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賈華,你帶回去之后,不要總是用手摸它,找個架子把它放好,切記不要放置在陽光暴曬處……”
湯霞進行了專業的保養之后,微笑地給黃極講述一些注意事項。
黃極暫時不理會這節佛指骨所蘊含的龐大信息量,站起來笑道:“不必了,我覺得還是放在你們這里保管,最好。”
“可是……”湯霞想說這不符合程序,捐贈也是要各種審核機制的。
黃極當然知道,他就是審核不過啊,這飛仙紋銘文鏡是他以非法手段弄來的,甚至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這東西根本不合法。
于是他搶先說道:“可以先寄存嘛,就算是博物館也有借用藏品展覽的機制不是嗎?”
“銅鏡就保管在你們研究院,你們可以對它具有使用權嘛。”
這面銅鏡,對黃極而言只是工具,可對考古研究院而言,是無價之寶。
如今要拿的東西已經拿到了,銅鏡他也不需要了,直接送給研究院,以后再無瓜葛便是。
最終,他成功說服湯霞收下此物,湯霞做了簡單的登記,并讓他留下了聯系方式和身份證號碼。
對此,黃極直接寫了假的,與湯霞微笑拜別。
待他下樓后,就看到大部分的保安已經回來了,還在那聊林立把車開溝里的事。
林立沒受傷,正跟一看門的保安表達感激。
黃極沒有上前,他直接走路離開了,裝作跟林立不認識。
他易了容,可林立沒有,以后人家研究院找不著‘捐贈者’時,很容易查到林立。
所以兩人壓根不認識,就沒有問題了。
黃極走了大約一里多地,上了公交車,返回酒店。
他在公交車上,默默梳理佛骨的來歷,下了車后,又去書店買了一些佛學論著,帶回酒店繼續研究。
幾個小時后,林立才回來。
“大哥,我照你的吩咐,明里暗里向他們灌輸了一下我就是一個人開車路過,他們都沒有懷疑,我還等他們下班后,請他們吃了頓飯……”
林立說著,卻見黃極無意識地撫摸著一截巨大的金屬手指,沉思不語。
他想了想便沒有打擾,也在一旁自顧自地練功。
不得不說,他非常用功,只要閑下來,就把精力放在練武上。他珍惜這個機會,在遇到黃極之前,他也沉迷這個,可卻永遠是被騙。
如今終于跟著黃極,學到了真正的本事,他可高興壞了,尤其是第一回練的時候,就展現出了成效,那對他更是極大的鼓舞。
更鐵了心地跟著黃極,知道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運道。
“始末多歌,波惹明歌,庫厄多蘭波惹,巴蘭尼伽波惹,落柱度波惹,落悉曇波惹,伽盧庫厄波惹明歌……”
突然!身后傳來黃極古怪的發音,好似在說什么咒語。
林立不明所以,回首問道:“啥?大哥你說啥?”
“撲通!”
就見黃極直接從沙發上滾落,暈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立大驚失色。
“大哥!”林立連忙撲上去扶起黃極,卻見黃極面色寧靜,不省人事。
“你醒醒啊!大哥,你怎么了?”林立晃著黃極,卻怎么也弄不醒。
林立連忙掐人中,然而人中都快掐破皮了,黃極也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
“糟了,這是什么毛病?”
林立背起黃極,佛指從黃極手中滑落,林立也不管,背著黃極就往外跑,要把他送醫院去。
可剛進電梯,黃極猛地一抖,蘇醒過來。
“誒?大哥你醒了?”林立驚喜道。
黃極平靜道:“不用叫救護車……”
他按掉了林立找救護車的電話,這一幕很熟悉,因為他倆第一次見面貌似也是這樣。
林立放下黃極說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我確實練功有時候會出岔子,但這次不是,我剛才只是挖掘出了這節佛指的功能……你跟我來。”黃極笑著返回套房。
兩人回到房間,黃極撿起地上的佛指骨,放在茶幾上。
他笑著指著佛指說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林立說道:“你說過,是外星文明的產物。”
“嚴格來說,是的,這是一節佛骨指。不過組裝者是喬達摩·悉達多。”黃極說道。
林立一驚,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說道:“釋迦摩尼?”
黃極點頭,繼續說道:“你說的是他的賬號類型。”
“啊?”林立愕然。
“世尊VIP賬號!”黃極神秘一笑。
林立問道:“你是說,釋迦摩尼是外星人?”
黃極說道:“不,他是地球人,他只是受到了外星人的‘教化’,被欽定為地球的‘世尊’,也就是地球的文明佛。”
“金剛經記載,燃燈佛對喬達摩悉達多說:善男子,汝于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
“其實意思就是說,好孩子,你用今生傳授佛的思想,死亡涅槃之后,你的來世就可以是佛,掌控一方凈土,擁有‘釋迦摩尼’稱號。”
釋迦是悉達多的族名,意為能者、出類拔萃者。牟尼也是賢者、圣者的意思。
其實就是號‘賢能者’。
悉達多受到外星人的教化,獲得了一定的知識,但主要是傳授了哲學和思想。
那是源自于某些外星文明群體的強大文化思潮,名曰佛。
這種佛文化,在很多星際文明中都非常盛行,當然,它沒有道文化盛行。
道與佛,是星際之中主要的兩種公共文化思潮。
道,一言以蔽之曰:自然。
所有貫穿在自然規律中的發展,都是在求道。
宇宙中高等文明,科技極度發達,可那又如何?再高也高不過自然規律,科學本身就是求道。
求得宇宙終極真理,求得宇宙所有自然規律,所謂的科技、進化、哲學,都不過是在這路途中的收獲。
最終的目的,就是想達到與自然規律合一,‘我就是宇宙’、‘我就是自然規律’的地步,也就是‘合道’。
所有科技研究者,都是求道者,所追逐的最高境界,就是‘無為而無所不為’。
道自己不動,動的是萬物。宇宙所有的粒子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化,這叫‘為’,但是自然規律沒有變,它甚至無形無質,這叫‘無’。
所以道好像什么都沒做,卻又什么都做了,它自己不變,一切卻遵循著它在變。
這就是自然,亙古不變,獨立而不改,默默地存在著,變得永遠是眾生,變得永遠是萬物,變得永遠是時代。
自然不動,宇宙萬事萬物就自己動了,就被‘自然而然’了。
這就是宇宙的道,無為而無所不為的體現。
科學的至高境界,就是成為它,即掌控自然法則。
一切智慧文明,尋求發展,尋求進步,其實追求的就是這個,他們也希望像宇宙這樣,宇宙萬事萬物都圍繞著自己,根據自己的規則運行。
他們想從‘自然而然者’變成‘自然’。
想從宇宙的一份子,變成宇宙規則的編輯者。
若要合道,必先得道,‘得道’就是獲知宇宙所有自然規律。
所謂的高科技文明,亦不過是得了片面的道,獲知了一部分的自然規律。
而一部分,就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所有的科技產物就是這么來的。
其中最節約成本的,就是順應自然的科技,也就是因果律武器。
氣候武器就是因果律之一,利用的便是一顆星球的氣象系統,把握住自然的那個巧妙的節點。
比如說在地球上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傾倒特定分量的水,不要多也不要少,恰到好處,留下一個因。
則大自然就會以此產生連鎖反應,繼而因為這杯水,在地球的某處誕生一場特大風暴!
這就是蝴蝶效應,就是呼風喚雨。
一個文明得道越多,則順應自然而‘呼風喚雨’的能力就越強。
獲知規律、利用規律,是任何文明都會做的事。
但這,顯然還不是‘無為’,一項技術再發達,也屬于‘有為’。
科技的發展,就是盡可能地‘少為’,直到終極目標‘無為’。
從復雜粗糙地運用自然規律,走向簡潔自然地利用它,最后成為它、制定它。
同樣的技術,也是從復雜走向便捷,比如計算機,從1970年至今,不過都是大規模集成電路機而已,但它的效率顯然已經不知道進步了多少倍了。
放眼一切技術其實都是如此,區別只在于誰的技術更好,誰知道的更多。這既是科技差距。
地球文明也已經邁入求道者行列,也有不菲的科技發展,但各項技術還太繞彎子了,效率太低,‘知道’的又太少,太不清晰,所以地球文明的科技層次很低。
人工降雨,和氣候武器,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而擾動一個行星的氣候,和改變恒星的周期變化,又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現有的科技文明,無論高低,不過是在得道的路上。
一旦得道,一旦有文明獲知宇宙所有自然規律,就可以無限接近于合道,就可以建立宇宙完美大一統模型,科技成就將達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外星人從來不屑于與地球戰爭,因為不配。”
“能直接用洪水解決的問題,為何要用大炮?能直接用恒星磁場變動解決的問題,為何要用艦隊?”
“一個成本低,一個成本高,只有在成本低解決不了的情況下,高等文明才會用成本高的機器。”
“戰爭是最逼不得已的手段,它是政治的延續,是一種底線而非目的。顯然,我們不配外星文明發動戰爭。”
黃極向林立講述著一種宇宙文明基本價值觀。
毫無疑問,這是堂堂正道,是最健康的思潮,是主流思想,求道是一個文明的正統發展狀態。
“一切科技文明都是求道者,那佛呢?很明顯曾影響人類的外星文明不止一個……”林立問道。
黃極說道:“道,雖然是主流思潮,但顯然星際間的外星文明,不可能只有一種思想。”
“合道這個目標……太高了。”
這是個終極目標,且遙遙無期,迄今為止,宇宙無數文明,沒有一個能得道……
當黃極擁有這個概念后,他直接就獲知了宇宙得道文明的數量,為零!
連獲知宇宙所有自然規律的文明都不存在,更別說合道者文明了,也是零!
至于求道者文明……那是個天文數字,高達九百億個!
黃極只覺宇宙浩瀚……而人類渺小。
當然,他沒有告訴林立這些,只是根據地球上的佛道思想,以一種貌似在反推的姿態,說道:“反正,這個目標你想想也知道,幾乎不可能達到。所以相應的,另一種思潮就出現了,那就是佛,即覺悟者。”
“他們曾經是求道者,可漸漸的,他們認為‘人力有窮,而道無窮’,認為‘道不可成’,于是覺悟了。”
“他們覺悟的就是:我們雖然知道宇宙大道的存在,并且想成為它,但這只是一種理想,現實中是不可能達到的。”
“宇宙能做到無為而無所不為,那是宇宙。作為蕓蕓眾生,求道的智慧生物們,窮盡無數載努力,也不可能‘無為’,永遠是‘有為’,只是少與多的區別。”
“所以佛文化的至高追求,就是‘空’。”
“萬法皆空!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林立懵逼道:“啥意思?”
黃極笑道:“說白了,無論是低端科技,還是無限接近于得道的科技,都是‘有為’法。既然人力有窮,達不到無為,那就退而求其次!”
“求道之路一片苦海,而苦海無涯求不到盡頭,那就回頭是岸,放下執著。”
“摒棄這身臭皮囊,遁入‘空門’。”
“把一切都做成虛擬數據,創造一個虛擬宇宙,意識轉入其中,我們自然就是里面的規則。”
“在虛擬世界中,我心即道,我意則理,我言出法,我行為術。”
“這是稍微低一級的‘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