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
森寒氣息鼓蕩沸騰,如寒流般的毒素似凍結了整個太陽系,氣勢滔天,足以讓任何人為之恐怖,顫栗。
但他的神色仍然平靜且謙恭,似是溫文爾雅,又像是哪怕到了如今,心中也有無比的忌憚。
這拉塞爾心中越發發毛。
他完全想不通,這樣一尊強者,為什么會忌憚那短命種。
且分明已經忌憚到這種程度,卻偏生還是要來,且要主動為敵。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饒是拉塞爾想破腦袋,也根本不知道這尊將自己當做‘同類’的強者到底在想什么。
那斬了自己一頭的短命種,難道就是那什么元陽上帝?
這怎么可能?
“至毒嗎?”
感受著徹骨冰寒以及心中涌動的危機,安奇生眸光一凝,感知到了這白光的恐怖之處。
與他印象之中一切毒都不一樣。
組成那白光的無窮微粒,并非是正常形態,而是猙獰扭曲,讓人望之心寒的‘毒蟲’。
這毒蟲縱橫交織化作白光,所過之處,組成萬物的其他微粒統統都被其吞噬,繼而,分裂出更多的毒蟲。
周而復始,似無窮無盡!
相比于這一道白光外顯的可怖冰凍,其內中的恐怖還要更勝億萬倍之多!
而更讓他注意的,則是他所說的‘不得不來。’
一尊‘四星道啟’境界的巨妖,誰能讓他不得不來,不敢不來?
在齊寸的話中他感受到了他復雜且矛盾的心理,且能感覺到一絲異樣。
似乎,他在期待與自己交手,或是想要死在自己手上......
但他也沒有尋根究底的意思,因為無論他為何前來,終歸還是要做上一場。
只是淡淡的看著齊寸。
“除卻此點之外,您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齊寸也看向安奇生:“作為交換,我也想問您一個問題。”
他的氣勢澎湃激蕩,甚至不在乎絕靈宇宙那強絕到他都無法忍受的壓制。
為了來到此地,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但在此時,他卻似乎并不急著動手。
“哦?”
安奇生眸光微抬:“你有疑問,不妨說來聽聽。”
他也想知道,這頭皇天地仙界的巨妖,橫跨無窮遙遠的距離來到這里,想要問自己什么。
遙隔星空,一人一妖平靜對話,不像是要生死相搏的敵人,更好似是尋常友人之間的問詢。
看的拉塞爾心中越發的發麻,甚至于產生了極為不好的念頭。
“這片星空,對您一定很重要......”
齊寸也不推辭,凝望這片星海,直至看向極遙遠之處的玄星:“或許說,那顆有著完整的天地循環,草木生靈的小星,對您來說定然很重要吧?”
他的精神修持極高,縱然玄星已脫跪遠離,他卻似還能捕捉,甚至察覺到其上發生的事情。
安奇生神色平靜,不置可否。
“若不重要,您也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因為區區試探,就暴露了自己此時的實力......”
齊寸也不在意安奇生的態度,聲音平緩:“可即便您于天變之前諸多謀劃,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世,甚至,這些人還在中傷,誹謗,唾罵于您......”
似在他看來,整個太陽系的毀滅,也只是區區的試探。
“他人毀譽于我何干?廢話話不必太多。”
安奇生打斷了他的感慨,并掃了一眼其身下面色猙獰,無比仇恨的看著自己的拉塞爾。
這頭夢魘九頭蛇的后裔,在這頭巨妖的鎮壓之下,溫順的好似沒斷奶的小狗,哪怕自己與其有著大仇,竟也始終不敢開口。
“我想問您,若有一族群,以口舌之欲圈養萬靈,于生存之外,肆意宰執萬靈,扒皮吞肉食髓,無所不用其極,以至于萬靈凋零......”
齊寸臉上浮現一抹難以形容的神情,似哭似笑:“這樣的種族,可稱的上高貴?”
“天生萬物,本無高低,只有強弱,何來高貴與低賤?”
道臺之上神光繚繞,安奇生自然懂得齊寸說的是什么,淡淡的回答:“真正的高貴,不是血脈,不是族群,而是心靈的升華,靈魂的純粹。”
“天生萬物,本無不同,如您這般,已擺脫凡俗脫胎長生的存在,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齊寸說著,面上的表情漸漸退去:
“可您,為什么,只救了‘人類’了?”
幽冷的太空之中,似乎變得越發的冷寂,徹骨寒意讓拉塞爾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
但此時,哪怕他如何痛苦嘶鳴,其身上的那頭巨妖卻恍若未覺。
“先人后己再天下,如此而已。”
安奇生眸光深處泛起一抹漣漪,神色有些微妙。
面對這頭巨妖,他心中總有著錯覺。
似乎對于這頭巨妖來說,這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讓他不能理解。
自己,似乎就該如天懸空,萬族萬靈一視同仁......
這種錯覺突如其來,安奇生卻不會以為是沒來由,心中不由泛起思量,隱隱間猜測到了這頭巨妖的來歷。
但對他而言,萬事萬物,力盡則可,他自問已做到所能做的一切。
正如他所說,他人毀譽與他無關,問心無愧就好。
“先人后己再天下......您說的不錯,您說的很好......”
平靜的聲音有了波動,齊寸仰天大笑,笑聲蒼涼:“原來就算是您,也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終歸,終歸是我太過奢望了.....”
似看到了世上最為好笑的事情,齊寸笑著笑著,竟笑出了淚水。
他的笑聲通達無邊,其中卻沒有半絲笑意,只有無盡的悲涼,甚至是痛苦。
可惜,人與人的悲喜尚且不能相通,遑論是跨越種族?
安奇生心中稍稍有些觸動,齊寸身下的拉塞爾,卻只覺刺耳煩躁,恨不得將其掀翻在太空之中。
許久許久之后,齊寸恢復了平靜,自蛇軀之上緩緩起身,遙隔星空,長長一拜:
“冒犯您,我很抱歉.....”
這一拜,齊寸的氣息徹底沉凝了下來。
而待其再度長身而起之時,其面上已顯現出徹骨的冰冷之意。
“今日,若您殺我不得,我就要‘屠圣’了!”
齊寸心潮一時澎湃,其氣息更是兇狂至極,遙隔無盡星空的玄星之上,都有著恐怖的天象為之生出。
地表之上的諸多入夢者,地殼之下的普通人,都只覺心中刺痛,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哀嚎。
“啊!”
拉塞爾心中正自雜念翻飛,就聽到一聲足以將他都凍殺的恐怖低語。
如巨蛇長嘶,似神龍怒吼!
一聲低語而已,凍結太空的無盡白光就為之沸騰,如同有著靈性一般蠕動,掙扎,咆哮起來。
如同億萬靈蛇嘶鳴怒吼,更鋪天蓋地一般向著安奇生所在的那片星空撲擊而去。
那白光森寒冷酷,帶著極端恐怖的毒素,所過之處,一切有形無形之物全都如被高溫炙烤的黃油,消失的無影無蹤。
乃至于太空本身,也在消融著。
“人需自救,方有天救......無論你經歷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與我無關!”
浩浩蕩蕩的白光呼嘯之中,安奇生緩緩起身,其周身交織的五色神光一時也為之大盛:
“若要殺我,你且自來!”
轟隆!
一聲巨大沉悶的炸裂之聲自安奇生體內透體而出。
這一瞬間,安奇生的神意都在燃燒,而他體內鼓蕩的血氣,卻是千百倍的提升著!
狂涌的白光之中,如稻草般翻飛出去的拉塞爾只覺眼前一片空白。
只見浩渺虛空之中,似有一輪光芒純粹到了極限的大日顯現而出,那是純粹而強烈的血氣透體而出!
但凡血肉之軀者,無不有血氣。
拉塞爾同樣有,他的體魄強絕足以滅星,但縱然是他的血氣,也遠遠達不到這般恐怖的程度。
這短命種怎么可能這么強?!
如果他有這么強大的血氣,之前那一戰,自己怎么可能逃得掉?!
拉塞爾心中震蕩難言。
“嗯?!”
齊寸心頭一動,卻無詫異。
在他看來,縱然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只要是發生在面前這位的身上,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莫說是氣息陡然暴增千百倍,即便是一下撕裂自己,他也不會有絲毫意外。
“吼”
只是在安奇生氣血排空震蕩的同時,發出一聲震蕩星空,經久不息,無處不達的長嘶之聲。
竟直接顯現出本相,化作那一條足以環繞恒星,截斷星河的龐大蛇軀。
在滾滾白光與浩蕩血氣碰撞的同時。
已是長尾橫掃,抽碎大片星空,抽打向了道臺之上的安奇生。
轟隆!
猶如一團絢爛的煙花炸開,無邊血氣已被一下貫穿!
安奇生瞳孔一縮,直接斬落散逸的血氣,下一瞬,已一步踏前,披掛五色于身,一掌拍擊而出。
五色神光縱橫交織間,似有無窮光熱顯現,斑駁的道紋法理在匯聚。
恍惚之間,似有‘八卦爐’‘南天門’‘斬仙臺’‘酆都城’‘打神鞭’五式散手同時迸發而出!
剎那而已,其大若無邊的太陽系都被一下照亮,安奇生強絕的意志藉由蛻變的身體,顯圣而出!
轟隆!
拉塞爾只覺無邊神光抽打八方,充斥四面,只發出一聲慘叫,就被轟的倒飛不知幾千幾萬里。
在這極度凝實的意志光芒之下,那無邊白光的色彩似乎都一時被徹底的遮蓋了過去!
“太極真意......”
以匹練銀河似的長尾抽打而去的齊寸心頭一震,感知到那蘊含著強絕到極致的意志殺伐之術。
他心中沒有任何的恐懼,反而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似心頭的大石徹底落了地!
神光繚繞之中,安奇生心神放空,這一式神通打出,他自己都似乎成了徹底的空殼。
斬三尸之法的明悟,絕不僅僅是讓他藉由身體發揮意志的力量而已。
精氣神三位一體,相互轉換之下,所能做到的,也絕不是精氣神的轉換而已。
他之所以能照破那白光絕毒,正是因為,他的力量,在以元神都無法察覺的極速轉動著。
那是在‘精氣神’之間不住轉動著!
那組成毒素的毒蟲能夠吞吃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精氣神都難逃其侵蝕,但他的精氣神不斷轉換。
卻已超乎了‘精氣神’的范圍。
毒光如雨拍打,卻潑水不進,無法可破!
剎那而已,安奇生已穿透白光狂潮,意志神通橫掠虛無,直斬向那頭無比巨大的純白巨蟒。
但下一瞬,出乎安奇生預料的一幕發生了。
那本自以長尾抽打星海虛空的巨蟒,在他的神通及體之前,竟反而放開了所有的防御!
他,果真想死?!
安奇生心頭一震,手下卻沒有絲毫的顫動,撕裂虛無白光的手掌直直拍向了巨蟒不知何時顯現在外,無有鱗甲包裹的‘七寸’!
“上帝,問我為何心有恐怖卻還前來......”
齊寸昂首,如星月般明亮的眸光之中有著驚世神光迸發而出,如潮水般狂飆而出。
在安奇生轟擊在他‘齊寸’之上的同時,也將安奇生徹底淹沒其中:
“我以吾命,鑄上帝.....
成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