次暴漲事件后，足足七十億年，沒有星神誕生，直至古蘭巴托的出現。
所以蓋宇說古蘭巴托是獨一檔，絕對沒有說錯。他是第一個能隨時升維的存在，可謂是后來者居上。
是的，古蘭巴托已經能升維了，隨時隨地可以離開，他只是想多儲備一些高維的不朽物質，為以后多打點基礎，一舉征服高維。
這個時間，不遠了，黃極知道，古蘭巴托最多還會隱忍一萬年。
不過，這個時間又很長，長到黃極有無限的信心，讓他改變想法。
“成了！吾已成第二步！”天衰大喊，激動地原地打轉。
他完成斬卻自我，脫離六維靈魂海的束縛了。
三維眾生的靈魂，都是六維靈魂海蔓延的神識力觸手。
生生滅滅，就像一場六維之雨，往返于云天與大海的蒸汽循環。
赤條條地誕生，滿載著一生的資訊死去，無量生靈就這樣為靈魂海帶去無數的資訊，那里仿佛一個資訊統合體。
但科技達到巔峰，生靈可以斬卻這輪回，獨立存在。
“你……竟然比我還快……”蓋宇心思有些恍惚。
他在低維熬了百萬年，技術上早已是低維的星界主宰。
本來一直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感覺星界主宰就已經是大圓滿了。
直至遇見了黃極，那龐大的數據矩陣中，包含浩瀚的知識，為他指明了道路。
雖然斬卻束縛，沒有說起來那么簡單，要在無數的數據里，計算出一個絕妙的時機，絕妙的角度，釋放毀滅性的攻擊，切斷他與靈魂海的一個絕妙節點。稍有不慎，就是自殺。
但方式方法，蓋宇都掌握了，本以為自己會繼黃極之后做到。
沒想到，反叫天衰超越他了！
黃極在他眼里是個隱藏大佬，擁有這么多知識，深不可測，做到了很正常。
可天衰呢？他是看著這家伙從一名普通的主宰，一路坐火箭，達到低維星界主宰，與自己站在斬卻自我這一關面前，然后……超車！
這不得不讓蓋宇，郁悶地吐血。
“蓋宇，你還沒成功嗎？”天衰反問道。
蓋宇困惑：“你這么快就算完了？怎么可能啊……”
“你還在算那最完美的節點啊？哪有什么完美啊，吾等算力不夠，維度理解也不夠，越想要完美，就越得不到。當你算到完美時，時機已經過去了，又得重來。”天衰說道。
“鳳凰主宰，那請問該如何做？”蓋宇連忙虛心求教。
“感覺差不多，就果斷下手！”天衰狠聲道。
蓋宇驚道：“什么！那豈不是找死？”
即便是飛升體，靈魂也只有一個，億萬人格是融在一起的。
哪怕是依靠主人格分開，可以分裂出幾個單獨存在，但與六維靈魂海的聯系，還是只有一條。
也就是說，不管是誰，在這一關都只有一次機會。
所謂與六維靈魂海的聯系，與其理解成用刀斬一根線，不如理解成大腦里的一個原子芯片，一槍崩穿大腦，毀掉芯片，而大腦不死。
真實的難度，比這個比喻更高上無數倍。
一槍下去，不成功，就是死。
這一點上，其實社會型文明非常有利……死亡率再高，總會有人成功。
人口基數越大，成功者也就越多，無非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以此蛻變出一群π級強者。
但飛升體，就很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拼搏和積累，都可能在這一關，轟然毀滅，一朝喪盡！
死了那就全死了，從當年的文明走到飛升者，又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結果自己把自己干隕落了？
可想而知，這一槍心理壓力巨大，不管用什么人格來下決心，都要慎之又慎。
當然要力求完美，怎么能憑感覺呢？
天衰語氣激昂道：“直覺很重要，有的時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蓋宇凝重道：“太荒謬了，這不就是莽撞嗎？億萬種可能里賭中正確的？賭錯就死了……明明只要有更強的算力，就可以排除很多錯誤答案。”
“就算因為過長的時間而錯失良機，但來日方長啊，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一萬年，哪怕是一億年呢？總有一天能成功在時機來臨之前算到那絕妙的節點。”
天衰攤手道：“是的，你的方法是最安全的……但要花多長的時間呢？”
“你誕生了六千萬年，縱橫星空號稱至尊，在低維甚至達到了星界主宰，如今道路黃極都指明了，成為星神是遲早的事，選擇穩妥是很正常的。”
“但吾在此之前只是螻蟻，從三層到四層再到通往星神的道路，都是短時間獲得，毫無地基可言，吾連第四層的種種設備都沒造，弄出一臺第四層神識力儀器便直沖π級關卡。這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了，吾怕什么？”
“你說吾技術得來的太輕松也好，說吾莽撞也罷。”
“維度戰爭隨時爆發，吾等也隨時可能被守護者們發現，吾不怕死亡，寧可死在沖往圓滿的道路上，也不想被當做螻蟻般殺死。”
蓋宇眉頭緊皺，這不就是頭鐵嗎？
天衰又道：“吾可不是亂沖。”
“既然是靈魂層面的操作，那意味著吾等的意識本身，就可能冥冥中接收到一些六維資訊。”
“既然嚴謹的數學計算算不到那個節點，這時候就要結合自己的感覺，從一堆概率函數中，選中你出手那一剎那的精確值。”
“相信我，相信自己，所謂的直覺，一定冥冥中契合著六維的資訊！”
“吾承認有賭的成分，但在某一刻，感覺極其強烈，認定那一剎那，那個節點，那個角度，就是最完美的！”
“一定是！一定是！吾敢賭上自己的全部！”
蓋宇感慨萬千，這個家伙賭贏了……
不是說擁有瘋狂人格，就一定敢于豪賭，去相信所謂的直覺……飛升體是非常矛盾的，往往在億萬人格的交互分析下，選擇最保險的道路。
除非，主人格里，有個瘋狂的家伙。
天衰有個主人格，就很感情用事。一個文明走向飛升體道路的契機，是多種多樣的，天衰的母文明，因為在星空中太難混，最后集體決定化為飛升體……其中最優秀的戰斗與科研天才，成為了最初的兩個一線人格，一個叫天魄，一個叫衰變。其性格相融，便是天衰最初的自我。
他其實也很感慨，認識黃極之前，天衰決意十億年踏入星界主宰，這是非常自信和豪烈的宣言，可是黃極一點觸動都沒有，甚至還笑了。
而現在，他才領會到黃極為何會笑……
十億年太長，兩個維度的浩劫即將來臨，不成π級，終為螻蟻。
不想之后于暴風雨中隨波逐流，無力仰望與洪流中卷成齏粉，那現在就得拼了。
“明白了……即便沒有黃極的幫忙，你總有一日，也會是響徹星空的強者。”蓋宇點點頭，從普通群主到半步星神，天衰可謂一飛沖天。
如果他沒有與之匹配的器量，那真是不配得到這番機緣。
當然，如果只是有瘋狂一搏的氣魄，這并非叫勇敢，而是叫腦殘。
天衰口中強烈的直覺，猜測這與某種靈魂層面的自然規律有關，或許確有其事，并非亂莽。
“靈魂與靈魂海之間，真的有某種資訊交換嗎？冥冥中可能感覺到那完美的節點？”蓋宇詢問黃極。
黃極說道：“可以的。所謂的直覺，大多數就是與六維無意間產生了資訊交互。”
“成功的直覺，分為三種。第一，運氣好，概率偶然。這種情況其實反而最稀有……第二，六維資訊，冥冥感知。這種情況是最常見的。”
“除此之外，還有第三種。主觀干涉。天衰剛才觸發的，其實是這一種。”
“什么？主觀干涉？”天衰與蓋宇都驚了。
黃極解釋道：“神識力，是唯一可以隨自我意志轉移的力。它當然可以干涉靈魂節點，通過強烈的主觀認定，讓自己與靈魂海的聯系節點，于千變萬化中，忽然移動到所設想的那個點上。”
“在剛才就是這樣，天衰的自信與氣魄，越過了一個臨界點。將客觀的節點，強行規定到了一個區間中。”
“其實，天衰你還不夠自信，你依舊認為自己有賭的成分，所以你的確也在隕落邊緣滑了一圈。算是運氣與器量并重吧。”
天衰恍然，他才知道自己剛才不是賭。
不是先有現象再讓他知道，而是他先強烈認定了一個事實，然后生成了現象……
這就是六維嗎？因果的維度……‘以我為因’，當真奇妙。
雖然干涉的很小，只是干涉自己與靈魂海聯系的節點一剎那，但這條道路，未來隨著維度提升，或可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