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雜亂無章的槍聲,陳然看著被自己抵在沙發后面的人,驚訝地發現任清明神色居然沒有一丁點起伏。金絲框眼鏡下的眼睛清冷,陳然不禁思考,什么樣的事會引起任清明的注意,讓他的情緒有所起伏?
通過這一連串的事,陳然能猜個大概。他是研究所的人,加上他是陳啟康兒子的身份,許多對外高級機密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就比如這筆交易。
降維石是聯盟對抗入侵者最有效的金屬,用它做的武器堪稱所向披靡。藍星上的降維石產量有,并且不低,但95以上都在南極冰川底下,開采難度極大,基本上算零。剩下的5也早被研究所開采完了。總而言之,藍星上自產的降維石都在研究所名下。所以道上突然多出來的降維石來源成了迷,官方上排除研究所內的人監守自盜,只剩下一種可能——有入侵者參與這筆交易。
研究所將這件事交給梁橙處理,表面上梁橙是在為研究所調查,私底下卻是在為蘇凡做這件事。很多調查出來的結果她并沒有跟上面交代。
梁橙在道上注冊了個假名頭——蘇先生,用來接觸販賣降維石的人。對方也很謹慎,不是每一個想買降維石的人他們都得賣。梁橙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得到對方的信任。在贏得對方信任,答應交易之后,梁橙這邊出現了個新問題,那就是蘇先生到底是誰?
這只是個名頭,是誰都可以,問題是誰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梁橙思慮了很久,最后還是蘇凡無意間提了一嘴,他說“老任的身份挺迷的”。
蘇凡說任清明作為研究所的天才醫生,這個身份很適合梁橙設計的“蘇先生”人設。
然而梁橙卻完全看不出來“合適”在哪?不過蘇凡堅持,她也就應了,不過聯系任清明做這項任務的工作她推給了蘇凡。
在陳慕眼睛受傷,任清明大老遠飛到申城治他眼睛的時候,任務便悄然開始了。那天晚上陳然送他去的地方,就是跟販賣降維石頭子約定見面的地方。這是任清明第一次以蘇先生的名號見李公爵。陳然不知道的是,當時他送任清明到地方的時候被對方的人看到了,在他們問任清明送他來的人是誰,任清明隨口說了個“江寒”。
這也是為什么今天他們倆到酒店,對方會稱陳然為“江先生”的原因。
陳然知道這筆交易是在梁橙的操作下發生的,蘇凡有參與,卻不知道這件事的主導人正是蘇凡。
大約半分鐘后,槍聲停了,陳然護住任清明不讓對方出來,他探頭看了眼現在屋里的狀況。
看著滿屋子里的尸體,只能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陳然沒經歷過什么實戰,對眼前的場景有一瞬的不適應,也僅僅是一瞬。任清明比他好太多,畢竟人家干的就是跟尸體打交道的行當。他慢悠悠的站了起來,人被陳然護著身上沒沾一點傷,就連西裝都沒有褶皺。這優雅的程度,跟蘇凡有的一比。
陳然見他起身,給他讓了位置,但還是站在他前面半步,用半個身子擋住了李公爵的視線。
面前的李公爵不愧是道上混的,這剛剛發生的一切,他現在還能保持鎮定面無表情,看到任清明后甚至還想山前慰問一下,表示生意可以繼續下去。
這確實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
李公爵理了理衣服想上前跟任清明說什么,被陳然擋在了前面。他也不惱,立馬換上一副關切的深情。
“兩位沒事吧,讓兩位受驚了。”
任清明推了推鏡框,拍了拍陳然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沒事。陳然這才退后了一步,目光卻緊緊的盯著李公爵,誰知道他還會做什么。
“不礙事。”
任清明說得云淡風輕,又坐在了沙發上。李公爵見他如此,便放下心,這生意還可以繼續談。面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如果不做什么解釋,未免說不過去。
李公爵笑著有點諂媚,對任清明說:“讓兩位看笑話了。都是家事,我以為到了華亞,這些爛攤子就不用我來收拾了。沒想到,這……”說著他兩手一攤,“他們居然一路跟到了這里,牽連到了兩位,確實有些抱歉。如果兩位……”
任清明擺了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按照他這個說法,永遠也進不了主題。于是他開口道,“現在,我們可以談點別的。”
“價格實在談不了,但人情我們可以先欠著。”
李公爵以為任清明想要談價格,不過這年頭,人情值幾個錢呢。
任清明看破不說破,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講價,也不屑于講價,更懶得講價。
“您看成嗎?”
李公爵也算是道上數一數二的人物,發狠的時候可不比江寒他們差,想必那些人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李公爵。
有點卑躬屈膝過了頭。
“價格按照剛才定的,我沒有意見。”
“那您說的其他?”
“字面上的意思。”任清明看著桌子上完好無缺的箱子,微微抬眼,輕聲道,“這房間里現在也沒有外人,所以我們聊聊這批貨的來源,你看呢,李公爵?”
明明是很清淡的語氣,聽在李公爵的耳朵里就很壓迫,他聽出了里面的威脅意思。
房間里只有三個人,任清明畫外音,如果不談,他將走不出這個房間。
他看了眼陳然,又看了眼窗外,目光被任清明捉住,后者猜到他的心思,不咸不淡來了句:“你人不在外面,這窗戶對面的狙擊手,你覺得一定是你們的人嗎?”
李公爵解氣了,“您想知道什么?”
任清明指了指箱子,“來源。”
“具體來源我也不清楚,您知道我上面還有人,我只知道這貨不是咱們星球上的。”
雖然料到是這個結果,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很震驚。任清明跟陳然對視一眼,繼續說,“我要認識你上面的人,你做中間人。”
“蘇先生,我們老板也不會隨便見人。”
“也不是什么養在深閨里的黃花大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只需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你們老大,我相信你們老大是個明白人,知道做什么事對他最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