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著老田頭捏著筷子的手一緊,繼續慢悠悠地道:“就像縣城里的慈善基金,老田頭你一點都不滿意這種光是砸錢進無底洞的慈善方式,畢竟錢發給貧困戶,買了東西就沒了,人還永遠貧困,你說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老田頭冷哼一聲:“你又懂了?”
溫念白彎了彎眸子:“我懂,要不你不會用這種自己實打實地下地的方式去試圖完成你夫人幫助家鄉父老的遺愿,改良作物,引進砂糖橘都是你的努力成果,但因為慈善基金是您夫人發起籌建的,所以你不舍得關停,每年就這么繼續砸著錢,你也知道……。”
她頓了頓,看著老田頭嘆了口氣:“你知道這個慈善基金這樣下去是無以為繼的,就像知道日訊再這樣下去也是無以為繼的,跟一個好的新東家合作,才能讓日訊的生命繼續下去。”
老田的手頓住了,他忽然低頭猛地扒飯,不說話。
溫念白看著老田頭,認真地道:“密云精密非常重視技術,柏蒼回國,就是為了能實現他外公遺愿,這一點他和您很像。他會讓你看見日訊的技術能在他手中發揚光大,能成就怎樣的光景!”
她記得柏蒼給的資料里,老田頭的夫人就是做技術出身的老一輩博士,退休之前一直癡迷于技術研究。
老田頭把飯菜全囫圇吞棗地吃了,他拿著紙巾一抹嘴巴,把飯盒給她懷里一塞,紅著眼道:“臭丫頭,滾蛋,你不要再來了!”
溫念白拿了飯盒,嘆氣:“難得我手藝長進,看來你不喜歡那就算了,我本來還想著明天試試別的新菜色的。”
說完,她轉身拿著飯盒轉身離開。
這次,老田頭沒有叫住她,只是坐在窗邊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山與山上的白云發愣。
他想把溫念白的話從腦海里甩開,可是……
那些話一遍遍地響起。
他低頭掏出一塊古舊的懷表,打開之后,里面有一張舊時代年輕女人的頭像。
老田頭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是我沒用,守不住啊……。”
溫念白回了自己的吊腳樓,柏蒼從電腦前抬起眸子,看著她有點郁悶的樣子:“怎么,田禾先生不肯吃?”
她踢了鞋,換了拖鞋,把飯盒扔在邊上,有些氣悶地躺在床上:“他吃了,然后吃完了把我趕出來了,有時候我也會懷疑我這些努力有沒有用。”
柏蒼起身走到她身邊,給她遞了一杯熱水,然后坐在她身邊:“那么多人都沒能打動田禾先生,連他的兒子都拗不過他。”
溫念白忽然想起什么:“如果這一項并購案不成功,對密云會有很大的影響吧?”
柏蒼不以為意地點頭:“會,但我會找到解決方案的,并購案會成功。”
只是,到時候,用上的金融和技術手段就不會那么溫和了。
這一點他并沒打算直接告訴溫念白。
大兔子對老頭兒有幾分情誼在。
溫念白看著柏蒼,對方淡涼的修眸里一派平靜與淡定,這只說明他并不擔心老田頭不賣日訊。
“先禮后兵,一向是商業上往來的原則,所以,你心里已經有了解決方案了吧?”溫念白看著他,輕嘆一聲。
柏蒼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
“變聰明倒是不一定,只是跟在你身邊久了,知道你的做事風格而已。”溫念白微微一笑,眸光有些復雜。
“蒼,你能一直跟到這里來,說明你并不想對田禾先生趕盡殺絕,所以再讓我試試吧,老田頭一個日籍華人,能一直在國內做善事,不容易。”她拉著他的胳膊,軟聲道。
柏蒼看著她,片刻后,淡淡道:“行,你去吧。”
他對田禾沒有一開始就趕盡殺絕,只是因為這并不是最好的手段。
既然大兔子想試試,他就讓她去。
溫念白點點頭,靠在他肩膀上:“我的假期還有幾天就結束了,公司那邊不會允許我一直這樣呆著,我會盡快勸服老田頭的。”
她之前一直拼命工作,加班加點,就是為了把事兒做完,擠出時間來把融寧這邊的慈善項目做好。
第二天一早,老田頭正在地里干活,看著溫念白跟著小蕭和臺灣專家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過來了。
他起了身,沒好氣地瞪著溫念白:“你干嘛,不是說了讓你這個臭丫頭不要來了?!”
臺灣專家老周有些奇怪地看著老田頭:“老田,你在說什么笑話啦,念白一直都是項目主導人之一,她為什么不能來?”
老田頭頓時被憋了一下,他都差點忘記了,這里不是日訊,自己在這里不是董事長,只是個普通的項目參與人,還得求著參與這個項目!
溫念白看著他笑了笑,倒是和平時沒什么態度差別的樣子:“怎么了,老田頭,吵架了,難道就不干活了么,肚量那么小?”
這話讓老田頭硬生生把自己那句——“我退出項目”給咽回去了。
他一個歷盡千帆的人難道還會比不過一個小丫頭的肚量?
他冷哼一聲:“就是不想搭理你!”
說完,他繼續干自己的活去了。
溫念白也不以為意,繼續和其他人到處走走看看,商議下一階段的任務。
轉眼就又到了中午,老田頭習慣性地走到樹下的籃筐里找保溫盒,卻發現里面什么都沒有。
他僵了下,才想起來昨天才和溫念白說了絕交的話,卻忘了還有吃飯這回事兒。
因為溫念白這段時間一直給他帶飯,所以家里的保姆也沒有做午飯。
老田頭給氣得直跺腳,拿個保溫杯“咕嘟咕嘟”地灌水:“哼,餓死我算了!”
但話音剛落,就看見小蕭給他送了一個保溫飯盒過來:“拿著,老田頭。”
老田頭打開一看,全是好吃又養生的,而且色香味俱全!
他挑眉:“干嘛,你們中午定盒飯啊?”
小蕭沒好氣地嘀咕:“這是念白做的,讓我給你一份,不要的話,我就吃了!”
老田頭這才留意到小蕭手里也有個飯盒,他頓時心底有點不是滋味:“哼,那臭丫頭現在那么博愛了,以前都是只給我帶飯的,你們也就是蹭了我的光!”
說著,他一把抓過來飯盒,自己蹲在樹下大朵快頤起來。
小蕭有些無奈地拿著自己那份走了。
溫念白瞧著小蕭回來,邊吃邊問:“怎么樣,老田頭吃了?”
“那老頭兒還能有不吃的?念白你這手藝都夠的上五星級大廚了,老田頭跟沒吃過飯似的!”小蕭嗤笑一聲,但自己卻開始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打開飯盒就大吃起來。
眾人都笑了起來,卻也沒興致說話,專注于解決手里的保溫飯盒。
溫念白彎起眸子,頗有成就感,那是自然——
她的手藝可是柏大廚指點。
老田頭既然還肯吃她做的飯,那么其實也不是很抗拒她,想來這事兒不多久應該能有個解決方案了。
她看著青翠的遠山,默默地嘆了口氣,希望能順利解決這件事。
為了方便大家,溫念白叫了人幫打下手,把幾個熟悉伙伴的午飯和晚飯連糖水點心都準備好了送到果園,儼然承包了核心合作伙伴們的胃。
柏蒼也放手讓她去做。
直到第三天下午,老田頭再去領晚飯的時候,卻發現——沒有。
“怎么這個點,臭丫頭還不送飯來?”老田頭沒好氣地問。
臺灣專家老周有些郁悶地道:“走啦,這次回鎮里吃,念白要收拾行李,準備回深城了。”
“什么?!”老田頭愣住了。
老周瞅著他,語重心長:“別再叫人家臭丫頭了,那小姑娘對你挺好的。”
老田頭冷哼一聲:“她那是別有所圖。”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周無奈地搖搖頭,對這種倔老頭也沒什么辦法。
夜色漸深,吊腳樓里傳來飯菜的香氣。
最近為了給大家準備飯菜,溫念白花錢借用了酒店的廚房,柏蒼在一邊指導,做了不少好吃的飯菜。
但是今晚,是柏蒼親自下廚。
溫念白瞧著黑松露菲力小牛排、板栗碎烤雞、蟲草花老鴨湯、蝦仁意大利面……等等一桌子中西合璧的菜。
“這么豐盛?”溫念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食指大動。
柏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不是在請君入甕么,我總要幫你把‘甕’做好。”
溫念白彎起眸子,狡黠地問:“那萬一,人家不來呢?”
柏蒼挑眉:“那你就別吃了,作為辦事不利的處罰。”
溫念白馬上把自己面前那份牛扒給端起來,義憤填膺:“你有沒有良心,我是在給你辦事,惡毒資本家!”
兩人正斗著嘴,忽然聽見門外響起不客氣的敲門聲——“咚咚咚!”
老田頭惱火又不客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開門!開門,臭丫頭,你開門,你有本事偷偷摸摸做好吃的,沒本事開門嗎?!”
溫念白臉色有點變幻莫測,這老頭兒是哪里電視劇看來的奇葩臺詞!
柏蒼似笑非笑地彎起唇角:“看來,還真是有人‘入甕’來了。”
溫念白起身去開門,看著面前站著的老頭兒,明知故問:“老田頭,你怎么來了?”
老田頭背著手進來,目光尋梭了一圈,落在滿桌飯菜上,隨后冷哼一聲,大喇喇地過去坐下。
“怎么,不打日訊的主意要回去了?我還以為你們很有誠心要來談判,還把你們的并購案給找了出來,看來,你們的耐心也不過如此!”
柏蒼瞧著這別扭的老頭兒,淡淡地道:“田禾先生愿意談,自然最好。”
老田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拿起一副碗筷開始往自己碗里扒拉飯菜:“我才不跟你談,我是來找臭丫頭的!”
溫念白也走了過去,瞧著老田頭那樣子,有些無奈地拿起刀叉替他切肉:“老田頭,你用不著做出這種粗魯的樣子,好好吃飯,又沒人笑你。”
老田頭在日本這么多年,創業上市,在那個特別注重表面禮儀的國度,不可能吃飯這樣粗鄙。
老田頭頓了頓,嗤笑一聲:“別說得你好像很懂我一樣,你擺這龍門陣那么久,不就是在搞‘請君入甕’么?”
他在商場搏殺那么多年,什么動搖人心的手段沒見過?
溫念白一愣,隨后坐在他身邊,完全沒有被揭穿的不安和困窘,只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問:“所以呢,老田頭,你今天能來,是不是我能說動你了?”
老田頭一邊吃飯,一邊哼唧:“看在你們那么誠心誠意懇求我的份上,我也許可以考慮一下。”
他珍惜日訊是因為那是他和夫人一起的成果,他的夫人也是一個技術派出身,專攻技術,而老田頭當年負責經營。
他不希望日訊被不珍惜它的人奪走,拆分得骨頭都不剩,資本不會在意真正的技術,只會追求利益最大化,所以他一直不肯出售日訊也在于此。
他頓了頓,強調:“但是,這只是考慮一下的機會,我會好好看你們的企劃案,不代表我愿意讓出日訊!”
溫念白心底一陣驚喜,雖然老田頭說是這么說,但是以他頑固的個性,肯松口基本這事兒就成了一半!
畢竟之前,聽柏蒼說所有的并購方沒有人能見到田禾先生,也就是老田頭,都被趕走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著老田頭:“好好,聽你的!”
說著,她偷偷朝著柏蒼比了個“耶!”的手勢。
柏蒼輕笑,對著她點頭,露出贊許之意。
能“兵不血刃”,不動用某些手段解決掉麻煩,他自然也是樂意省了事。
這只大兔子倒是越發能耐了。
老田頭塞了一嘴的牛排,沒好氣地道:“別以為背著我得意,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不是給你面子,小柏董事長,我是給這臭丫頭和她那顆好心的面子,當然還有一桌桌的好飯菜面子!”
柏蒼拿了帕子,淡定地擦了擦唇角:“田禾先生,您大概不知道,這一桌子菜都是我做的。”
“噗——!!!”老田頭差點噴飯,但嘴里的飯菜味道實在太美味,他實在舍不得就這么噴出去,強行給吞了回去。
溫念白趕緊給他遞水杯:“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小心嗆著。”
老田頭差點被飯菜噎得翻白眼,指著一桌子菜:“這……這個……”
溫念白老實點頭,悲憫地看著他:“沒錯,這都是我家柏董事長做的,他就是傳說中的神秘大廚,你們這些天吃的飯菜都是他指導下做的。”
吃人的嘴軟……
老田頭喝了口水硬生生把飯菜給吞下去,眼淚流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嗆的,還是憋的,他沒好氣地翻個白眼:“那我更要吃了!哼!這本來就該臭小子孝敬我!”
說著,他就開始把飯菜全扒拉進自己的碗里開始吃!
瞧著這么別扭的老田頭,卻已經換了稱呼叫柏蒼“臭小子”,雖然柏蒼很不以為然的模樣,但是溫念白知道老田頭這算是沒那么敵視柏蒼了。
她笑瞇瞇地去拉柏蒼的衣角,暗示——好了,好了,不要跟老田頭一般計較。
柏蒼瞧著她那溫柔小意的樣子,心底莫名地微動,輕嗤一聲,捏住她的手,沒說話。
他對日訊志在必得,想要的從來都不擇手段,但沒有直接動田禾和日訊,也是因為他發現田禾有點像他的外公——
老一輩的人,似乎對某些東西都有著執著的信念。
所以,能不動手撕破臉,他也并不想撕破臉。
溫念白還是想了辦法又奢來五天假。
李總給她的條件就是繼續休假可以,但是搞定越南園區物流和通關的事情。
溫念白只好挑燈夜戰,遙控金璐和唐幕廣西、越南兩頭跑,好在柏蒼見不得她這樣白天去忙活種植黃金火龍果的事宜,晚上忙工作,完全沒有時間搭理他。
他干脆地把vincent帶一個工作組過來幫溫念白或者說幫普瑞的忙。
vincent也是被雷得里嫩外焦:“老大,普瑞的人在幫你免費干活,我們的人在幫普瑞免費干活,所以咱們密云其實是普瑞的子集團吧?”
溫念白有點神色古怪地嘀咕:“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她做過那么久的hr,現在才總算明白為什么有些骨干要離職的時候,整天請假了,說不得就是像自己這樣給下家奔忙去了。
好吧,她這是被美色所迷,按照金璐的說法是——被大妖怪勾了魂。
“沒什么不好的,職位做高到了一定層級,職場規則就成了商場規則,普瑞和我本來就有利益,互惠互利,peter真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
柏蒼淡定地按了下自己鼻梁上的墨鏡,把交代工作的郵件發出去。
溫念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
“那是,peter還想讓我勾搭上你呢,小柏董,他當然樂見其成。”
柏蒼放松地靠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地隨手勾住她的小背心領口:“怎么,羨慕吧,所以要努力啊,哪天你成了溫總,集團核心高管,那就得我來出賣色相勾引你了。”
“哼,現在你就在勾引我!”溫念白瞧著他那猩紅薄唇近在咫尺,星眸一瞇,直接湊過去不客氣地咬了他一口。
“咳咳……董事長。”一道女音忽然響起來,恭敬里帶著點難以察覺的壓抑。
溫念白馬上松開了手,轉臉一看,蹙眉:“歐陽寧,你怎么來了?”
融寧干凈、純皮,她一點都不想看見歐陽寧來污染自己心底的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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