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
云海天眉頭微皺。
輪回,又叫生死輪回,意思是眾生在死亡后,靈魂又輪回重新投胎成為另一個人,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如車輪般轉動,無休無止。
然而,這只是久遠傳說之中的東西,疑為古人的臆想,沒有人能真正證實輪回的存在。
相傳,轉輪寺有秘法,可以讓人輪回,但這,也并不被世人所相信。
似道觀中銅磬敲擊,空靈而悠遠的響聲似入身心,深入魂靈。
這道嗡鳴聲中,云海天心頭不由一震,一種舒緩之感自身心蔓延至靈魂。
這聲音,能夠被靈魂感知,聆聽到!
云海天本想開口詢問,此時,不由的閉上了嘴,感受著靈魂深處難言的舒緩。
“神,是本我之慧光,元神之返照,包涵著魂、魄、意、志、思、慮、智,是‘我’之所以為‘我’的原因。‘神’傷就是魂、魄、意、志等等方面皆傷,無法治愈,是因為天地間沒有與之同源的藥物”
金玉交擊一般的敲擊聲中,安奇生的聲音如春風細雨般輕緩:
“云兄,此法一旦施展,你在我面前將再無一絲隱秘,生死皆落我手,你卻要考慮清楚了”
云海天自然知道‘神’的重要,聞言卻沒有猶豫,微微閉目:
“有勞道兄了。”
他這一生,絕無不可見人之處,自不怕人知曉。
至于生死。
以安奇生如今之實力,若要殺人,又何須如此手段?
“如此......”
安奇生微微點頭,手指再度敲擊在石板之上。
輕輕一個敲擊,便似有實質的漣漪同心圓也似蕩開,覆蓋住小小院落。
如水蕩漾的虛空之中,似有光影自虛空深處浮現,又似是整個院子被拉入了另一個虛空。
越累越小,
越來越小。
云海天不由自主的睜開眼,入目之所及,盡是一片光影重重。
他這一看去,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又似是什么也沒看到。
未等他多看,安奇生的聲音似從天外垂落而下:
“精神修持的精深之后,能夠在‘神’中勾勒出獨屬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如轉輪王,便將自己的精神世界命名為佛國,一旦突破虛幻與真實的關口,佛國甚至能駐世長存,神在其中,便可不朽不滅。”
“而這,便是我之世界,輪回福地,無限洞天。”
話音垂蕩之間,一道光影陡然間為之擴大,將云海天籠罩在內。
他下意識想要抗拒,念及安奇生之前所說,又強自按耐下去。
下意識,光影將他徹底淹沒其中。
最后一剎,他又聽到安奇生的聲音:
“一入輪回,蒙蔽魂光,云兄,安心療傷吧”
神之傷,只有神自然滋長彌補方才可以痊愈,然而,神的滋長無路可尋,至少此時他尚未涉及到‘神’之修行。
久浮界之中,有關于神的修行。
不外乎求之于琴棋書畫,體悟天地自然,這個過程有效,卻顯得緩慢。
云海天若想這般療傷,其壽元耗盡,也未必足夠。
光影交織的高出,安奇生盤坐道一圖之上,眸光明滅間,無數光影幻燈片也似的流淌而過。
兩世為人,經歷三界,無數佛經,道藏,各種信息洗禮之下,他并不滿足于如轉輪王那般勾勒出一方佛國。
他想的更多。
輪回福地,無限洞天!
這是他的希冀,此時,連一個雛形也算不上。
然而,已經足夠了。
人對于世界的認知來源于感官,他對于世界的認知高于云海天,便能定義他的世界,也就是,為他‘重塑’輪回。
“哇”
一張口,云海天嚇了一跳,從自己口中發出的,居然是一聲響亮的哭聲,而自己身上,也是一片粘稠。
我是誰?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云海天有些茫然的睜開眼。
入目,是一片風沙的夜色,穹天之上,是一輪明月高懸。
一個,白色的月?
他心中閃過一絲奇怪,又不知奇怪在哪里。
他看著,突然被一個人抱起來。
那是個看起來極為虛弱,臉色蒼白,好似農婦一樣的女子。
女子太虛弱了,掙扎著過來,用牙齒將自己肚子上的臍帶咬斷,抱著自己,突然嚎啕大哭。
荒野,農婦,明月,風沙 大日西垂,夜幕降臨,黑暗籠罩大地。
遙看不遠處亮起燈火的俠義門,厲靈眸光閃爍。
她心中很清楚的知曉,數里之外的俠義門中,便擺放著天下無數人追逐的天人神兵,然而,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能自一介女流修成真氣,貫通諸脈,靠的就是心狠手辣,膽大包天,甚至敢將名門大派的弟子擒下逼問秘籍。
然而,那俠義門中,不但有俠王云海天這尊成名數十年的地榜第一高手,還有如今天下無敵,天榜第一的王權道人安奇生在。
但是,這位王權道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這龍王鎧。
不但不貼身藏著,還隨意的掛在馬匹坐騎身上。
這很顯然,不是那王權道人真不在意龍王鎧,就是他想要引誘這些人出手。
不過王權道人的目標是什么,她也不在意。
她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即便偷走了龍王鎧,也絕保不住。
事實上,她一路跟著,是想要撿尸 她的目標,是那些被王權道人隨手擊殺的武林高手,王權道人這樣的無敵大宗師,殺人肯定是不會搜尸的,那么,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可惜,這一路走來,都沒人敢出手,這些混江湖的,膽子比她一個女人還要小 微不可察的風聲之中,她眸光一凝,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幾道身影,身法輕功頗好,若不是她也是各種好手,又時時刻刻準備著,怕是都難以察覺。
“果然有人忍不住了”
厲靈的眼神一亮,卻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待到陸續又有十數人先后潛伏過去之后,她才悄悄起身,隨風而動,沒入草叢之中。
夜風之中,厲靈翻身躍起數丈,落在俠義門高大的圍墻之上。
遠遠眺望,就見內里燈火閃爍,隱隱間,有金鐵之聲。
“這些蠢材,連俠義門這關也闖不過去?”
厲靈心里暗罵。
她可是知曉,俠義門的高手想來都是游歷天下的,如今俠義門之中高手也就云海天,剩余的弟子,至多也就凝練真氣。
十數人潛行這偌大的山門,還會被發現,真真是廢物。
這點本事,也敢打龍王鎧的主意?
她猶豫一瞬,沒有上前,看著遠處燈火閃爍,一道道金鐵交擊聲漸行漸近,顯然是那些人見事不可為想要退走。
當即不再猶豫,就要退走。
突然,一道輕輕的嘆息聲響起:
“七十年來苦修行,今朝一日叩神關!”
她回首看去,只見偌大的俠義門之上,剛才還有些微光亮的夜幕,陡然間陰沉的可怕。
夜風驟化狂風呼嘯,伴隨著烏云壓下,隱隱間,天際滾滾雷聲傳來。
陡然之間,一道雷霆蜿蜒如龍,自黑云之中吐出,直劈俠義門后院。
轟隆!
巨大音波一下炸開。
那雷霆炸開之地,似乎就是那嘆息聲傳來之地 “神關?什么神關?神脈?誰要突破神脈,俠王爺?”
厲靈心頭浮想聯翩,身子猛地一停。
雙眼一下亮起。
相傳云海天受傷,神脈之路已斷,此番突然突破神脈,只怕是因為那王權道人。
那如此說來,此時王權道人豈非是在護持云海天突破?
好機會!
她心頭一下跳動起來,察覺到了機會。
換做平時,她是絕對不敢冒險靠近王權道人這樣的大高手的。
但是此時,若果真如她所料,就是天大的好機會了。
心念一動,她已經下定決心。
轉身竄入俠義門中,避開燈火閃爍之地。
向著那雷霆炸落之地靠近。
轟隆!
天際雷云翻滾,不時有雷霆下劈,不斷炸響在后院之中。
她的運氣極好,亦或者是俠義門之中的人全都被吸引開了。
待得漸漸靠近后院之時,她的眸光一亮。
看到了那一匹無比熟悉的矯健紅馬。
那紅馬肩高九尺,鬃毛如火,一雙大眼中盡是靈性,似乎不是蛟馬,但卻比她見過的上等蛟馬還要來的有靈性。
正是那王權道人的坐騎。
她心跳如鼓,緩緩掏出一瓶迷藥,順風一灑,向著那紅馬灑去。
這迷藥是她自己配置的,其藥力雖然不足以迷倒真正的高手,但迷倒一匹沒有真氣的畜生,顯然是沒有問題的。
果不其然,沒過片刻,那紅馬到底的響聲已經在雷霆翻滾之聲中響起。
成了!
她險些跳了起來。
身形一竄,已經向著那紅馬脖頸之下的那灰撲撲的鎧甲抓去!
她的動作極快,一躍就是十多丈,提縱兩次已經來到近前,伸手一抓,手指已經觸及了那龍王鎧!
突然,她心頭泛起警覺。
不好!
她心頭一炸。
就見那倒地的紅馬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大大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
下一瞬,斗大的兩個馬蹄已經重重踢在了她的臉上。
劇痛!
劇痛之中,她無比憋屈的昏了過去:
老娘,老娘居然被一匹坐騎給打暈了 隨著一道巨大雷霆震動之聲的落下。
天際的烏云緩緩散去,露出紅月,光芒再現穹天。
小院之中,云海天盤膝而坐,緩緩平復氣息,消化所得。
肉眼可見的,一絲絲藍白色的電流在他身上游走不定。
他早在數十年前已經有了進階神脈的資格,數十年積累太過雄渾,神兵更是早已鑄成,神傷痊愈之后,陰神出竅不過是水到渠成。
安奇生負手立于一旁,道道雷霆居然絲毫沒有觸及他的身體。
“咦?”
某一刻,他心中微動,眸光偏移,看向了被紅馬叼著進來的女人:
“這便是氣運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