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仁從蔣家那里接了個小工程,幾乎是周啟仁剛接到,黎夏那里就知道了消息。
消息是顧余琛給的,他沒有再回國外,提前完成國外的課程,回了學校,正式和黎夏成為了校友。
“蔣家不會那么好心,這個工程有問題。”黎夏對顧余琛的態度變得很疏遠,顧余琛為了不引起黎夏的反感,也盡量是用公事公辦的態度跟黎夏溝通。
就像黎夏最開始想的那樣,她出現,最好的結果就是周青被顧家識破趕出來,對周啟仁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因為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證明當時黎父的身故跟周啟仁有關系,也沒有證據證明,周啟仁在把周青接到京市后,有謀害黎家姐弟妹三個的證據。
他一直扮演著好心的叔叔的角色,回老家時會去看望黎夏她們,會給她們買衣服塞點兒錢,嘴上更是永遠都說得動聽。
這事告到公安局去,也只屬于糾紛,大概率就是讓周啟仁父母向黎夏道歉,并給出一定的賠償。
黎夏并不需要這個賠償,她要的是周啟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周啟仁未必不知道有問題,顧余琛,周啟仁是個沒有底線的人,有沒有問題,他根本就不在意。”黎夏看向顧余琛,因為他的天真,而感覺到有一絲無奈。
對周啟仁來講,有利用價值,能夠從中得利,就夠了。
顧余琛沉默下來,“……那讓周啟仁接不到這個工地?”甚至是直接讓蔣氏的這塊工地開不了工?
“讓他接。”黎夏目光微深。
周啟仁接不到這個工地,他難道不會去接別的嗎?周啟仁想發財,蔣家需要沒有底線的人替他們做事,他們是攔不住的。
工地不發生問題最好,一旦出現任何問題,被蔣氏推出來的肯定是周啟仁那同時也是黎夏的機會。
聊了幾句周啟仁看出黎夏沒有別的話想跟他聊,顧余琛沒有再打擾黎夏而是目送她腳步匆匆地往季景銘學院的方向去。
開學以后黎夏實際陪季景銘的時間其實并不多。
工作那邊需要她投入精力,和周啟仁有關的事她也不可能一直丟給魏也他們幾個跟進,留給季景銘的時間就特別少。
之前季景銘沒有受傷的時候還能跟著她到處跑但現在他不方便,黎夏也擔心他這樣再被周啟仁盯上,再出意外她承受不了。
如果可以說后悔,黎夏早就后悔了如果不是她的緣故季景銘根本不必受這些無妄之災。
但黎夏知道,她后悔,真正難過的是季景銘,她只能盡量地周全一點,不讓自己的事再波及到季景銘。
那個酒駕的司機把所有的一切都擔了下來,魏也試圖拿錢讓那司機說真話差點被周啟仁抓住把柄反咬一口,黎夏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吃了這個悶虧。
可周啟仁能一直找到這樣替他賣命的人嗎?黎夏不相信。
“把柄不能握一輩子,現在的那人愿意替他受罪不代表以后不會反咬一口所以不能輕易放棄。”季景銘沒法陪黎夏出去不過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
黎夏也是這樣想的,車禍的事情雖然已成定局,但她還沒有放棄。
“鄧媽媽聯系了我,但是我有點不敢過去。”黎夏回握住季景銘的手,看著教室外的樹木,臉上的表情難得地出現了一絲退縮。
明明那么努力,就是為了從鄧媽媽那里知道有關黎父的事,但真到了鄧媽媽要說的時候,黎夏心里又怕了。
如果鄧媽媽像保潔阿姨一樣還好,但鄧媽媽一直以來的態度,都讓黎夏覺得,她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是黎夏急于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
“我陪你一起。”季景銘緊了緊手指,給黎夏一點力量。
兩人到鄧家的時候,鄧家一如既往,只有鄧媽媽一個人在家里,鄧小娥去上班,她父親又出差了。
“來了。”
這次黎夏和季景銘敲門,沒有再被擋在門外,鄧媽媽把他們迎了進來。
鄧家不大,就是這時候常見的職工住房,家里的裝修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把他們兩人讓進來,鄧媽媽就坐在常坐的位置,拿起針線織起來。
“坐吧。”見黎夏站在門口,鄧媽媽沖旁邊空著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到季景銘的腿上,輕嘆了一口氣。
黎夏看了季景銘一眼,扶著他過去坐下。
“你爸爸當時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就一直沒有什么意識。”鄧媽媽看了黎夏一眼,直接開口。
但她說了這一句后,好像是陷入了什么回憶,目光看向窗外,好長一陣沒有開口。
黎夏和季景銘也不敢打斷她,就沉默地陪著。
感覺到身邊的黎夏很緊張,季景銘伸手握住了黎夏的手。
“他一直也沒有清醒過,就算有點微末的意識,人也一直沒有醒過來,嘴里念叨著的,最清晰的是你的名字。”鄧媽媽好長一段時間才開口,目光看向黎夏。
黎夏眼睛一酸,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
這么久以來,黎夏一直努力想要知道的,就是黎父最后時間的這些事情,她沒有陪在黎父身邊,能聽到有人描述都是好的。
“他應該還念了其余幾個名字,但都模模糊糊,不是很能聽得清。”鄧媽媽低頭織了幾針,想到什么又停下來。
“在醫院的時候,除了顧家,就是你爸爸救了人家的夫妻會經常到醫院來,還有個姓周的。”
說到這里,鄧媽媽頭歪了歪,似乎在回憶這個姓周得人叫什么名字。
“周啟仁。”黎夏輕聲補充。
鄧媽媽手上動作徹底停下來,她點了點頭,“是周啟仁。”
她不是不記得這個名字,是不想記得這個名字。
“有些事我以為我不去想,就會慢慢忘記,但事實證明,根本就沒有,每一次想起,記憶都更加深刻。”
“你爸爸過世的那天晚上,是我值夜班,晚上來探視的人都已經走了,病房里只有患者,但周啟仁沒走,我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