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東藥業樓下熱鬧非凡,聲討江東藥業的家屬們簇擁在一起,將江東藥業的現任總裁江顧川圍在中間,對他進行討伐。
有人拉了江顧川肩膀一把,力氣很大。
江顧川被拉得轉過半個身子過去,差點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條紋POLO衫的男子,他個子比一米八二的江顧川還要高上五六公分。
那高個子魁梧大漢沖著江顧川的臉,劈頭蓋臉地罵道:“你們真是沒良心啊!還江東藥業,造福企業!我看你們就是一群掉進錢眼里去了的畜生!你們那藥,害人不淺,如今我媽躺在床上連屎尿都需要人幫忙,你們那藥把她弄癱了,你良心就不痛嗎!”
江顧川被那人吐了一臉的唾沫星子,還沒來得及擦去,又被另一只手臂給拉了過去。
這次拉住江顧川的,是個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人。這少年人紅著眼睛,對江顧川說:“江顧川!江總裁!我爺爺兩年前被檢查出肺癌中期,因為服用了你們公司的肺立克,這才控制住了病情,順利地完成手術,重獲了健康!去年,我們一家人給江東藥業定做了一面錦旗,如今那面錦旗還在你們公司那棉功德墻上掛著呢!”
“可就在半年前,我那身體還算健康的爺爺,忽然便中風了,現在神識不清,連我們這些子子孫孫都識不全!江總裁,你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和交代啊!你們那肺立克究竟是良藥還是另一種毒藥,總得給個準話啊!”
大多數人,都還是感恩肺立克對他們親人的救治,但一想到這藥的副作用明明害人不淺,而江東藥業卻未在藥品使用說明書中明確提出這款藥品的可怕副作用,這些人便又對江東藥業寒了心,誓要討個說法。
江顧川怔然而無助地盯著這些人腦袋,他被嚇得滿頭都是汗。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江顧川腦仁疼。
江顧川慢慢找回了主心骨,他舉起雙手,大聲地喊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這件事,給大家一個說法!”
“若肺立克真有使人出現偏癱和中風的風險,那我們公司一定會立馬下架了這款產品,并給所有收到殃及的病人一個交代,也給每位家屬一個交代!”
“大家想想,江東藥業成立二十多年,研發成功過多少救命的藥!江東藥業是上市企業,這么大一家公司立在這里,我江顧川這么大個活人站在這里,我們肯定不會甩鍋的!”
聽到江顧川的話,已經有人開始恢復了冷靜。
但今晚站在這里的人,卻并非全都是真正的家屬,還混著一些拿錢辦事渾水摸魚的人。
瞧見這些家屬情緒快要被江顧川給安撫下來,那一批拿錢辦事的人,頓時扯開嗓子吼道:“胡扯!他江顧川說的話根本就不能信!”
“你們江東藥業,哪里還有什么好名聲!你那爹,在傳聞中是何等善良的企業家,結果呢?為了輝煌騰達,先是謀害了糟糠前妻,又騙娶了藍家金行的小姐!后為了保全榮華富貴,竟然狠心找綁匪將一對可愛的龍鳳胎親兒女給綁架了賣了!還將助他得到榮華富貴的妻子硬生生給逼成了神經病!”
“賣兒賣女,兩度殺妻!江東藥業有著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創始人,又能是什么造福企業?你江顧川是江偉民跟朱秀蘭生的,你又能比那兩個畜生好到哪里去!”
“你這樣的人,還談什么信譽?談什么給個交代?”
“您們江東藥業若真的看中這件事,早在兩天前,當這件事被爆出來的時候,你們就該自我反省!就該想到要妥善的安撫好被你們殘害的病人和家屬!而不是忙著去刪帖,拿錢壓熱度!”
“各位,聽我的,他江顧川就是個大騙子!江東藥業就是個吸人血的無良企業!咱們今天放過了他,指不定他天不亮就卷財產逃命去了!”
這些人,都是提前準備好了說辭的,且講出來的內容又字字皆真。原先那些已經冷靜下來的家屬,在聽到這番話后,頓時又激動起來。
“是啊!江東藥業根本就是吸人血的無良企業,江顧川就跟他爹一樣,就是兩個沒心沒肺的畜生!藥是他們公司研發出來的,有什么副作用,他們能不清楚?”
“是啊!是啊!”
江顧川見這些人再度被煽動起情緒來,頓時意識到了危險。
他必須盡快脫身,否則今天怕是走不掉了。
但他被家屬團團圍住,一時間也無法脫困,可謂心急如焚。江顧川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下,他剛把手機從褲兜里取出來,手機便被那個條紋衫漢子給奪走了。
那漢子舉起手機,看到了短信內容,頓時高呼道:“好家伙!江顧川真的準備跑路!你們看,他的秘書給他發短信,讓他盡快脫身,安排好了車子送他去躲藏!”
聞言,大家頓時安靜下來,皆用一種詭異而危險的眼神盯著江顧川。
同時被數百道含著殺意的眼神盯著,江顧川后背汗毛倒立,下意識轉身就要跑。他剛轉了個身,就被那條紋衫漢子一把抓住了脖頸后面的衣領子,一把給抓了回去,一腳踹在了地上。
“給我打!打死這個沒有良心的畜生!還想逃!”
有一個人開始動手,接著就會有第二個。
人,都是經不起煽動的,更何況是一群心里本就裝滿了怒火的人呢?
江顧川清晰地感受到一只又一只腳掌,無情地踹在他的身上,他躲避不了,只能用手緊緊護住最重要的腦袋,任憑那些拳腳捶打著他的雙腿、背部、腹部、以及口鼻...
在公司里熬夜加班的那些員工,都站在走廊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樓下那場暴行。終于,有人哭了出來,大聲喊道:“快去救人啊!去救救江總啊!”
這群員工從公司里沖了出來,帶著驚人的動靜跑向了家屬群,然而他們的到來更是惹怒了這群滿心冤屈得不到申訴的家屬。
員工跟家屬毆打了起來,現場亂成了一片。
嗚嗚嗚——
嗚嗚嗚——
遠處,警笛聲呼嘯而至。
幾個眨眼間,便有近二十輛閃爍著彩光的警車停在了江東藥業大廈附近。
林景手里拿著一只喇叭,邊走近暴亂的人群,邊用肅穆的聲音喊道:“我們是警察,請立刻停止你們的暴行,否則我們將以聚眾鬧事罪名將所有人拘留!”
在林景的震懾下,這群失去了理智的人,逐漸恢復了冷靜。漸漸地大家都停了下來,側頭盯著身后那些警車,跟身板筆挺表情威嚴的警察。
林景身穿著一身黑色制服走來,自有人給他讓道。
林景闊步迅速地走向了鬧事人群的最中間,他盯著奄奄一息的江顧川,見他口鼻都在往外流血,就知道這人傷得極嚴重。
林景在江顧川面前蹲了下來,他問江顧川:“你怎么樣?還能聽清我說話嗎?”
江顧川緊緊地抱住腦袋,像是傻了一樣,沒有說話。林景立馬起身喊道:“救護車快過來,這里有人生命垂危,必須送往醫院!”
江顧川被護送去醫院的路上,那雙手還緊緊護住最脆弱的腦袋。到了醫院,他盯著頭頂那炫目的白燈,這才意識到自己脫險了。
江顧川無力地松開雙手,躺在手術床上默默的落淚。他聽到醫生說:“病人雙腿骨折、左邊肋骨斷裂三根,右邊肋骨斷裂兩根,脾臟出現水腫...”
他全身都是傷,每一處傷痕都能要了他的命。
江顧川感受到麻醉藥被注射進了身體,在意識快要消散的瞬間,江顧川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男人冷冽漠涼的聲音:“當火車的輪子輪番從一個少女的身體上碾壓時,就會呈現出這種姿勢。”
蘇潤那丫頭是被火車輪子碾死的,而他今晚,也差點被三百名家屬用腳給踢死。
這是報復。
赤裸裸的報復!
韓湛的私人飛機深夜里抵達望東城機場,他乘坐擺渡車來到地下車庫,一上車,便接到了宋瓷的電話。
此時已是深夜三點半鐘,韓湛見宋瓷挑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心中頓時生出不安來。
別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
韓湛忙接了電話,問道:“瓷寶,出什么事了?”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無法掩飾住的緊張。
宋瓷忙說:“我沒事。就是猜到你可能下飛機了,掐著點兒給你打個電話。”
聞言,韓湛狂跳的心這才逐漸平靜下來。
他調整了一個慵懶些的坐姿,這才問道:“都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莫非是因為想我想的睡不著?”
韓湛少見的有些自戀。
宋瓷莞爾一笑,才道:“我是想跟你說,回來別走三生橋區。”
“我直接回家,不去公司。”三生橋是望東城的金融街,望東城排行前五十的企業,幾乎都矗立在那片區域。宋瓷特意叮囑,反倒勾引起了韓湛的好奇心,他問宋瓷:“三生橋那邊出什么事了?”
“江東藥業徹底亂了。”宋瓷今晚本來是在睡覺的,但半夜里被手機微信里滴滴滴的聲音給吵醒了。她打開微信,才發現微信群的每個朋友圈都很活躍,大家都在深夜直播江東藥業發生的暴行。
“江東藥業那款叫做肺立克的藥,被爆出具有使人中風偏癱的高風險。今晚,數百名受害者家屬都圍堵在江東藥業樓下討個說法。江顧川接到電話,得知事情的嚴重程度后,深夜里開車去公司里主持臨時會議,結果一下車,就被那些家屬給堵住了。”
“聽說,江顧川被家屬們給打了,目前生死不明,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韓湛沒想到剛離開短短數日,這望東城就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他問道:“難道是江臻終于出手了嗎?”
宋瓷沒做聲。
片刻后,她才說:“家屬突然在深夜里集結鬧事,這明顯是受人指使,但那個人是誰,咱們又怎么猜得出來。等調查吧。”
“你先回來,我等你。”
“好。”
掛了電話,韓湛打開微信。
他的微信里面,好友不多,只有家人群,以及玩得最密切的幾個商業大佬。這些大佬都是忙人,世界各地到處飛,知道這消息的人目前還不多。
韓湛一進入微信,便瞧見程硯墨在幾分鐘前發了條信息。
程硯墨說:韓先生,江東藥業出事了,江顧川被情緒極端的家屬給揍了,目前生死不明,江東藥業要大亂了。
韓湛看到這條信息,簡短地回復了一個字:嗯。
程硯墨見韓湛這時候還沒睡,猜到他可能也是在關注這件事的進展,便對他說:這件事,勢必會引起上面的重視,江東藥業若是處理不好這事,怕是要徹底倒了。
韓湛則說:身正不怕影子歪。
若身不正,那遲早是要倒的。
程硯墨收到這條回復,便看懂了韓湛對江東藥業這件事的態度。
程硯墨附和了一句說的有道理,便沒再打擾韓湛了。
回家路上,韓湛仔細地將這幾天發生的事都了解了一遍,這才曉得,肺立克這款藥品,也許根本就不是那個董必研發出來的,而是董必從他人手中盜取的研究成果。
他眉頭輕蹙,呢喃道:“該。”
天,終于是亮了。
韓旺旺并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她化好妝,準備去公司的時候,接到了江臻的電話。江臻在樓下等她,說要請她吃早餐,心情頗為不錯的樣子。
韓旺旺開開心心地下樓,瞧見江臻今天竟然穿了一套修身的酒紅色西裝,更將他身上那份陰柔的美感刻畫得風華絕代。
韓旺旺一邊吃早餐,一邊打量著江臻身上這身衣服。
在韓旺旺第五次偏頭偷看江臻的時候,江臻坐不住了。他放下筷子,盯著韓旺旺說:“想要看你男朋友,明目張膽看就對了,何必偷偷摸摸。”
韓旺旺微微臉紅。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江臻的手臂,笑問道:“今天是有什么喜事?”
江臻眸色微暗,從韓旺旺的包里取出一張柔紙巾,將嘴巴擦了擦,這才說道:“嗯,昨晚發生了一件好事。若非城區內嚴禁煙火,我都想要放鞭炮慶祝了。”
韓旺旺趕緊搖了搖他的手臂,好奇的問道:“什么好事?說來我們一起樂呵樂呵?”
江臻:“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韓旺旺一頭霧水。
被江臻送到了事務所樓下,韓旺旺下車站在路邊,見江臻調轉車頭打算離開,便問他:“你今天也不回事務所上班?”
“不了。”
“那你去哪兒?”想到江臻同時也是F國際智能科技公司的老板,韓旺旺又問:“你要去F國際?”
江臻搖了搖頭,說:“我要去醫院,探望一個受傷嚴重的人。”
韓旺旺聽到這話就緊張,“誰受傷了?”
江臻朝她眨了眨眼睛,才道:“我哥。”
韓旺旺迷茫了一下,才想起江臻還有個哥哥。
江顧川受傷了?
韓旺旺意識到昨晚一定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見江臻開車走了,這才轉身去事務所。
韓旺旺拿著手機,一邊搜索消息,一邊走進事務所。她正準備打開瀏覽器里的新聞報道,便見到事務所內的同事們,都聚在一起議論江東藥業昨晚發生的那件大事。
韓旺旺走近些,去聽了個大概,才知道江顧川昨晚差點就被那些家屬給打死了。
怪不得江臻今天穿得如此喜慶。
江顧川若真的死了,他肯定會開心地買上一堆炮竹,跑去無人的地方放炮慶祝。
上午,第一人民醫院的住院部6樓某個房間外的走廊上,站著一大群人。
有江東藥業的高層、董事長、秘書。也有江顧川的那些至交好友,比如厲鋒。
江顧川今早已經脫險,但人還未清醒,這些人守在這里,其實也做不了什么。但他們都不舍得離開,都想要親眼見到江顧川活過來,他們才肯安心。
如果江顧川就這么被打死了,那江東藥業絕對會元氣大傷,那不是他們愿意看到的下場。
到了十點鐘,江顧川才幽幽地睜開了眸。
走廊外,一直通過病房門上那塊小玻璃門觀察著病房內動靜的秘書,注意到江顧川睜開了眼睛,她趕緊沖護士臺叫道:“護士,江先生醒了!”
護士立馬帶著醫生趕了過來。
“都讓讓!”將所有人趕走,醫生這才走進病房去給江顧川做了一通檢查和詢問。
江顧川的精神不算好,但腦子沒受傷,意識也算清楚。江顧川不能動彈,畢竟他身上多處重傷,動一下傷口便扯著渾身的肉疼。
醫生問完了話,安慰他:“江先生,你身上的傷,好好養幾個月,就能康復了。”
聽到醫生的話,江顧川并沒有喜悅的感覺。他知道,他這次暫時死里逃生了,但下一次就說不準了。
醫生走了出去,對門外圍著的這群有錢大佬說道:“江先生目前已經清醒,但精神還很虛弱,我不建議大家現在就進去探視。”
眾人一起求醫生行個方便,“醫生,讓我們看一眼就好,確認江總沒事,我們才能放心啊。”
醫生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
見江顧川微微點了點下頜,醫生這才答應。“行吧,就看一會兒,少說話,看看就走,安個心。”
“好!”
一群人烏泱泱地擠進了病房,頓時將本就不大的病房,堵成了一間牢房。
眾人圍著病床,將江顧川圍得水泄不通。
瞧見江顧川那鼻青臉腫渾身都纏著紗布的樣子,這群看著他一路走過來的高層和董事長都不禁紅了眼睛。“顧川啊,這次你受苦了。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回來,我們再處理這些事!”
他們仍然相信江顧川,相信董必。
他們堅信肺立克是董必研發的藥物,堅信肺立克沒有那些可怕的副作用,堅信這一切都是有心人在暗中搞江東藥業。
而那故意針對江東藥業搞事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江偉民以前的那些老對手。
他們都這樣盲目的堅信著。
江顧川虛弱地笑了笑,然后張開嘴,發出了喑啞的聲音,“各位叔伯,公司,就拜托各位了。”
“別說這些,公司是我們大家的!你現在躺下了,我們當然會幫你好看。顧川,你快些好起來,等你回來,我們再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江顧川點了點頭。
這些人都記著醫生的話,不敢跟江顧川多說,各自安慰了江顧川幾句,便自覺地出去了。
一群人走了出來,看到厲鋒還站在門外,便跟他說:“厲總,我們先走了,你跟江總是好兄弟,你進去,陪他說說話吧。”
“嗯。”
厲鋒目送這群人離開后,這才走進病房。
江顧川聽到病房門被推開,又被關上的聲音。
又是誰?
江顧川眼球微微轉動起來,目光瞥向了房門口,瞧清楚來人的容貌后,江顧川心臟猛然鎖緊。昨晚那些瘋瘋癲癲的家屬,究竟是厲鋒派來的,還是江臻派來的,江顧川目前還不清楚。
但他確信一件事,厲鋒一定開始懷疑他了!
江顧川默然無聲地盯著厲鋒,心里頭閃過許多種念頭,但最后,他卻只是朝厲鋒虛弱地笑了下。“阿峰...”
厲鋒嗯了一聲。
他走到床邊坐下,盯著江顧川那鼻青臉腫的模樣,有些心疼地說道:“你看看你,怎么被打成了這樣?昨晚那種情況,你就不開連夜去公司開會。”
“病人家屬的情緒是最不受控制的,這些年,那么多醫鬧惹出來的悲劇,你見過的還少嗎?”
聽到厲鋒這話,江顧川心頭疑慮更深。厲鋒如此關心自己,莫非還不知道他當年做的那些事?
江顧川目光微閃,下意識說:“昨晚這群家屬,出現的太巧了。他們那個時候去公司,感覺就是專門堵我的。”說完這些話,江顧川更是虛弱,連連喘氣。
他停了片刻,才繼續用那沙啞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懷疑、我懷疑,這是我那弟弟,在整我。”到了這一刻,江顧川還不忘在厲鋒面前抹黑江臻,試圖洗清他自己身上的嫌疑。
厲鋒目光平靜的看著江顧川。
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江顧川這人的心機有多深沉。這才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飯都還沒吃上一口,就開始在他面前抖江臻的不是了。
江顧川故意將一切行為都推到江臻身上,也是在側面的警告厲鋒:他江臻是個心狠手辣的,他連我這個親哥哥都不放過,那么下一個,就該針對你們了。
江顧川故意說這些話,就是希望厲鋒跟應季能把江臻視為眼中釘,盡快處理了江臻。
但這一次,厲鋒卻不會傻乎乎的繼續上江顧川的當。厲鋒將手指輕輕地落在江顧川臉頰上的腫塊上,他問:“是不是很疼啊?”
江顧川目光微紅,啞聲說道:“能不痛嗎?”
厲鋒手指還停在那處傷痕上,他說:“那你說,當年蘇潤那個丫頭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曾這么痛過?不對,應該是更痛才對。”
聞言,江顧川眼睫毛顫抖起來。
他說:“提她做什么?”
“是,咱們不提她,那我們來提提她的養父。”
江顧川心里一緊,心里一陣發毛。
厲鋒將手收了回去,他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西褲兜里,慢步走到了窗戶前,擋住了從灰白色窗簾外鉆進來的光。
厲鋒站在逆光區域,開口講道:“蘇教授是咱們的導師,但他不僅僅是一名經濟學博士,更是一名藥學博士。蘇教授名下學生無數,除你我之外,還有六七個年齡差不多的學生,你們公司研發部的組長董必,不正是大我們幾歲的同門師兄嗎?”
江顧川聽到厲鋒提到董必,就知道厲鋒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厲鋒頭也沒回,盯著窗戶外的滿地陽光,又道:“我以前便聽說過,蘇教授對藥學很癡迷,一直在研究一種能治愈肺癌的藥物。但也只是聽說過,并不清楚研究具體進展程度。”
“而你與董必走得近,董必又是最深得蘇教授喜歡的學生。蘇教授的研究進展,董必一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蘇教授夫婦在旅行時,因為皮筏艇意外落水而溺水身亡,他的研究成果靜靜地躺在他的電腦里,身為蘇教授最愛的學生,董必想要盜取蘇教授的研究成果,那是輕而易舉。”
“江顧川。”
厲鋒倏然轉過身來,仗著高高在上的角度,俯瞰著病榻上臉色蒼白的男人。他道:“九年前的江顧川,還不知道自己就是江偉民的親兒子。那時候,你與你母親朱秀蘭剛嫁進江家,你無比希望將來能夠接管江東藥業!你想要獲得江偉民的認可!于是,你便慫恿董必竊取了蘇教授的研究成果!”
“你又將董必包裝成年輕的藥學天才,將他舉薦給你的父親。董必帶著他的誠意之作肺立克進入了江東藥業,成為了江東藥業研發部的組長。而將董必這顆搖錢樹送給公司的你,自然就獲得了江偉民跟公司上下的認可!”
“你們兩個,利用蘇教授的研究成果,達到了你們共同的目的!我說的,可都對?”冰冷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蛇吐信子,連陽光都驅散不開那份冷冽。
江顧川愕然地望著他,心里慌得一批。
他的手開始發抖,但幅度不大。
厲鋒注意到了江顧川害怕的反應,他冷笑了一下,又道:“只是這樣,你還覺得不夠。因為跟董必一樣,身為養女的蘇潤,同樣很清楚父親多年研究的心血。你害怕當肺立克上市后,蘇潤那丫頭會去揭露你們的罪行,于是,你便想到了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最合適?怎么殺人最妥帖?”
厲鋒走到病床邊,低下頭來,那雙危險的眸子面無表情地盯著江顧川看了數秒鐘,才道:“又有幾把刀,會比厲家、應季、安家以及顧家這四家加起來,更加鋒利霸道的呢?”
江顧川瞳孔急速抖動起來,下意識辯解道:“阿峰,我沒有...”
厲鋒嗓音陡然提高了,他朝江顧川吼道:“你有!”
江顧川被厲鋒突然暴走的氣勢給嚇到了,他被嚇得噤聲。
“那晚,你曾與我們四人一起喝過酒,而我們對你又沒有防備,你想要給我們下藥,那是輕而易舉!而身為我的好朋友,你深知我有多在乎宋瓷,你便偷了宋瓷的手機,故意用她的手機給我發了一條那樣的短信,將我騙進了蘇潤的房間!”
“江顧川!你竟然利用我唯一的一顆真心去害我!”厲鋒這輩子,就動了那么一次心,但就是那么一次,卻害得他萬劫不復。
江顧川沒想到厲鋒連這件事都給猜出來了,他更加感到絕望。“厲鋒...這都只是你的猜測。”
“你閉嘴!”厲鋒直接狂扇了江顧川一巴掌。
江顧川更覺得臉疼。
“江顧川!宋瓷的手機是不是你偷的?”
江顧川自然是狡辯,他說:“我沒有...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還在撒謊!”厲鋒氣不過,猛地一把捏住江顧川的喉嚨,他低吼著問他:“你說!你是不是偷了她的手機!故意將我騙進了那個房間!又是不是你,將房門從外面鎖死,擋住了我們求救的路!”
江顧川的喉結骨被厲鋒捏在手里,頓時呼吸困難,眼瞅著就要死了。
厲鋒看到江顧川快要窒息死了,他心里一陣快意,瘋狂地想著:死了也好!反正大家都要完蛋了,不如先將江顧川送去見閻王!
砰——
門突然從外面被一腳踢開。
厲鋒猛然回頭,便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這男人下巴上胡子拉碴,看著有些邋遢,但那雙眼睛里卻綻放著灼人的精光。
厲鋒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頓時清醒過來。他猛地松開了對江顧川的禁錮,往后踉蹌推開,直到背部靠著了窗臺,才呢喃道:“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