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回了梁博一句:我去看看。就打開了微博,將今天的熱搜欄看了一遍。
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宋瓷才理清楚了今天的緋聞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緋聞還真不是杜雪妍傳的,宋瓷冤枉她了。
事件起因是這樣——
曾畢業于舜臣一中,與杜雪妍同班的一個女同學,在最初得知韓湛就是宙斯國際CEO后,她就曾在微博上發表過一條內涵影射杜雪妍與韓湛關系的微博。
她的微博名叫做一只卑微的臭蟲。
一只卑微的臭蟲如此寫到:女神當年嫌貧愛富踹了草根校草,哪知道多年后,草根校草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大企業的CEO。就想問問女神,心里悔不悔。
她的這條留言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的粉絲也有幾百個,大多都是工作上的同事和曾經的同學。
看到這條微博動態后,知道內情的朋友都在她的微博底下留下幸災樂禍的評論,卻也沒有指名道姓說出女神和校草的名字。
這件事本該無人發覺的,可就在今天上午,杜雪妍病愈歸國出現在機場的視頻在網上引起了關注。也不知這位昔日的老同學是跟杜雪妍有仇,還是單純的想要惹人關注,就發表了一篇大爆料,還明目張膽地艾特了杜雪妍,艾特了韓湛。
她在爆料上這樣寫到——
想當年,校園女神與校園男神是多么引人關注的一對。那時候,女神為了追男神,使出了渾身解數。
據說,女神為了追到男神,曾費盡心思去弄了一顆姚明親筆簽名的籃球,在一個大雪天的夜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男神家樓下表白。
高冷不近人情的男神竟狠心將女主擋在門外,讓她在樓下站了三四個小時。后來雪越下越大,男神終于被女神打動,接受了女神的追求。
高三那年,男神女神恩恩愛愛,出雙入對,煞羨旁人。
女神是藝術班的學生,有一把悅耳動人的好嗓子,立志要考上音樂學院,最終也的確考上了望東音樂學院。而男神,他家境普通,是理科尖子班的優等生,高中畢業后沒有去讀大學,而是去參了軍。
那時候大家便預言,男神女神一定會分手。
但大學四年,女神竟然一直沒有跟男神分手。就當大家都以為女神和男神會終成眷屬不如婚姻殿堂的時候,他們卻分手了!
聽說分手是女神主動提出來的,原因是男神受了傷,被截斷了兩根手指。家境普通而又身體殘疾的男神給不了女神想要的生活。
女神心野,想要功名利祿,便撇棄了曾經用滿腔熱血去追求過的初戀男友。
我就想問問女神,你如今歌唱事業登峰造極,風光無限,看到昔日的貧窮男神翻身成為跨國大企業CEO,你心里應該也蠢蠢欲動了吧?
杜雪妍。韓湛。
這條微博發表時,帶上了當天的實時熱搜話題。
網民們在看熱搜微博的時候,自然就刷到了她的爆料貼。
很多人都在質疑這位博主是在造謠。
就在這時,博主又放出了幾張陳年舊照。照片上共有三人,有當事人韓湛和杜雪妍,還有另外還有一個女生。
那女生長得也非常漂亮。
博主又發了一條微博,她說:沒錯,我就是照片上的另一個女生。別問我是誰,只是當年曾默默暗戀過男神,卻被女生關在廁所里,指著鼻子罵是一只卑微的臭蟲的路人甲。
一只卑微的臭蟲,是她的微博名,是杜雪妍曾經賜給她的名字。
有照片為證,就給爆料增添了幾分真實性。
這篇爆料如迅龍一樣迅速爬到了微博熱搜欄,待梁博發現時,全國網民都已經吃完了瓜。
等宋瓷發現這事時,熱度已經壓不下了。
韓湛今天肯定很忙,想必都沒空看微博。他如果不忙,在發現這些爆料的第一時間,便會讓公關部拿出解決的方案。
宋瓷打開杜雪妍的微博,竟然看到杜雪妍在一分鐘前更新了微博動態。
杜雪妍V:曾經愛過,是我主動追求,也是我主動提出分手。沒有蠢蠢欲動,互不打擾就是對彼此最好的尊重。
宋瓷看得嘆為觀止。
她就這么大方承認了?
這還不夠,宋瓷再一刷新,就看到杜雪妍又更新了動態。
杜雪妍V:林飄飄,當年的你在我眼里是一只臭蟲,如今的你升級了,成為了一只跳梁小丑。
要說這杜雪妍,討厭也是真的討厭,性子剛起來也是真的剛烈。就這么在微博上公然跟高中時候的情敵開撕了。
對這事,宋瓷打算靜觀其變。
這是韓湛跟前任和暗戀者之間的糾葛,身為韓湛的正牌妻子,宋瓷還是安安靜靜的,獨自美顏比較好。
宋瓷退出微博準備睡覺,卻收到了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宋瓷打開微信,就看到杜雪妍的頭像跳到了第二位。
因為她早就把韓湛的微信設置成了頂置消息,所以別人再發消息來,永遠都排在第二。
宋瓷挑眉,心想這家伙這時候給自己發消息,是何居心?她打開對話框,看到杜雪妍問:宋瓷,在么,我們聊聊。
她心想:我們有什么好聊的?
杜雪妍:你看過今天晚上的爆料了吧?
宋瓷:。
杜雪妍: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我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瓷:哦。
宋瓷的回復不是句號,就是一個簡單的‘哦’字,杜雪妍就像是一拳頭砸在了棉花里,特別郁悶。
宋瓷見杜雪妍不再吭聲了,就準備退出微信。這時,杜雪妍又發來了消息。
杜雪妍:你生氣了嗎?
宋瓷:我生氣不是應該的嗎?
宋瓷:身為前任,就安安靜靜的獨自美麗不好嗎?干什么還要扯上我男人去上熱搜?我男人跟他前任上熱搜,我難道應該開心?
宋瓷就像是一個小鋼炮,性格率性而火爆,倒叫杜雪妍刮目相看。
數月前從顧生遙口中得知了韓湛外公的真實身份后,杜雪妍就覺得自己當年是被韓湛給欺騙了。
韓湛若是不對她隱瞞真實家世,她當年也不會因為走投無路被迫跟他分手,跟顧生遙簽了合同!
杜雪妍心里也有氣,氣對她有所保留的韓湛,氣不愿跟韓湛坦白家庭困境的年輕時候的自己。
這人一生氣,就容易做錯事。
杜雪妍沖動之下,給宋瓷發了一條挑釁十足的語音。
宋瓷點開語音,放大了聲音,聽到杜雪妍說:那怎么辦才好呢宋瓷,誰讓我是韓湛的初戀呢?宋瓷,我不僅拉著他上了熱搜,我以前還拉過他的手,親過他的嘴。
宋瓷炸毛了!
宋瓷要還能忍就不是人!
韓湛前任都朝她開炮了,她不丟個炸藥包回去,那像話嗎?
宋瓷咳了一聲,端著嗓子,故作高貴冷艷,冷靜而從容地回了杜雪妍三條語音。
杜雪妍點開第一條語音,宋瓷那嫵媚的嗓音就從電話聽筒里傳出來——
杜雪妍,你很得意是嗎?你牽過他的手很了不起?親過他很了不起?你再風光再驕傲,你也不過就是個前任。你只能牽他手一陣子,我卻能牽他手一輩子。你只親過他的嘴,我卻能光明正大的親吻他身上每一寸肌膚。
杜雪妍喘氣都變得重了一些。
她又打開第二條,宋瓷的口氣依然平靜——
杜雪妍,你見過他哭嗎?見過他深夜里重重喘息時,用滿足的語氣喊宋瓷的樣子嗎?你只是他的初戀,我卻是他的妻子。你最親近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跟他牽個手親個嘴。而我呢?我卻是把宋瓷兩個字印在他韓湛戶口頁配偶欄上的人!
第三條,宋瓷說:曾被你瞧不起主動拋棄的那個人,他成了我的丈夫,是我的心頭寶,是我孩子的爸爸。你沒資格喊外公的人,現在天天變著法子給我燉湯做飯,把我寵成了小公主!杜雪妍,你除了是他的初戀,你還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宋瓷用最云淡風輕的口氣,說出最戳心戳肺的狠話。
深夜里,杜雪妍的臥室非常寂靜,宋瓷的聲音傳遍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里。杜雪妍聽完那段語音后,又氣又激動,渾身都在抖。
看不出來,那個看上去沒心機好欺負的宋瓷,竟這般伶牙俐齒,說的話字字誅心。
杜雪妍氣不過,她用力地將手機砸在墻上,把墻面都砸出了一個坑。
還覺得發泄不夠,杜雪妍又轉身想要將桌面上的東西打碎。她舉起手臂正要揮下,這才注意到桌面上擺放著的,全都是她的音樂獎杯。
這是她的榮耀,她不能沒有它們。
杜雪妍站在原地梗著脖子喘粗氣,過了片刻,她一身骨頭都軟綿綿的,一屁股坐在了木地板上。
她把頭埋在腿間,就有些想哭。
宋瓷發完那條語音,沒等到杜雪妍的回復,她這才覺得解氣了一些。
就你能?
就你會誅心?
往人身上捅刀子多簡單的事,全看你愿不愿意捅!
宋瓷余怒未消。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用電腦編輯了一段長文,發表到微博主頁上,供君閱讀——
宋宋宋宋瓷:曾經有個小女孩,她喜歡上了一只小野貓。她連哄帶騙將小野貓帶回家,告訴小野貓:“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以后我們做家人吧。”
小野貓漸漸地接受了小女孩,把小女孩當做了家人。
可后來又一天,小女孩看到了一只更漂亮更貴氣的波斯貓,她被波斯貓的高貴漂亮深深折服,想要將它帶回家。
波斯貓告訴小女孩:我品種高貴,我最不喜歡野貓。你想要我,就必須丟掉那只丑陋低賤的野貓!
小女孩糾結了幾天,最后還是丟掉了小野貓,將波斯貓帶回了家。
后來,小野貓遇到了另一個女孩子B,他被女孩B帶回了家,用心呵護,長得越來強壯帥氣。
而丟掉野貓后的小女孩,在發現波斯貓脾氣大,難相處等缺點后,漸漸地開始厭惡起波斯貓來。
后來一天,小女孩在街上無意中看到了被女孩B養得強壯帥氣的野貓。
發現那只貓就是她丟棄的,小女孩嫉妒了,她開始跟所有人哭訴,說:“明明小野貓是我的,我們曾經是彼此的唯一,可女孩B卻偷走了它!”
——就發個睡前小故事,沒別的意思,懂的人自然懂。
關掉筆記本電腦,宋瓷將手機也關了機,整個世界都清凈了。宋瓷倒頭就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宋瓷醒來,竟發現臥室靠窗那堵墻邊的沙發椅上坐著一個人。
因為窗簾關著,那人的身影在微光中特別模糊,卻也高大強勢。
宋瓷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這人的容貌。“韓哥?”宋瓷詫異極了,“韓哥你怎么回來了?”韓湛本該今晚回來才對。
韓湛一夜未眠,答話是聲音略喑啞:“昨天很忙,看到那些爆料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看見了你發的那條微博,我給你打了電話,但打不通。”
韓湛抬起頭來,望著宋瓷那張睡得微微酡紅的臉蛋,他說:“宋瓷,我很在乎你。因為擔心你會獨自慪氣,便連夜趕了回來。”
當他趕回家,看到開著空調呼呼大睡的宋瓷時,真是哭笑不得。
宋瓷掀開身上的空調薄被,她起身走到韓湛的身前蹲下來。
將頭放在韓湛的膝蓋上,宋瓷抬眸看見韓湛眼底那抹青灰色,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你昨晚沒睡?”
韓湛搖頭。“飛機上睡不著,回到家已是凌晨四點鐘,索性就不睡了。”
“你啊...”本來宋瓷心里是還有些余怒未消的,可大清早一醒來就看到了自己最思念的人,宋瓷心里的怒火全都消失了。
“韓哥,你放心,我沒那么小心眼鉆愛牛角尖。我看誰不爽,我就要懟回去,我從來不會委屈了我自己。”上輩子過的太委屈了,這輩子宋瓷決定活得灑脫些。
韓湛摸了摸宋瓷的頭發,他說:“你才23歲,這個年紀的人,總是容易沖動。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倔得像頭爐,我們領導都拿我沒辦法。”
“我擔心你一怒之下會做出不理智的事,不回來看看你我不放心。”到家后,發現宋瓷睡得可香了,韓湛總算是安了心。
宋瓷站起來,然后坐到了韓湛的懷里。
抱著韓湛的脖子,宋瓷問他:“你等會兒還要回舜臣那邊嗎?”
“要的,我要去考察度假區的建址,晚上回來可能會有些晚。”
宋瓷便說:“那你在路上一定要多睡會兒。晚上時間若是遲了,就在那邊住一晚,明天再回來。”
“晚上我回來,明天我休假。”韓湛連續工作二十多天了,再不休息人都要倒了。
宋瓷這才滿意。
“對了,昨天的事,我已經做出了回應,你等會兒手機開機了可以看看我的回復。我現去洗把臉,等會兒你陪我下樓去吃早餐,吃了早餐我就得走了。”
“好。”
韓湛去廁所洗臉,宋瓷這才將手機開機。她直接進入韓湛的微博主頁,看到韓湛在昨晚一點,也發了一條微博動態。
韓韓韓韓湛:野貓很幸運能遇到女孩B,是她用包容善良和耐心,重新點燃了被丟棄的那只野貓那顆冰冷的心。宋宋宋宋瓷,瓷寶,你才是我的現在和未來。
有韓湛這句話,宋瓷便感到滿足。
六個小時過去,韓湛的微博下,竟然有了六萬條留言。宋瓷粗略翻了翻評論,見大家的留言都很中肯,并無詆毀,她這才放心。
韓湛洗完臉,刮了胡子,這才從廁所里走出來,叫上宋瓷一起下樓去吃早餐。
韓翱宇今天早上要打太極,早餐是鐘不悔做的。
鐘不悔并不關注微博上那些事,見韓湛跟宋瓷一起下樓來,他還笑話韓湛:“湛湛結婚后,變得戀家了。今早上我看到你的車停在外面,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鐘不悔以為韓湛是因為舍不得跟宋瓷分開,所以連夜趕回家的。
韓湛跟宋瓷相視一笑,沒有將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告訴家人。“啊,鐘叔做了牛肉面?”
湛湛是個愛吃肉的人,尤愛鐘叔做的一碗牛肉面。
“湛湛最近工作辛苦,不得做點兒你喜歡吃的,犒勞犒勞你?”鐘不悔指著分最大的那碗面,他說:“那是你的。”
韓湛也不客氣,坐下來拿起筷子就開動。
等韓翱宇打完太極回來,韓湛已經吃完了東西,正在擦嘴。韓翱宇看著韓湛,冷哼了一聲。
韓湛感到莫名,“外公...誰惹你生氣了?”
韓翱宇在宋瓷旁邊的主位上坐下,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說:“有些人,自己的感情生活處理不好,別影響了我們宋丫頭的心情。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跟著不開心,我找你算賬。”
韓湛有些無奈。“外公,你都知道了?”
鐘不悔聽得一臉迷茫,他問韓翱宇:“老爺子,出什么事了?”
韓翱宇看了眼宋瓷,見宋瓷表情平靜,他這才告訴鐘不悔:“就以前踹了湛湛的那個女娃娃,最近開始搞事了,昨天還被人爆出湛湛和那個女娃娃的往事。”
韓翱宇拍著宋瓷的手背,對她說:“宋丫頭,你放心,韓湛跟那女娃娃的事都是陳年舊事,韓湛對你還是一片癡心的。”
宋瓷忍著笑點頭,“外公你放心,我沒生氣。”
韓湛告訴韓翱宇:“外公,我已經跟杜雪妍見過面,將我們的事講得很清楚了。”
知道韓翱宇要的是自己的一個態度,韓湛表情一正,他說:“如果杜小姐再鬧事,我會采取強制手段。”
韓翱宇嗯了一聲。“你記住,當年把你踩入塵埃里的女人,不值得你心軟。”
“外公放心。”
韓湛吃了早飯,與宋瓷依依不舍的道了別,飛回舜臣工作去了。
宋瓷昨天就跟蘇歡顏約好今天要去購買嬰兒用品,吃過飯后,她簡單收拾了下,也坐車出門了。
宋瓷一走,韓翱宇便將鐘不悔叫到跟前來。
韓翱宇換了一身白色的T恤,黑灰色的西裝褲,和黑色的露趾涼鞋。鐘不悔垂首立在韓翱宇的身旁,瞧見老爺子這幅打扮,他躬身問道:“老爺子,您這是要外出?”
老爺子只有要外出的時候,才會穿T恤,平時在家里,天熱的時候都是穿背心的。
韓翱宇手指在空中點了點,說:“備車,我們去會會那個女娃娃。”
鐘不悔表情顯得遲疑,他說:“要不要跟湛湛知會一聲,這畢竟是他們的事。”
“沒必要!”
見韓翱宇執意前往,鐘不悔便親自開車,載著老爺子離開了半山別墅。
杜雪妍今天要去參加她代言的一個珠寶品牌的商業活動,她簡單地吃了一點早餐,這才讓造型團隊給她做造型。
杜雪妍今天穿一條黑色亮片收腰短裙,白皙修長的雙腿下踩著一雙十公分紅色高跟鞋,脖子和耳朵上戴著一家奢侈品珠寶品牌的成套首飾。
烈焰紅唇,卷發嫵媚,稍作打扮,便珠光寶氣,艷光四射。
助理童心看了看時間,對杜雪妍說:“雪姐,怕塞車,我們得提前出發了。”
“好。”
杜雪妍從家門口走出來,正要上房車,就看見一個身穿黑色套裝的男長者走了過來。那位長者年紀五十出頭,個子不高,卻很魁梧,一雙眼睛像鷹隼一樣狠辣。
童心見那個男人直接朝他們走了過來,他下意識站在了杜雪妍的身前,眼神警惕地盯著那個人。
男人在距離童心還有一米的地方站定,他盯著童心身后的美艷女子,態度溫和地開口說:“杜雪妍小姐,我家老爺子邀你一敘。”
童心蹙眉,沒好氣地說:“你家老爺子是誰?他想見,我們就得去?我們雪姐還有工作,請讓開。”
杜雪妍卻一把按住了童心的肩膀。“童心,你讓開。”
童心回頭看了杜雪妍一眼,雖不放心,但還是不敢違抗杜雪妍的話,只好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杜雪妍微微抬頭看著鐘不悔,她問:“先生,您口中的老爺子,可是韓老爺子?”
“杜小姐是通透人。”鐘不悔朝身后那輛黑色的翱宇一號點了點下巴,才說:“我們老爺子就坐在車里,杜小姐,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去茶室一敘。”
杜雪妍略作沉吟,便對童心說:“打電話給顧生遙,就說我有事沒法去參加今天的活動。你讓他跟品牌商協商下,若協商不好,便賠錢吧。”
童心下意識說:“雪姐,對方是什么人你都不清楚,就這么丟下工作走了,這不好!”
杜雪妍沉下臉來:“童心,聽我的。”
童心只好閉嘴。
杜雪妍自己上了車,開著車跟在鐘不悔的車后面。
把車停在一間茶室門口,杜雪妍走下車,站在車旁,跟對方車上走下來的老人遙遙相望了一眼。
多年前,杜雪妍曾見過老人家一面,那時老人家穿著粗布麻衣解放鞋,指甲縫里跟鞋面上還有黃泥巴。
誰敢相信呢,赫赫威名在外,僅憑一個名字就能讓外邦小鬼祟們忌憚的韓翱宇,退休后竟然卷起褲腳種起了農田呢?
杜雪妍見老人朝自己望過來,她微微俯身,態度恭敬地喊道:“韓老爺子。”面對韓翱宇,杜雪妍有種不受控制想要對他跪下的沖動。
這就是威壓吧。
是常年位居高位,習慣了發號施令的領導人才具備的氣勢。
可她眼睛瞎,八年前初次見到老爺子,她竟然被他那一身過分樸實的裝扮給蒙蔽了雙眼,真就以為他是個農民大爺。
韓翱宇朝她抬抬手,說:“杜家女娃,我們進去聊吧。”
“...好。”
鐘不悔在前面帶路,韓翱宇走在中間,杜雪妍落后了老人家兩米的距離,安安靜靜的跟在他們的身后。
茶室里今天除了服務員,竟然沒有一個客人。
也許是因為時間尚早,也許是被清場了。
韓翱宇在臨窗的茶桌前坐下,杜雪妍乖乖地站在一旁,沒得到韓翱宇的首肯,不敢落座。
但韓翱宇并沒有擺譜,他見杜雪妍站著,語氣和藹地說:“別站著,坐就是了。”
“好。”
杜雪妍輕輕地拉開椅子坐下。
服務員走過來,低聲詢問韓翱宇是否需要她為他們煮茶。
韓翱宇揮揮手,說:“都下去,我自己來。”
“好。”
茶室里的老板、經理、服務員,通通退場。
茶室大廳里靜幽一片,杜雪妍聽著茶水滾動的聲音,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這位老人家找自己,是要做什么。莫非是昨天的事,傳到他老人家耳中了?
還是宋瓷在老人家的耳旁吹了風?
像是聽到了杜雪妍的心聲,專心煮茶的韓翱宇忽然開口說:“你別誤會,我來找你,不是因為宋丫頭,也不是因為韓湛。”
見韓翱宇用‘宋丫頭’來稱呼宋瓷,杜雪妍心里微酸,但她臉上始終保持著恬淡的笑容。只是化了濃妝,微微一笑也添了風情與嫵媚。
韓翱宇看著杜雪妍的容顏,他說:“你跟照片上的樣子,有些不一樣。”
杜雪妍驚訝。“照片上?”杜雪妍很快便想明白了,她有些詫異的問道:“老爺子也看娛樂新聞的么?”
杜雪妍以為韓翱宇是在新聞上看到過她的照片。
“娛樂新聞沒什么好,天下太平歌舞升平,才會出現娛樂明星獨占各大社交軟件頭條的現象。”
韓翱宇笑了笑,說:“娛樂事業的發展,也帶動了我國的經濟發展,我從來不覺得歌手演員,是上不得臺面的職業。”
“任何一種職業,但凡存在,即是合理。”
杜雪妍聽到老爺子的這番見解,心里油然生出一絲佩服來。
她見過不少地位超然的大佬,但那些人的心里,都是瞧不起娛樂圈人士的。沒想到,真正位高權重的韓老爺子,竟然有如此見地。
韓翱宇又開了口,打斷了杜雪妍的心思,他說:“十年前,我曾見過你的照片。”
見杜雪妍目光愕然地望過來,韓翱宇朝她抿唇一笑,點了點頭,說:“沒錯,韓湛曾給我和他外婆看過你的照片。”
杜雪妍愣住。
“我不知道...”她有些呆。
韓翱宇說:“那時他外婆身體不好,過年那幾天韓湛請假回來了一趟,為了讓他外婆開心,他把你的照片給她外婆看了。”
“韓湛告訴我們,照片上那女孩子是他女朋友,高中時候認識的。他說,等你事業穩定下來,他會跟你結婚。”
杜雪妍愕然不已。“他從沒跟我說過這些...”
“他那個人那時候很沉悶,什么話都憋在心里。他跟我們說,你是學音樂的,你想當歌手。他說想等你再闖蕩幾年,等你事業有了成績,再跟你求婚。他認為,過早結婚是對你的捆綁。”
韓翱宇語氣很平靜地說著這段往事,杜雪妍卻聽得心如刀絞。
“對、對不起。”杜雪妍盯著韓翱宇嘴邊包容的笑意,感到無地自容。想到分手時候自己做的那些狠事,杜雪妍就想哭。
她將眼淚忍了回去,決定將當年分手的真相告訴韓翱宇。“韓老爺子,在那種場合下跟韓湛分手,是我對不住他。但我,也是有難言之隱的。”
韓翱宇眼神平和地看著杜雪妍,沒有打斷杜雪妍的話。
杜雪妍說:“我母親在我大一那年被檢查出得了尿毒癥,她每個星期都要去做血透。為她治病的那幾年,我們家的積蓄全都花完了。后來醫生告訴我們,母親的病情加重了,必須換腎。”
“那會兒,我為了母親的病情急得焦頭爛額。沒錢,讓我走投無路。我本來也想過跟韓湛說這事,但韓湛突然就受傷了。我聞訊趕到醫院,看見了外公...”
杜雪妍停了下來,盯著對面衣著不算奢華尊貴,卻很干凈的老人家,表情自嘲地說:“我把韓老爺子錯認成了種地老漢,我便以為韓湛家里家境普通,在那種情況下,我實在是無法對韓湛開口借錢。”
“恰逢那時候,經紀公司找上了我,想要簽了我,捧我做歌手。簽約費很可觀,我需要錢,所以我便狠心拋棄了韓湛。”
杜雪妍沒有夸大事實,也沒有想要為自己粉飾太平,她只是想要將真相說出來,想要在老人家的心里,為自己挽回一些好的印象。
韓翱宇聽她講完隱情,竟說:“還真是這樣啊...”
杜雪妍聽他這話,就覺得不對勁。她心里生出一絲疑惑,不由得問道:“韓老爺子,莫非您知道我家當時的情況?”
韓翱宇點頭承認。“你當年狠心拋棄了我外孫,我心里氣不過,就去查了你的家庭,便發現了你母親的事。”
茶煮開了。
韓翱宇將熱水注入茶葉內。他看著濃縮的干茶葉在熱水里舒展開身子,冒出嫩綠的芽。
“韓湛出院后,我把你家的那些事同韓湛說了一遍。韓湛猜到了你對他提出分手的原因,他很平靜的接受了事實。”
“念在你們相愛一場的份上,韓湛特意聘請了一支優秀的醫療團隊,給你母親做了手術。”
杜雪妍驚呼了一聲,她捂著嘴,愕然呢喃道:“怎么會是這樣...”
韓翱宇問杜雪妍:“醫院是不是告訴你,那支醫療團隊只是剛好來望東城坐鎮,所以就給你母親做了換腎手術?”
杜雪妍忙點頭,“對,我一直以為只是巧合,是我母親運氣好。這么說,那支醫療團隊是韓湛特意找來的?”
“對。”韓翱宇瞇起眸子,他望著窗戶外的藍天,嘆道:“我們韓湛,是個對待感情非常認真的人。他那時候說喜歡你,就是真的喜歡你,哪怕你跟他分手了,他也還是幫了你家。”
“雪妍丫頭。”韓翱宇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杜雪妍有些不安。
她聽到韓翱宇說:“你們戀愛期間,韓湛一定跟你說過,他的外公是誰吧。”
杜雪妍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對,他跟我提起過你,也說過你的名字,只是我...”
“只是你并不關注軍事,不關心國家大事,不知道韓翱宇這個人。”韓翱宇將杜雪妍沒臉說完的話,繼續補全。
杜雪妍羞愧地低下了頭。
韓翱宇又道:“從頭到尾,韓湛都沒有對你隱瞞過身份。你不要覺得韓湛對不住你,我們韓湛,沒有半點對不住你。他能做的,都已做了。”
杜雪妍再大的臉,也不會覺得韓湛對不起她。
錯的人是她!
韓湛對她,已是仁義至盡!
韓翱宇將一杯茶遞到杜雪妍的面前。杜雪妍伸手握住那杯茶,說道:“謝謝。”
韓翱宇但笑不語。
他喝了一杯差,忽然問杜雪妍:“我們韓湛在了解過你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后,仍沒有再聯系過你,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杜雪妍想了想,才說:“因為韓湛也有他的驕傲和尊嚴。”
“是。韓湛的驕傲,不允許他做出吃回頭草的蠢事。他用了近兩年的時間去忘記你,又獨自過了六年的平靜日子,終于遇到了另一個讓他心動的人。”
韓翱宇端起熱茶,抿了一小口。他放下杯子,發出了重重的一聲響。
老人說:“人生如茶,人走茶涼。雪妍丫頭,你自己離開了他,你就得自己承受這份果。”
“已經有新的人用雙手捂熱了那杯冷卻的茶,你不能自私的想要再將那杯茶搶回去。”
“請你手下留情,放過我們韓湛。”
最后這句話,才是韓翱宇此行的目的。
無論昨天的事,到底是不是杜雪妍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但她跟韓湛這件事已經曝光了,社會的輿論跟目光勢必會將宋瓷也拉扯出來。
而韓翱宇,他絕對不允許外界對宋瓷和韓湛的感情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杜雪妍必須從韓湛跟宋瓷的生活中消失。
韓翱宇連‘請’字都涌上了,他一番話堵得杜雪妍啞口無言。杜雪妍五臟六腑都在痛,這一刻,她才無比深刻的意識到,她是真的失去了韓湛。
韓翱宇沒再講話,只是端著茶,一口一口地品著。他望著窗外的風景,等著杜雪妍的一句承諾。
杜雪妍知道老人家在等她的一句話。
她心里很清楚,那句話一旦說出口,她與韓湛就真的再無瓜葛了。
杜雪妍雙手垂放在桌下,緊緊地捏在一起,下唇已經被她用上牙齒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唇痕。
韓翱宇耐心不足了。
他放下杯子,作勢要站起身。
杜雪妍心臟驟然緊縮。那一瞬間杜雪妍意識到,韓翱宇嘴上說著‘請’字,實際上只是在告誡她要認清現實!
真讓韓翱宇就這么走了,那她的事業,她的前程也就全沒了。
杜雪妍一把抓住了桌面,啞聲說道:“我不會再打擾他的生活。我、”見韓翱宇垂眸望來,杜雪妍又說:“我會去好萊塢發展。”
韓翱宇贊許地點了點頭,他說:“杜小姐是個通透聰明的姑娘,去了好萊塢,一定也能打拼出一番事業來。”
有他這句話,杜雪妍到了好萊塢,也不用再愁沒有資源。
杜雪妍怔然的松開了桌面。
韓翱宇拿起遮陽的草帽準備走了,杜雪妍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沖動勁兒來。
她對著韓翱宇的背影,急切而又愧疚地說道:“老爺子,請代我向韓湛說一聲對不起。”
韓翱宇沒答話,就那樣走了。
宋瓷跟蘇歡顏一起逛了母嬰店,覺得這也需要買哪也需要買,等她結賬的時候,都裝滿了兩個推車。
兩人的孩子大小差不多,宋瓷的預產期是農歷冬月底,蘇歡顏的預產期則是臘月中旬。
兩人買的東西都差不多。
結了賬,蘇歡顏邀請宋瓷去看電影。
恰逢泰坦尼克號重映,兩人便買了泰坦尼克號的票。現在還沒到中午,電影院人不是很多,兩人坐下,一邊吃著水果拼盤,一邊看電影。
看完電影,蘇歡顏告訴宋瓷:“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是在十四歲那年,那時候我覺得杰克跟Rose真的太般配了,為他們的別離大哭了一場。”
宋瓷何嘗不是呢?
“那現在呢?”
蘇歡顏溫婉一笑,她道:“現在看,就悟出了另一個道理。這出軌的男女啊,都是不得善終的。”
宋瓷忍著笑說:“你說的很有道理。”
這南方蘇家養出來的蘇小姐,跟她外表看上去不太一樣。
看似一朵解語花,溫柔皮囊下卻藏著的一顆小炮彈。平時不吭不響的,一點著就會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