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嵐死的相當體面，直接面向全文明直播處刑。
而且他所體驗的，是全新的死法——蟲洞撕裂。
這是因千流的漫游靴一案，而衍生出的死刑。
任何物質，在沒有負壓引擎的保護下進入蟲洞，都會被斥力撕裂。
這不是一般的撕裂，而是時空張力所帶來的全方位分解。相當于引力的負數表達，強度若高到一定程度，連原子都會散開。
千流本人，是第一個體驗這種死刑的，直接化為了基本粒子。
至于毒嵐，則是第一個直播這種死刑的犯人。
值得一提的是，蟲洞里只有一個矢量方向，無論在里面怎么運動，都視為朝著出口運動。
這意味著在蟲洞里，光的反射原理失效了！如此站在蟲洞通道的‘上游’，是無法對‘下游’觀測的。任何形式的光學觀測，都無意義。
因此，在蟲洞里開派對，是地球人完全無法想象的樂趣。
他們就像是在一條跑道上倒著奔跑的一群人，永遠只能觀測上游的人，而看不見下游的人。
想要和朋友打招呼，就得降低自己的速度，讓自己處于上游，向下游發光。
當然，蟲洞里的環境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見，可以看見星空，一片完全陌生的扭曲星空。
早有人證實過，那不是銀河系可以看到的星空，而是另一個三維坐標系下的視野。這就好像一條太平洋的魚躍出海面，來到了大西洋上空，見到了那里的海水。
根據科學家計算，有一定可能是光錐之外的星空。
此刻的毒嵐，將要在蟲洞里被關閉負能引擎，大量的媒體在臨近出口的地方進行直播。
只見一聲令下，毒嵐所處的標準時空忽然膨脹！
他就像是一張高清照片，被突然放大！放大！再放大！越來越模糊！最后化作宏偉的光影消失了。
整個過程是極快的，完全是噌得一下就沒了。
“沙茶人處決犯人，都還要全文明直播，切……”
“這也是特例，原因是接下來，他們的超導大師將要在那蟲洞中進行一項實驗，實驗過程全程直播。”
“哦？在蟲洞里實驗？實驗什么？”
“不知道，不過根據黑洞的異變，我嚴重懷疑沙茶文明的科技隱藏至深，他們暗藏的尖端技術到底處于什么階段，我也說不準……”
有熊座星系的主恒星，是一顆巨大的、明亮的、年邁的黃色超巨星。
它的質量是太陽的六倍，亮度是太陽的兩千倍，在地球上，它被稱為北極星，又稱小熊座α，古稱紫微帝星。
此刻這顆恒星表面，有兩團六千度高溫的氫氣能量生命，彌漫數千公里，狀若人形，大半的身軀浸泡在恒星里，只留下碩大的腦袋和一條手臂露出色球層。
腦袋是橢圓發光體，沒有面目，如一顆小太陽。
手臂的末端是如紅寶石般發光的類球狀物體，姑且算是沒有手指的手掌吧。
此刻那紅寶石物體的表面，浮現著一顆微型蟲洞，就是個紫色小顆粒，正在向他們發送著密集的光子。
光子攜帶著海量的數據直接攝入他們的思維體，讓他們了解沙茶網絡中所發生的事情。
他們兩個之所以要看一場處刑直播，純粹是為了看黑洞。
可惜沙茶官方宣布，黑洞死刑暫時禁止，取而代之的是蟲洞處決……
一切都是因為前不久的那場黑洞暴漲異變，官方對此沒有任何解釋，民間的學者以及媒體則解釋為‘未被發現的黑洞自然異變’，是自然現象的一種，畢竟沒有發現任何人為造成的跡象。
又因為這種自然現象前提條件太苛刻，并且周期太長，所以之前沒有發現。
官方會對此做出進一步的研究，以解釋黑洞的質量驟增，但暫時，給不出任何解釋。
為了研究，黑洞將無限期禁止靠近，不會再作為死刑或景點。
“偶然拓，你怎么什么都說不準？新聞上說，死兆星黑洞，在沒有吞噬足夠物質的情況下，憑空提升了相當于數百上千顆恒星的質量。這件事，你到底能不能確定？”兩名能量生命中，其中一個頭頂有波浪簽名的生命，不耐煩地問道。
至于名為偶然拓的存在，則非常認真地回道：“質量增加的事，我可以百分百確定，沙茶最高科學院有詳盡的數據，我本人也親自去現場查看了。”
“但是……宇真波，你要知道，我上一次查看死兆星，還是兩百年前。所以我不能排除，是沙茶科學院的數據造假，新聞造假。”
“也有可能是在這兩百年間，沙茶人陸續運輸了大量物質填充進去，再通過輿論，假裝成是憑空暴漲，繼而制作了一場‘學術造假’。”
名為宇真波的存在，發出奇怪的嚶嚶聲，恒星表面抵擋出波紋。
他怪笑道：“學術造假的前提，是他們得知道這有意義啊。而且上千顆恒星的質量可不是個小數目，他們哪來這么多物質？還讓你這個最高科學院副院長，毫無察覺？”
偶然拓平靜道：“最高科學院算什么？沙茶真正意義上的尖端科研機構，乃是‘帝國科技中心’。是初代沙茶之主就建立的，最古老的，最高機密的科研機關。”
“超導大師，就是在那個科技中心里，進行著沙茶文明最前沿的科研項目。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了，我也不知道。”
“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高維數據傳輸’技術的存在。并故意花費大量物質，做出他們能讓黑洞暴漲的假象，傳出消息，震懾其他文明。”
“準確的說，是震懾天心與絕塵文明。畢竟這兩大文明與我們真理社，是銀河系僅有的掌握了這種技術的勢力。”
“也只有我們，能理解這黑洞暴漲現象意味著什么。”
宇真波怪笑道：“你既然都懷疑他們知道了這個技術，何不干脆認為他們掌握了這種技術呢？”
“死兆星暴漲最簡單的解釋，就是你口中的帝國科技中心，做了一次高維傳輸實驗，導致黑洞中的全因果粒子云，在三維時空中坍塌為龐大的物質，導致黑洞質量暴漲！”
偶然拓伸出手，摩挲了一番恒星翻騰的火海，忽然將其凝結成鋼！然后當做紙片般折疊起來，很快折出了一種動物。
他一邊拿著高能等離子海洋折紙玩，一邊說道：“是，這是最簡單的解釋，也是我們來到沙茶文明的原因。”
“但是沙茶人憑什么有這么強的技術呢？這可是暴漲出了次方千克的質量！”
“我們現在也只能做到次方千克，而且代價很大。天心文明最強的天尊，也只能做到和我們處于同一個數量級。”
“那就更別說絕塵文明了，他們還停留在次方這種程度……”
“宇真波，你的意思是，沙茶文明現在擁有銀河系最強的高維傳輸技術嗎？”
宇真波并不驚訝，反而興奮道：“這正是我們要調查的不是嗎？任何文明，都可能創造奇跡。”
“而從各大文明，汲取我們所需要的知識和數據，彌補我們脫離文明，獨自發展導致的視角缺失……不正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嗎？”
“引領科學進步的，不是某一個科學家，而是永遠在隨著時代變動的……文化啊。”
偶然拓漠然說道：“我的分身長期在沙茶最高科學院工作，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這個文明完全沒有發展出維度科技的跡象，絲毫都沒有。”
“難道你要認為，沙茶僅憑著幾個隱藏科學家，就能超越我們這么多年對于維度科技的探索？”
“這可是沙茶文明境內第一次出現黑洞暴漲，他們的前置研究呢？直接從無到有地跳躍性發展出來的？”
“哈哈哈！”宇真波笑道：“你不就是不想打仗嗎？淡定淡定，我有個好辦法，可以試探他們！”
“哦？”
宇真波笑道：“我們就在他們王都，制造一顆黑洞！大鬧一場，層層暴漲，吞噬他們的母星！”
“他們如果擁有讓死兆星暴漲這么多的技術，那肯定和我們一樣，也有令其驟縮的技術！”
“怎么樣？以你對沙茶人的了解，他們是會放棄母星，還是會驟縮黑洞呢？”
偶然拓在北極星表面，折了數十只奇形怪狀的能量小動物，撥動著它們奔跑追逐。
聽到伙伴這話，回頭淡淡地說道：“他們會不顧一切地抓到你，逼你交出這個技術。”
宇真波一怔，隨后大笑：“嚯嚯嚯，是哦……”
“我操控黑洞時，可不敢跟星殼軍團硬碰硬，你得掩護我啊。”
偶然拓無奈道：“制造黑洞的能量太多，你攜帶那么多能量，根本別想傳送進王都星系。”
宇真波無所謂道：“沒關系，這不還有你嗎？那就麻煩我的偶然大哥，在他們王都提前部署一顆我們的蟲洞。”
“你就非得恐怖襲擊嗎？他們隱藏的技術，不會比最高科學院要高出多……”偶然拓說著，忽然停下了。
宇真波楞道：“怎么了？”
“看直播！”偶然拓語氣沉重。
“什么直播？”
“蟲洞實驗！”
剛才偶然拓一直在分心看直播，宇真波則沒太在意。
此刻聽偶然拓語氣一變，立刻也連上直播。
只見蟲洞實驗已經做完一次了，宇真波沒看出端倪，問道：“怎么了？這是什么實驗？”
偶然拓渾身發抖，直接從北極星中跳了出來，他的能量之軀，快速凝結起來。
很快從能量化為金屬，不一會兒就成了完美鏡面的瘦長身軀，上面纖毫畢現地反射著恒星的光之火海與漫天星辰。
宇真波也立刻躍出火海，化為這鏡面人的模樣。
兩者皆有萬米之高，堪稱巨無霸。
“光……在平直真空中并非直線傳播……”偶然拓驚駭呢喃。
“什么？你在說什么胡話？”宇真波萬分不解。
偶然拓立刻將超導大師在蟲洞里做的實驗說了一遍，聽完之后，宇真波驚愕不已，測試宇宙是否有自旋屬性？這還用得著測嗎？
光肯定是直線傳播啊，難不成不是？那他們的宇宙模型就有重大錯誤了！
“結果呢？”他一邊看一邊問。
此刻沙茶的實驗小組也是亂成一團，超導大師更是如同瘋了一般，到處跟人說：自旋！自旋！宇宙有自旋！
“錯了！全錯了啊！”
“再做一遍！再做一遍！”超導大師癲狂地說著。
緊接著，直播中斷。
宇真波氣得一揮拳，在太空中震出漣漪。
他氣道：“我沒看著啊！真的測出來了嗎？偶然拓，你看到了嗎？”
偶然拓漸漸平復心情說道：“第一遍實驗我看到了，結果是顛覆性的。”
“不過還不能因此就斷定宇宙有自旋，還可能是儀器有問題，另外也不排除實驗精度受到干擾。”
“最好在多個蟲洞，多臺儀器，多測幾遍。”
宇真波凝重道：“可是人家不給我們看了，接下來的實驗都會是秘密進行了。”
“換句話說，他們也沒料到實驗結果這么顛覆。”
偶然拓快速說道：“這個實驗我們也可以做，對我們而言并不難，純粹是視角缺失的問題！”
“宇真波，我承認沙茶人擁有著獨特的科研視角，他們的確有可能在高維傳輸技術上，不聲不響超越我們。”
“你直接告知同志們，讓大家復刻一下這個實驗，如果結果是顛覆性的……”
宇真波顫抖道：“那意味著什么？”
偶然拓第一次表露出欣喜的語氣說道：“宇宙自旋……不，嚴格來說是時空有自旋！這意味著時空擁有粒子屬性！”
宇真波脫口而出道：“時空也是物質！我們現在掌握的統一力技術，將能量與物質統一了……”
“如果再統一時空，那就是能量、物質、時空、基本力全掌控的宇宙終極大一統技術！”
“那是我們的終極理想啊，我們夢、夢寐以求的……”
“喂！”偶然拓冷靜道：“還遠著呢……不理解高維，我們永遠不可能徹底掌控時空。”
“不理解全部的暗物質和暗能量，我們也不算是完美統一了能量與物質。”
“所謂的統一力文明，不過是初級統一而已。”
宇真波哈哈笑道：“但是道路，已經看到了啊！時空會扭曲，會膨脹，會凹陷，如今還有自旋屬性，那它不就是物質嘛！”
“雖然它沒有強、弱核力，沒有電磁相互作用，但是暗物質也沒有電磁相互作用啊！”
“那時空，不就是比暗物質還要‘暗’的物質嘛！它就是一種‘土’，一種承載著萬事萬物，承載著量子海洋的‘大地’，宇宙大地。”
“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這就是正確的方向！”
偶然拓也很開心，他定了定神說道：“路要一步步走，”
“總之先不用制造恐怖襲擊試探了，你直接去一趟第九深淵，跟同志們把這個實驗給做下去，反復確認！”
“一旦確定無誤，直接把四皇的破法團都拉來！”
宇真波激動得不行，身體散發著怪異地引力波：“好好好，那你呢？”
偶然拓堅定道：“我會找到帝國科學院的位置……到時候我們真理社……攻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