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消弭,烏云盡散。
安奇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沸騰的血液緩緩平復。
龐萬陽那一拳近乎虛空碾壓,硬碰之下,他等于以體魄抗衡數里天地,自然承受了巨大壓迫。
不過他的體魄強橫無雙,橫練初成,這一拳還無法傷到他的根本。
隨著他吐出一口濁氣,周細微之處的輕微損傷已經緩緩恢復。
“兄長?”
云海天上前來,微微有些擔憂。
“到底不過一擊,羊蛇的軀,氣脈也無法承載他的全部實力,這一擊,傷不到我。”
安奇生微微擺手。
“后年二月二,豈非正是那一休大師約戰龐萬陽之?”
王降龍看向三印。
三印面色凝重的點點頭,看向安奇生:
“道長,祖師約戰龐萬陽正是這二月二,那龐萬陽只怕是邀請您前去,只怕另有隱。”
其他幾個大和尚的臉色也不好看。
一縷神意借體而來已有如此武功,他尚在數萬里之外的真,又該是何等強橫?
即便對于祖師有信心,這幾個大和尚心中也難免有些影。
“他約去觀戰之人只怕不少.......”
安奇生看了一眼人群之中萬劍山莊的幾人,平靜說道:
“沐清豐,轉輪王,拜月真人等等大宗師,只怕也在觀戰之列.......”
三印等人微微點頭,他們也曾得到類似消息。
“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成則死嗎?”
安奇生眺望云海自語了一句。
隨即在幾人的擁簇之下踏前一步。
他立于太極圖前,白色道袍有些許破裂,偌大廣場更是一片狼藉。
但諸多武林中人卻沒有小視,心中皆是敬畏。
連龐萬陽都未能傷到他,這樣的實力,已經足以驚天動地了。
“有勞諸位受驚。”
安奇生手掌輕壓,無形氣勁已經壓下場上著的灰塵氣流:
“今,我立王權道,諸君與天地共證!”
浩浩的音波回在長空之上,數十里可聞。
王權山巔先是寂靜,繼而無數人齊齊拱手:
“我等恭賀,大宗師開宗立派!”
六獄圣山之巔。
如同村落一般的六獄魔宗山門之中,似有霹靂乍閃即滅。
萬丈冰峰邊緣處,一襲青衫的龐萬陽負手而立,眺望無盡翻滾云海之中若隱若現的三。
他看的是如此之仔細,似是要將大吸入自己的眼神之中。
“極而陽生,陽極而生,太極,太極,陽可能合一否?”
龐萬陽心神飄忽,似是看到了數萬里之外王權山巔的那道人。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中。
數萬載以來,諸多大宗師皆是選擇太無極亦或者是太陽無極,并非是沒有人選擇過同修兩道,但不說其中困境。
只說一道便可攀升巔峰,有望于天人,又何必兼修兩道呢?
曾經,他也是如此想的。
但此番透過神意看到了數萬里外那一面太極圖,他的心,不由的顫動了一下。
若太無極與太陽無極同在,又將是個什么光景?
“可惜,太遲了.......”
龐萬陽微微嘆了口氣。
人神中陽并存,則其一而選,則必然要消磨另一道,所謂盛陽消,陽盛消便是如此。
他成就太無極的那一刻,他的‘神’之中已經不存一絲陽了。
至于極陽生.......
氣流呼嘯之間,一道白衣影飄忽而至,落在龐萬陽后十丈外,輕柔道:
“宗主何故嘆息?”
“白蓮!”
龐萬陽負手而立,語氣輕緩:
“遣散魔宗罷!”
“什么?”
白蓮夫人軀一震,美目之中盡是驚訝。
他想要詢問,龐萬陽卻已踏步沒入滾滾云流之中。
他盤膝而坐,于漫天云海之中,與三一同沉沉浮浮。
時光如水,轉瞬已是一月過去,天地間冰消雪融,萬物復蘇,山川大地之上再度有青紅點綴。
王權山巔,曾經被毀壞的石板早已重新鋪徹整齊。
只是偌大的王權道仍然是空空的。
隨著安奇生開宗立派之后,慕名而來學藝之人不計其數,但他卻反而沒有收弟子。
除了姜婷婷與張昊昊之外,即便是六明以及孫恩,都不曾被他收入門下。
反倒是一些附近吃不下飯的流民,被鐵山招收為雜役,能夠在王權道中有個立足之地。
王權道后院,也是曾經被燒成灰燼的道觀原址。
安奇生盤膝坐于一株光禿禿的老樹之下,迎著朝陽,似乎在吞吐月精華。
這一株曾經被蛇王山匪徒一把火燒得差點成為木炭的老樹,但隨著來,老樹居然又抽出枝丫來。
卻是在他氣場之下,重新煥發了生機。
微風吹拂之中,無所的天地靈氣沒入他的體之中。
何以內力衍生真氣,經天一珠提純洗練,繼而加入那無比繁復的氣脈大循環之中。
周而復始,無休無止一般。
“內氣,內力,真氣,氣脈,神脈”
安奇生心中泛著思量。
他不收弟子,自然不是因為他眼光太高,看不上這些拜師之人,也不是他害怕其中有其他勢力的探子。
而是他尚未徹底整理出一修煉體系來。
一完整的門派傳承,是要包涵拳,掌,指,腿,內氣功法,內力功法,真氣功法,氣脈功法,神脈功法,提縱術,橫練武功,刀槍棍棒等等功法在內的。
非有如此一完整的傳承,也敢開宗立派?
雖然一尊氣脈都懷諸多武功,但能開宗立派者,能有幾個?
是不能嗎?
是不敢!
你今天敢將自己學自其他門派的武功大開山門傳下去,第二天就有人打上門來。
安奇生雖然意。
但他卻也沒有那般厚的臉皮,將其他門派的武功傳下去。
是以,無論是梳理自所學,還是王權道傳承,他都要總結出一武學體系來。
所謂根基,即是門派根基,也是自己的根基。
學東西最快的,往往不是勤學苦練,而是傳授他人。
細不可聞的呼吸聲中,一道人影翻墻而入,落在后院之中。
“呼!”
來人輕功極好,一舉一動沒有絲毫聲音,好似踮著腳走路的貍貓。
他微微感受著無形無質,卻真實不虛的氣場,體舒緩下來,只覺體每一處細微之地都變得十分之活躍。
搬運真氣都比之前快了。
即便不是第一次,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只在這氣場之中,普通人只怕都能無病無災的活到壽終正寢,長命百歲都不是不可能。
若是行走天下,被人當成神仙都不是不可能。
“道路四通八達,門又大開著,云大俠為何偏偏喜歡翻墻?”
安奇生睜開眼,看向來人。
一襲灰撲撲的勁裝,一柄長刀懸掛腰間,卻正是久久不見的云東流。
自俠義門之人離去之后,他便突然出現在王權道之中,他無處可去,也沒有什么地方想去了。
“大抵是習慣了吧。”
云東流聲音有些沙啞,仍未回復原本模樣。
但比起之前一副了無生趣,心如死灰的模樣卻是好了太多了。
“你老師心中并不記恨于你。”
安奇生微微搖頭。
卻也知曉,這是云東流心中有結,并非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
“當那般況下,老師都不曾傷我,我便知曉他原諒了我了,只是.......”
云東流臉上蕭索之意一閃而過,卻是不愿過多談論此事,轉而道:
“倒是您,以您如今這般地位,又何必和那普通人一般計較呢?”
“誰說武功好便要大度?”
安奇生卻是一笑。
習武也罷,求道也好,總不至于修的沒有七六,而是不被所影響,能夠時時刻刻做出最為準確的選擇。
可不是要唾面自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吃了虧還要故作大度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隨您吧。”
云東流對于欺負普通人顯然沒有什么興趣,只是道:
“那什么甄仁査,在我將他家財散盡之后,氣的幾次昏厥過去,醒了之后,人也癡傻了,雖然,他全部家私也不過一千二百兩銀子.......”
“不少了。”
安奇生卻是微微搖頭。
對于江湖中人來說,錢來的是很容易的,俠義門雖然并無多少產業,但就算淪落成獵戶,以云東流這般武功,每里打上幾條大蟲也能賣個千兩銀子了。
自然不會將這區區一千二百兩銀子放在眼里,而事實上,這些銀子,足夠一個五口之家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類比大玄,也是超過五百萬大玄幣了。
一般人,能在大手大腳的花銷下存到這個數字?
倒有一多半,是王全老道的遺產。
就是因為被這混賬給坑了,才害的他險些一穿越過來,就差點和那兩個小家伙一起餓死在這道觀之中。
云東流搖頭:
“小懲大誡也就罷了,沒了錢,他比死還難受。”
安奇生心中似有所覺的看向院落門口,悄悄打量的孫恩,眸光突然一動。
精神微微閃爍,一下拔高。
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了一柄如真龍踏雀般的神刀。
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