禟這輩子身為額附“豐紳殷德”，按照規矩，其實并不能居住在公主府，而應該居住在西邊的和邸。
只不過，自成婚來，這廝日日夜夜都膩在公主府，只每日清晨前去和邸向父母高堂請安罷了。
如此不合規矩，卻無人敢加以“提醒”。
新婚燕爾，不外如是。
這一日，林羨余歪坐在美人榻上，吃著冰鎮西瓜，翻著時下最新的話本，正是愜意，卻見禟臉色鐵青地回來了。
林羨余一臉納罕，以和珅如今的煊赫，誰還敢給和珅的兒子臉色瞧？
禟見左右侍立著嬤嬤宮女，便連忙行了一禮。
林羨余點頭，對左右道：“你們都退下吧。”
屏退了眾人，林羨余都沒開口問，禟就忍不住道：“小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就成了‘塞思黑’了？！”
林羨余眨了眨眼，“這么說，你是在恪親王府壽終正寢，然后就成了豐紳殷德？”
禟點頭，他俊臉上滿是急躁、憤怒和不解：“可是，我又怎么成了塞思黑了？！”
林羨余撓了撓額頭，“這個，解釋起來有點復雜。”
復雜到讓她腦殼痛。
她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其實，你本來的命數就是這個樣子。只不過，因為我占據了九福晉的肉身，所以，你的命數才發生了改變了。”
禟一怔，是啊，若不是遇到小魚，他肯定會跟著八哥一條路上走到黑，然后老四登基，他被削去宗籍，甚至連原本的名字都不配使用，可說是被辱沒至了塵埃里。
但禟更加費解了：“可為什么，這種‘改變’，如今看不到了？！”
林羨余幽幽道：“世界被刷新了，我所作出一切改變，都會回到原本的軌跡。”——這就是這個世界土著人士的悲哀了，一次次重復著舊有的人生、舊有的命數，除非有“玩家”這種變數出現。
然而即使有“變數”，他們也幾乎不會記得自己曾經被改變過的命數。
唯獨禟，是個例外。
他不但沒有再重復原本的人生，連那一世的記憶也被保存了下來。
禟黑白分明的眸子依然是迷茫的，“什么意思？”
林羨余也很難跟古人解釋清楚“快穿”這檔子事兒，便道：“我就用我自己的經歷，跟你解釋一下吧。我的第一世，是歷史上被殉葬的貞妃董鄂氏，不過嘛，我把順治弄死了，所以免于殉葬的命運，成了貞德太妃，一直活到康熙十年。”
禟愕然，那夜，小魚不是在開玩笑？
林羨余繼續道：“我第二世是衛仙羽，也就是歷史上的良妃衛青菀。”
聽到此處，禟臉色瞬間綠了。
林羨余忙道：“別誤會，我第二世沒做嬪妃，你那個好八哥就成了郭貴人的兒子。我呢，一直作為宮女、嬤嬤，老死宮中。”
禟默然，心里頭一時百味雜陳，他瞧著小魚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甚至都不知道她這是在玩笑，還是真的經歷過這些。
林羨余知道禟愛吃醋，便跳過了第三世，道：“我第四世，才成了董鄂嫻瑜，而如今是第七世了。”
聽到這話，禟有些不解，“那中間那幾世呢？”
林羨余遲疑了一下，道：“第五世，我是劉弦玉，就是雍正晚年的那個謙妃。”
禟一瞬間跳腳，酸氣四溢：“你、你跟了老四，還生了弘曕！！！”
林羨余急忙道：“當然沒有啦！我怎么看得上一把年紀，丑得要死雍正？！我甚至都沒跟他睡過。”——不過年輕的四爺，她的確睡過啦。
禟氣呼呼道：“這怎么可能？謙妃劉氏是十阿哥的生母！這點兒不可能有假！”
林羨余睨了他一眼：“那你這個恪親王，難不成就是假的了？”
禟一怔：“你的意思是——”
林羨余淡淡道：“別光只顧著吃飛醋！我每一世都多多少少改變了原定歷史，但在我死后，一切都被修正到了原定軌道。我做劉弦玉的那一世，也不是謙妃，而是賢妃。”
禟聽到這話，再一次酸了：“你還說沒跟老四好過？你若是從未侍寢過，他又怎么會封你為賢妃？！”
林羨余無奈地道，“你是知道的，我有很厲害的神通，而且活得越久，本事就越大。董鄂嫻瑜那一世死后，我又獲得了新的神通，就是這個……”
她懶得解釋，直接動手演示。
她手一揮，瞬間從漫天花雨落下。
新鮮的帶著晨露的玫瑰花瓣，撲簌簌落下，帶著甜美的芳香，轉瞬間就落了一地。
這一刻，禟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他忍不住伸手去接，片刻間，手上也落滿了柔軟的香氣襲人的花瓣。
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天花亂墜？！”
林羨余：這個詞兒，怎么覺得是貶義詞啊。
她再一揮手，瞬間漫天花雨停了下來，滿殿的花瓣也瞬間消失了，禟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像是夢境。
但他分明記得花瓣落在手心的手軟觸感，還有那馥郁的玫瑰香甜。
林羨余淡淡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可以締造幻境，欺騙人的五感。所以我并不需要真的侍寢，但雍正卻以為我侍寢過。”
禟忙狠狠捏了捏自己臉，他“嘶”地痛叫，他不是在做夢。
林羨余不由心疼了，她看著禟如今這張被捏出淤青的臉蛋，嗔怪道：“好端端的，何苦弄傷自己的臉？”
如此俊俏的一張臉，傷了太可惜了。
禟急忙一把抓住林羨余的手，“小魚，你……莫非是神仙不成？”
林羨余笑嘻嘻道：“差不多吧！我上輩子穿成乾隆寵妃高氏，我看不慣這廝，忍到冊封貴妃，就死遁，跑出到莫干山，憑著這手段，做了一輩子仙姑。”
禟一怔，“也就是說，小魚等了我兩輩子了？”——這兩輩子加起來，該有多久？八十年？一百年？
林羨余哼道：“才不是等你，我純粹就是沒遇見合眼緣的罷了！”
禟笑了，一把將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嬌妻攬入懷中，“謝謝你，小魚。”
謝謝你，一直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