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界不同。
天地環境的不一樣,會早就出截然不同的效果來,一方大界的修行體系,皆是依托于環境而形成。
或是側重神魂,或是偏向體魄。
但血肉之軀的修行,到得最后終是殊途同歸。
玄星絕靈之地仍能修成‘秋風未動蟬先覺’,更不必說萬陽界了。
幽林大界之中的所謂長生種未必能通用諸天萬界,但其特質,卻可以在其他大界修成。
具備了一切長生種的‘特質’,縱然不可能活到幽林大界那夸張的十二億九千六百萬年。
但也不應該僅僅只有幾萬年。
古之圣皇至尊,乃至如燕狂徒這般的頂尖王者,難道真的就全死了?
心中泛著思量,下一瞬,安奇生已然出現在洞天之中。
這方洞天并不算大,因為人死劫不去。
縱然無用道人死前有著諸多準備想要保住洞天,可其死后的兩萬多年里,這洞天一次次坍塌,破碎。
無用道人費盡心機,用盡手段也僅留下了這么中心的一小塊地方罷了。
約莫也不過玄星三分之一大小,對于一尊接近封侯的大能來說,這樣的洞天小的有些不可思議了。
真正能用得上的,也只有慳山四周的數千里靈田,草場。
事實上,能夠在死后兩萬年還保存這般完好的洞天,已然不多了,更多的是千瘡百孔,隨時有可能坍塌,破碎。
否則,太一門也不可能派遣藍水仙這樣一個小輩來了。
洞天之中的風中還帶著濃烈的血腥氣,數千里的靈田草場之上血色未褪。
這是鵬十六血液之中的雜質。
但其血脈強大,修為更是強橫,哪怕是血液之中的雜質,蘊含的靈機之盛也遠遠超過一般的靈水之類的東西。
價值之高,還要超過一些大宗門灌溉靈田的靈泉之水。
正如海中鯨落,能夠滋養無數海底微小生物,更不必說是鵬十六這般的萬法境的金翅大鵬了。
當然,若非是無用道人留下的靈種,草種都是頂尖且有著數萬年的變異,被這樣級數的血液一澆,只怕就全都燒死了。
饒是如此,此刻數千里靈田之中,也有不知多少靈植被血液燒死。
但留下來的,毫無疑問價值更高的多。
“元陽道人,你終于現身了!”
時隔數月再度見到安奇生,鄭龍求等人只覺他的氣息似乎越發的強盛,單薄的身軀之下血氣有如汪洋。
但數月打磨,眾人心性都‘沉穩’了不少,哪怕有著幾多怒火,看著繚繞半空的道道星光還是忍了下來。
“元陽道兄真是好本事。”
璇璣深吸一口氣,她踩在空中,白色宮裙之上沾染了幾點鮮紅,卻是被封鎮了修為,禁錮了體魄之后,沒有躲過之前瓢潑的血雨。
風長明等人臉色都是不好,之前的一幕帶給他們的沖擊太大。
心中更有著極大的隱憂。
按照幾大宗門與冥月圣地的作風,不可能在他們被綁走之后不聞不問,但數月了,似乎根本沒有人找上門。
“幾位不愧是大宗門出身,靈田打理的還不錯。”
安奇生收回目光。
靈田也是田,是田就會長草,靈植的生命力也未必就比靈草來的更強,沒有人打理,收成自然也就不會好。
這數千里靈田的價值比之一些小宗門全部家底還要高得多,安奇生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洞天,可不僅僅是用來對敵,對于修行也有著莫大的助力。
說起靈田,風長明等人頓時咬牙。
他們是什么人?
最差的也是十大宗門的長老,真傳弟子,自出生起就不曾干過這樣的事情,此次被逼著拔草,施肥,他們心中怒火幾乎都要壓不住了。
“元陽道兄,你與我等本無多大的仇怨,如今,也該放我們出去了吧。”
璇璣輕聲開口,身上鐐銬碰撞。
她生的絕美,哪怕是在衣裙染血,身帶枷鎖的情況之下,仍然沒有絲毫狼狽之意,平靜與安奇生說話。
“本無多大仇怨?”
安奇生念叨了一遍,只覺心中好笑,他搖搖頭:“是啊,慳山破陣你們沒傷我分毫,你以冥月秘法取我氣息也沒有損我半分......”
安奇生落下空來,立于眾人身前,輕聲道:“可,若我僅是真形呢?若你取我氣息交給滅情道,以滅情道那一件頂尖王級秘寶‘三七法滅箓’來咒殺我呢?”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似乎也沒有什么情緒波動,卻聽得風長明等人全都面色微變。
眾人微微色變之中,安奇生眸光幽幽,意有所指:
“有些事,不是發生了才會有后果......”
東洲之地,十大宗門把持諸王朝,三大圣地俯瞰眾生,除卻彼此之外,眾生似乎并未被他們放在眼里。
散修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他們探尋危險的秘境,斬妖取藥,培育靈田。
在他們看來,當然是沒有傷到自己一分,沒有什么大的恩怨。
可安奇生卻不這么看。
殺人未遂,就可一筆勾銷?
在他這里,自然沒有這個道理。
“那你想要如何?”
鄭龍求沉聲回應,壓抑不住惡怒火讓他身軀微微顫抖。
在場眾人,唯獨他傷勢最重,數月未痊愈,因為他受到了最多的鞭打,一次次的劇痛之下,他的神魂受到了巨大的損害。
“我不會殺你們。”
安奇生掃過幾人的面孔,眸光中泛著漣漪。
鄭龍求等人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們地位太高,尋常人根本沒有資格接觸到他們,一切殺伐皆是與修士之間發生的。
與鵬十六那般天生兇戾的又有不同。
安奇生自詡是個平和的人,自然也不會胡亂殺人。
“嗯?”
鄭龍求微微一愣。
風長明等人也是心中松了口氣:“那你想要如何?”
安奇生對于眾人的反應洞若觀火,卻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開口問道:“你們知道洞天劫嗎?”
“洞天劫?!”
“難道你要我們為你抵擋洞天劫?!”
“這不可能!若我們有這樣的手段,早已修成洞天,你如何能擒的住我們!”
聽聞‘洞天劫’一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洞天劫’顧名思義是針對洞天的劫數,在場之人包括璇璣,風長明在內,沒有一個接觸到洞天之境。
要他們去抵擋洞天劫,與殺他們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這一下,眾人才恍然,知曉了安奇生的目的之所在。
人亡劫不滅。
洞天劫是天地針對洞天的劫數,哪怕人死了,只要洞天不碎,仍舊要渡劫,甚至,是無休無止的劫數。
“不可能!”
風長明斷然拒絕:“洞天劫數不是他人能夠干預的,哪怕我們全都拼死,也根本不可能渡的過無用道人的洞天劫!”
不止是他,鄭龍求,墨長發等人也都搖頭拒絕。
那無用道人乃是接近封侯的大能,他的洞天,哪怕看起來并不大,但底蘊卻是極高,有著底蘊在,甚至能夠恢復巔峰。
他們區區萬法之境,碰到這樣的洞天之劫,根本連一分可能成功渡過的可能都沒有!
不止是他們,這位元陽道人單修一境真形,強橫的令人發指。
可正因他單修真形,根本就不懂的洞天劫的應對之法,若以力抗劫,只怕也不能夠成。
“元陽道兄,你一道真形修到如此境界,古今罕有,可想要抵擋洞天劫,卻也未必能夠辦的到。”
這時,璇璣開口了,這位冥月圣地的真傳輕聲道:“若道兄信得過璇璣,我可為你作保,讓你加入冥月洞天,請掌教出手為你破劫。”
人最忌憚的是未知。
不知道安奇生的目的之前,她心中也有些凝重,擔憂,但知曉了他的目標,她就放下了心來。
人若無求就無破綻,但有所求,就有跡可循。
就可以應對。
但出乎她的預料,安奇生仍是搖頭:
“你,我自然是信不過的。”
“你!”
璇璣驚愕的目光之中,安奇生淡淡一笑:“誰說我要讓你們替我擋劫?”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眾人,轉身橫掠至慳山山巔,盤坐于那塊巨大的臥牛石上,輕聲開口:
“我無需你們為我擋劫,非但如此,我還會助你們渡過洞天之劫!”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在數百里之外的眾人心頭響起。
助我們渡劫?
風長明等人先是一愣,隨即心頭發冷:“你,你要奪我們的洞天?!”
“你太狠毒了!”
鄭龍求臉色鐵青,卻沒有破口大罵,因為一道道星光之鞭已然在他開口之時飄忽而起。
但他的眸光之中卻充斥著無比暴怒之色,只是暴怒之中,閃過了一絲無法忽略的恐懼。
奪人洞天!
一眾人頓時死寂。
他們皆是十大宗門,圣地的佼佼者,毫不懷疑自己是否有進階洞天的可能。
哪怕可能不大,但他們也認為自己終有一天能夠晉升大能!
“癡心妄想!”
死寂之后,就是沸反盈天。
一眾人全都怒了。
但他們修為被封禁,體魄被禁錮,縱然再怒,也根本無法擺脫禁錮。
而山巔盤坐的安奇生,也沒有理會眾人的怒吼,以及連珠炮般的鞭打之聲,手指輕點掌中那一枚‘鵪鶉蛋’。
催生,他是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