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神谷的道路崎嶇,石梯完全是依山而建,下山的時候,周五盯著陡峭的下坡路,一雙腿腳都在發抖。
他瞥了眼身前周報國那偉岸高大的背影,不禁問道:“兒砸,為什么你沒有直升機?”
周報國有些無奈,他說:“爸,要不我現在棄政從商去?”周報國若誠心想要做一件事,那還真的能做到精。
周五趕緊搖頭,“從商做什么,從政才是正途!”周五出生在洛王朝,在那個王權集中的時代,富商永遠都低高管一等,從政的都是貴族。
比起賺錢,周五更希望兒子能選舉成功,成為人上人,做個像陛下一樣的明君。
周報國突然解開了身上西裝外套的紐扣,在周五面前彎下了腰。
見狀,周五一愣,沒搞清楚周報國做出這番行為的意義。“干啥啊兒砸。”
周報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來吧,爸,我背你。”他都不忍心看周五被嚇得雙腿發抖的樣子。
特沒出息!
周五給周報國打了個預防針,“我可不輕。”
“你兒子是要背著國家前行的人,背你,不在話下。”他早就不是小時候那個瘦得一股風就能吹走的弱雞boy了。
兒時,他病了,放學走累了,都是周五背著他上下學,現在也該輪到兒子為父親服務了。
聞言,周五啥也沒說,直接趴在了周報國的背上。
周報國背著周五往山下走,本不是話癆的他,卻耐心地跟周報國說起了他生活上的瑣事。
“我有一個同行,郡陽市的。他跟她老婆是政治聯姻,兩人對外是一副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關起門來就各玩各的。有一天兩人去參加一個私人宴會,都沒通知對方,約了自己新認識的一個情人就去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周五眨了眨眼睛,說:“被發現了?打起來了?”
周報國搖頭,說:“不,結果到了聚會地,他們才發現彼此的情人,是同一個人。”
周五聽得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貴圈真亂。”
“這個圈子,遠你比所看到的更黑暗扭曲。”周報國挑的都是一八卦在講,還有些更黑暗的事,他都不忍心告訴周五。
“還有一個老爺子,看上了一個22歲的小演員,打算包了她。準備下手時,才發現那丫頭是他曾經上司的外孫女,因為這事,那老爺子被那女孩子的外公找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頓,直接丟到了醫院門口...”
周報國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周五安靜地聽著,等周報國講完了,他這才問:“那你呢?你還沒找女朋友?”
周報國表情微僵,“爸,不提這事咱倆還是好父子。”
周五嘿了一聲,說:“你爸我十八歲就跟你媽訂了婚,十九歲就結婚。比起你爸,你是真的失敗。”
這兒子哪里都好,模樣英俊人能干,能說會道會辦事,就是一點不好,天生少了情根。
快四十歲的男人了,遲遲沒結婚。大學時候倒是談過戀愛,但總被人甩,現在功成名就魅力非凡,也有數不盡的女人想要與他結識,但他一個都看不上。
周五惆悵不已,懷疑自己這輩子都報不上孫子了。
被父親訓斥,周報國滿含笑意,并不反駁。
下山的階梯實在是長,周五趴在周報國的背上,他回頭看了眼山頂那棟慎思樓,不禁想到了他重生前的事。
他身為周神醫的時候,因為眼盲行動不便,不想成婚,免得耽誤了人家好姑娘。
他一生中共收養了三名孤兒,兩男一女,莫蓮生跟周傳是男孩,還有個叫做周舟的丫頭。
逃出京都前往江陵定居后,周舟便嫁給了當地的縣太爺。周傳為周神醫養老送終,在周神醫死后接管了周神醫的醫館,算是接了他的班。
唯獨莫蓮生那畜生,欺師滅祖,喪盡天良!
因為莫蓮生背叛了自己,當年周五在街上遇到跟人乞討的周報國的時候,心里是很猶豫的。
他不敢收養周報國,因為周報國的眼神充滿了不屈跟不肯認命的倔強,這樣的人,最容易劍走偏鋒。
周五擔心周報國會成為第二個莫蓮生,所以他一開始是不打算收養的周報國的。
周報國那時候才八歲,他可能是看出了周五有收留自己的打算,便整天在周五家門口轉悠。
下雨天幫他收藥材,太陽天幫他曬藥材,在周夫人出門去買菜的時候,默默地跟在周夫人身后保護她。
周報國如此堅持了半年,他的誠心終于打動了周五,周五這才收養了周報國。
那一年,周報國八歲半,周五也不過二十二歲。他們本該以叔侄身份相稱,但周五就喜歡給人當爸爸,便要求周報國管他喊爸爸。
“報國啊!”
周報國問:“怎么了爸?”
“兒砸你可別學莫蓮生啊,你一定要做個君子。”
周報國實話實說:“爸,真正的君子可不適合當官。”只有狡猾的狐貍,才能在政界中長袖善舞,左右逢源。
“我是說,別成為像莫蓮生那種畜生。”
“爸放心,我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那就好。”
下了山,周報國放下背上的父親。他垂著自己的雙腿,喘氣有些厲害。
周五靠著一棵樹坐下,對周報國說:“兒砸,來,坐下休息會兒。”
周報國的下屬還站在旁邊呢,他斷然不會直接坐在地上休息。周報國便靠著樹干,慢慢平緩呼吸。
這時,周五突然聽到了飛機上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周五詫異抬頭,看到了宙斯國際的私人航空飛機。
知道韓湛就坐在里面,周五趕緊站了起來,滿臉敬畏地目送那輛私人飛機的離開。
周報國瞧見他爸對韓湛的態度,心中有些吃味,“爸,別對著人家兒子露出那種表情,你兒子也不差。”
周五嘿嘿一笑,說:“走走走,我跟你去京城。你這段時間參加選舉肯定很忙,爸去給你煲湯做飯!”
“好。”
飛機上,宋瓷跟韓湛也注意到了下方的周五,她心里感慨不已,“怎么都沒想到,周神醫竟然重生到了二十一世紀。”
韓湛則說:“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周報國的爹。”
提起周報國,想到周報國那張臉,宋瓷沒忍住翹起了嘴角,她說:“周先生長得還挺帥。”周報國的氣質與歷史上一名周姓偉人非常相似,所以大家都稱呼他是周二代。
韓湛瞧見宋瓷這幅花癡樣,便有些不悅。“你怎么這么花癡?”
宋瓷告訴韓湛:“實不相瞞,我一直是個顏狗。”當年在青蘿宴樓下,南宮仙第一次見到獨孤桀,便被他那俊美容顏給虜獲了。
“陛下,你若長得再丑幾分,我在戰場上,可能早就移情別戀了。”可是戰場上那些男兒風吹雨淋,皮膚黝黑,她看了就提不起興趣。
韓湛氣結,生氣不說話。
宋瓷便抱著他的胳膊,問了他一個問題,“韓湛,上回你發給我的郵箱中,有一張南宮仙的畫像...”
聞言,韓湛表情略有些不自然,眼神一陣飄忽,像是心虛尷尬。
宋瓷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她說:“當年你親口承認,你曾對著我的畫像,做了許多違背常理的事。”
宋瓷腦袋突然湊近韓湛,咬著他的耳垂問她:“是不是真的啊?”
韓湛紅了一雙耳朵。他將襯衫衣領下的紐扣解開了兩顆,呼吸暢通了一些,這才說:“沒有的事。”
“我才不信呢。”
韓湛盯著宋瓷俏皮的模樣,身體有了感覺,他見宋翡躺在過道那邊的椅子上看電影,便曖昧地對宋瓷說:“想不想體驗下飛機Paly?”
宋瓷意味綿長地看了他一眼。
她將腿上的抱枕丟到座椅上,這才站起身來,穿過走廊就進了休息室。韓湛正襟危坐了片刻,也跟著起身走了進去。
宋翡撇了下嘴角,下意識將耳機接頭插進電腦,把耳機戴在耳朵上。這樣,任他們在休息室里胡作非為,宋翡的世界始終平靜。
天快黑時,飛機終于抵達了望江山機場。
宋瓷對宋翡說:“宋翡,先去我家吃飯,吃完飯今晚就在我們家睡,行么?”
“不行。”宋翡摘下頭上的耳機,將衛衣的帽子套在頭上,拎著行李箱朝著出口走去。
宋瓷跟在宋翡身后,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了出口等候區的顏江。
數月未見,顏江氣質大變。
他穿著黑色寬松的休閑西裝,煙灰色真絲打底襯衫,脖子上系著一條窄版細長的領帶。
頭發長長了,做成了濕發大背頭,戴著銀邊窄眼鏡,端的是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但誰都得承認,這樣子的顏江,是巔峰顏值,無人可與其爭鋒。
宋翡拍了拍宋瓷的肩膀,用冰冷的語氣說著充滿了某種顏色的話:“今晚不吃飯,我喝巖漿。”
宋瓷:?
喝巖漿?
老司機難得卡帶了一下。
看著宋翡拎著行李箱朝顏江走了出去,宋瓷后知后覺弄明白了所謂的‘喝巖漿’是個什么梗。
她不敢深想宋翡今晚會用什么方式喝巖漿,又要喝多少。
宋瓷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對落在身后幾步的韓湛說:“韓湛快點兒,我要回家去見女兒們了!”
宋瓷太久沒見到女兒們了,懷疑女兒們又把她給忘了。韓湛加快腳步,牽住了宋瓷的手,跟她一起坐上了龍雨的車。
機場大廳內,顏江透過那對透明的鏡片,無比思念地望著那個朝自己慢慢走過來的人。
宋翡穿一件白色短款衛衣,黑色高腰皮裙,露出一雙細長勻稱的大白腿,腳蹬一雙切爾西靴,又颯又酷。
待宋翡走近,顏江伸手接過宋翡手里的行李箱,然后一把抱住她,將她纖弱的嬌軀按進他雄厚的懷里。
“回來了。”他聲音有些啞,那慵懶的煙嗓這樣說這話,勾得宋翡耳朵發癢。
宋翡在他懷疑紅了耳朵,小聲提醒她:“機場呢。”
“我抱我老婆,又沒有出軌,怕什么。”
分別數月,顏江著實太想念宋翡了,好幾次都想要跑去藥神谷找她。
但宋翡去莫族以后,他一個人呆在家里也無聊,在兩月前陪就他大學時候的老師一起去美國那邊進修學習去了。
他前天才回國,回家后去見了一面顏如風,找人將家里搞了個大掃除,今天吃過午飯就開車來機場等宋翡了。
“車在外面,上來吧。”顏江將行李箱往身前一放,示意宋翡坐上去。宋翡坐在行李箱上,翹著腿,聽顏江講話。
“我買好了食材,都提前準備好了,等會兒回家了,直接做就行了。吃了晚飯,我們睡一覺,明天我休息。”
他抬手大膽地在宋翡腦袋上揉了一把,對她說:“明天你陪我。”
宋翡直言說:“陪你造人?”
顏江趕緊看了眼周圍,見大家都忙著做自己的事,并沒有特別關心他們,這才松了口氣。
顏江悶聲笑了起來,他說:“我這次去美國,特意去冰龍研究所參觀了一趟,看了看他們的人造子宮技術。”
“阿翡。我們要個孩子吧。”
宋翡仰起頭,后腦勺靠著顏江的手背,她仰望著上方那張俊美帥氣的臉,勾唇笑了下。“我不喜歡養孩子。”
顏江:“我來養。”
宋翡:“那就要。”
顏江自己有存款,宋翡有個能干會賺錢的徒弟,她也是個小富婆了。兩人想要通過高科技技術要個孩子,經濟實力是允許的。
進入車里,宋翡正準備將安全帶,人就被顏江按在副駕駛上霸道地吻住。宋翡短暫的失了下神,才抬起手抱住顏江的腦袋,與他纏綿。
差點在車里擦槍走火,顏江不想在明天的望東城論壇上看到他跟宋翡車戰的頭條消息,只能及時打住了想要在車里要了宋翡的念頭。
而回到家里,面對滿桌的食材,兩人心照不宣地直接上了樓。一進入房間,宋翡便將顏江按在了房間門板上,動手扯開他那件泛著光感的真絲襯衫的紐扣。
脫了衣服,她扯著顏江的領帶,將他身子拉到自己面前,仰頭便兇狠粗魯地吻了上去...
新婚燕爾的夫妻,久別重逢,很難自持。
龍雨許久沒有看見宋瓷了,一見面,就給宋瓷透露了一個驚喜。“夫人,我脫單了。”
宋瓷:“喲嚯!”
她優雅地坐在后座,手里卻拿著一杯酸奶在吸溜。將嘴里的酸奶喝下,宋瓷這才往前靠了一些,問龍雨:“對方哪里的姑娘?”
“就望東城的。”
“什么職業啊?”
韓湛代替龍雨回答了,“女交警。”
宋瓷吃了一驚,“龍哥你竟然找了個女交警!行啊你,多酷的職業!”
龍雨嘿了一聲。
回去路上,龍雨盯著導航上并不擁擠的路線指示,說:“前面路線可能有點堵,我們繞行吧。”
韓湛挑眉,沒答話。宋瓷則偷偷地跟韓湛咬耳朵,問他:“是不是龍哥那對象,今天在值班啊?”
韓湛賞了宋瓷一個‘你很聰明’的眼神。
龍雨把車繞到一個大環形路口,宋瓷遠遠地便看到那路中間站著一名穿著交警制服的女交警。
那女孩穿著黑色西裝長褲,藍色襯衫,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熒光背心,頭戴白色帽子,脖子上掛著一個黑色口哨。
天氣開始熱了,驕陽當頂,女孩子的臉上都流了汗。
因為總在太陽下曬,女孩的皮膚相對偏蜜色,但看得出來五官底子很好,若脫下制服換上自己的私服,也是個漂亮的姑娘。
宋瓷朝龍雨吹了聲口哨。“漂亮女孩!”
龍雨耳朵微紅。
他單手操控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手套箱里面取出一瓶礦泉水。車子圍繞著環形路繞行的時候,龍雨趕緊打開車窗戶,朝那姑娘丟了一瓶水。
女孩下意識接住水,想說謝謝,抬頭看見了在開車的龍雨,那嚴肅的俏臉上頓時展開了一個溫柔動人的笑。
龍雨直接臉紅了。
別說是龍雨了,就是宋瓷看到了那女孩子的笑容,都有些心花怒放。離開環島路,宋瓷沒忍住笑了起來。
“龍哥,你眼光不錯啊,那姐姐很漂亮哦。怎么認識的?”
龍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子,說:“在韓先生為我們舉辦的相親派對上認識的。”
宋瓷有些吃驚。
“韓湛,你還兼職當媒婆?”宋瓷詫異地看著韓湛,心想著這人還真是深藏不漏,當起媒婆來還挺有一套。
轉念想到了獨孤桀,南宮仙又說:“獨孤桀那時候,最喜歡給人賜婚。”
因為自己沒娶到心愛的女人,所以獨孤桀一聽說某某官員逼婚女兒,就特別不贊同,然后直接一道圣旨丟下去,圓了人家少男少女的夢。
所以那個時候,但凡感情受阻想要求個美滿姻緣的官家子女,就會想辦法把這事鬧到天子耳中。
天子最喜歡當月老,總能圓了他們的美夢。
韓湛眸色微暗,他說:“自己飽受過無法跟心愛之人廝守一生的苦,自然,就想要多行善事。”
他播的善終,如今都結了果實。他終于娶到了他愛的女人,和她一起生下了兩個健康可愛的孩子。
回到家,看到整個人圓了一圈的淼淼,以及越發顯得高冷傲然的珺珺,宋瓷突然熱淚盈眶。
因為上一輩子的遺憾,這輩子能跟韓湛一起生兒育女,宋瓷心懷感激之心,便總是容易動情。
她一把摟住兩個女兒。
淼淼跟珺珺滿一歲半了,盡管每天都能看到母親的照片,也和母親開過視頻聊天,但真正重聚,女兒們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被宋瓷抱住,兩個小家伙先是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然后就覺得委屈,又同時癟嘴哭了起來。
韓湛一腳踢在韓淼淼的胖嘟嘟屁股上,“都不知道喊人!我是誰?”
韓淼淼捂著屁股,抬起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對著韓湛來了句:“叔叔。”
韓湛直接黑了臉。
宋瓷幸災樂禍地笑話他:“這就是你每次打視頻都不跟她們說話的下場。”韓湛之前去D國執行任務,回來后一直在醫院養傷,后來又去了莫族。
算起來,韓湛也有一個多月時間沒有見到兩個孩子們了。
被韓淼淼喊叔叔,的確是韓湛自找的。
韓珺卻仰起頭盯著韓湛說:“爸爸,是爸爸。”
韓湛立馬露出笑顏來。他彎腰一把抱起韓珺珺,刮了刮她的鼻子,問她:“想沒想爸爸?”
韓珺珺誠實地搖了搖頭來,“不想!”
韓湛的臉更黑了。
宋瓷看熱鬧,笑得可歡了。她注意到有個人從莊園里走了出來,抬頭望去,看見了雙手插在工裝褲兜里的阿讓。
阿讓穿著一件深V領口的長袖體恤,頭上戴了一頂凹造型的帽子,相當的辣眼睛。他手里拋著一顆海洋球,朝韓淼淼和韓珺珺吹了聲口哨,“哼哈二將!過來!”
聽到叔叔的喊聲,韓淼淼跟韓珺珺忙拋棄了宋瓷夫婦,直接轉身朝著阿讓跑了過去。
阿讓將那海洋球丟到韓淼淼的身前,韓淼淼抬起小胖腿,一腳踢飛那顆海洋球,還自己給動作配音:“哼!”
阿讓撿起球,又把它丟到韓珺珺的面前。
韓軍軍一腳踢飛那海洋球,嘴上也配音喊道:“哈!”
哼哈二將,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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