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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來不及告別的孽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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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第256章來不及告別的孽緣(二)</h3>

  短短的探視時間,敘述小說內容不現實。

  而且事過多年,畢紅葉也未必全部想得起來。

  于休休看向霍仲南,心里惻然。如果唐緒寧說得不錯,那《望山》男主的經歷,就是他父親趙矅選的經歷,他確實是在調查這件事,一直在調查。

  意外的是,他沒有避開她。

  “我記不得了。”畢紅葉無奈的一笑,“可能因為我沒有知青經歷吧,我對這本書興趣不大,隨便翻了翻,沒有太深的印象。”

  霍仲南:“那份手稿,你那里還有嗎?”

  畢紅葉神情微變。

  與他對視片刻,搖頭,“沒有。看完我就還給他了。”

  霍仲南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眼里的遲疑。

  “畢老師,要不你再想想?”

  畢紅葉仍然搖頭。

  “那他兒子的手上,會不會有手稿呢?”霍仲南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畢紅葉,“熊澄。寄居在你家幾年的那個孩子?”

  畢紅葉臉上的笑容,秒速龜裂。

  她看著霍仲南,似乎在審視他的表情。

  霍仲南也看著她,不避不動,唇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于休休發現,畢紅葉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

  她瞪了霍仲南一眼,關心地問:“紅葉老師?你怎么啦?”

  畢紅葉偷偷握緊拳頭,沉吟片刻,突然笑了,那表情,就好像她突然發現了什么讓她覺得十分可笑的事情。

  “你調查過我?”

  霍仲南:“我只想找手稿,對畢老師的私事不感興趣。”

  他一臉淡然,收斂起笑,看不出半分諷刺之意。

  但是畢紅葉嘴唇微微在顫抖,情緒有些不穩定了。

  “他走的前幾天,找過我。那時他十分苦惱,因為找不到方向,對自己的寫作喪失信心。臨走,他把手稿留下,讓我看完后,給他反饋一下讀后感。可是沒兩天,他和他愛人發生激烈的爭吵,說走就走,我沒有來得及還給他,就留下了。”

  霍仲南嗯聲:“剛才為什么不說?”

  “那是他的私人物品。”畢紅葉撇開眼睛,“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手稿在哪兒?”霍仲南問。

  畢紅葉沒有說話,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霍仲南冷漠的目光下,似乎是再也繞不開這個話題了,她幽幽一嘆。

  “《我的寄居者》,把藏畫的箱子拿出來,就看到了。”

  于休休大驚。

  “紅葉老師?這是真的嗎?”

  她完全想不到,霍仲南一直在找的東西,就在她的手上。

  可是,她那些畫的時候,都有打開看過啊,并沒有發現什么手稿。

  畢紅葉迎著她疑惑的目光,突然捧住臉,雙肩頹然地耷拉下來。

  “我怕丁躍進翻出來,放在底下的夾層里。”

  每個人都會有秘密。

  有很多秘密并不想與人分享。

  哪怕是身邊最親密的人,也不能。

  于休休完全能理解畢紅葉的心情,但是她不太明白那幅《我的寄居者》和《望山》有什么必然的關系,又是什么原因讓畢紅葉隱匿如此?

  即便她和熊文鋒真的青梅竹馬,期間有過一腿,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千防萬防的大事。

  丁躍進都出軌別人,又有女朋友了,她人也在牢里了,死刑都不愿意上訴的人,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離開監獄,于休休還有意難平。

  因為畢紅葉被管教帶離時的樣子太頹廢,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點生命的活氣都沒有。她這一趟來,不僅沒有能勸回畢紅葉上訴,反倒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動力,這讓她很挫敗,很難受,再看霍仲南,也滿臉不爽。

  “你為什么不和我商量?”

  “商量什么?”霍仲南開著車,慢聲問。

  “你要問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應該告訴我嗎?霍仲南,你利用我。”

  利用這個詞,讓他皺起了眉。

  他剜過來一眼,淡淡的,“沒有你,我今天也會見到她。”

  是哦。

  她怎么忘了?是她央求霍仲南帶上她,甚至因此做了他的宵夜。

  于休休沉默下來,腦袋耷拉著,看上去有點可憐。

  霍仲南開著車頻頻看她,不到一個紅綠燈,就受不了地嘆息。

  “是,我錯了。”

  于休休休瞥他一眼,不說話。

  霍仲南低笑,“還生氣?”

  “嗯。”于休休點頭。

  “那我讓你打一下。”霍仲南瞥了瞥自己的胳膊,“不過,要輕一點,不要影響交通。”

  于休休撇了撇嘴,不高興地重重抬手,落下時輕輕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扯平!”

  這么好哄?霍仲南眉眼微彎。

  “我也不完全是怪你,我只是覺得紅葉老師太可憐了。你沒有同情心,像個審判者似的,一句一句逼問人家,讓她很難堪。還有……”于休休說到這里,疑惑地瞥他,“你為什么提到什么熊澄,熊文鋒的兒子,為什么紅葉老師突然變了臉?”

  “《我的寄居者》。”

  “嗯?我不明白。”

  “那幅畫,是畢紅葉為熊澄畫的。”

  “啊!”于休休大驚失色,有點不敢想象,“這?你說的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霍仲南看她一眼,“嗯。”

  于休休震驚。

  這個魔幻的現實世界,太不可思議了吧?

  畢紅葉和熊文鋒是一個年代的人,熊文鋒還那么喜歡她,熊澄可是比她小一輩的人。這不僅僅是普通的年下小狼狗了。如果畢紅葉和熊文鋒的兒子有什么不正當的關系,那丁躍進又算什么,他倆誰比誰先出軌?

  怪不得一開始畢紅葉不肯說,直到霍仲南提到熊澄。

  “呼!我需要刷新一下三觀。”

  霍仲南笑了笑,沒有說話。

  于休休沉浸在這個令人吃驚的故事里,無法理解。

  “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仲南說:“這個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話冷冰冰的,于休休脊背有點涼。

  兩個人到于家的時候,只有李媽一個人在家。

  苗芮打牌去了,家里很安靜,李媽看到于休休帶了霍仲南回來,又“偷偷摸摸”地上樓關上了門,一個人在樓下笑了很久,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就是這個。寄居者。”

  畢紅葉用來封存那些名畫的盒子都很精致,外面貼有標識。

  于休休尋著名錄把盒子抱出來,放到霍仲南面前。

  “我當時打開過,并沒有發現什么手稿。”

  霍仲南不說話,直接把畫拿開,將盒底鋪著紅綢和硬紙殼的夾層提起來。

  里面果然有一個空間,放著厚厚的手寫稿件。

  苗芮回家的時候,霍仲南已經走了。

  她上樓拍了許久的門,想要審問,可是于休休就是不肯開。她氣得做飯去了。

  于休休一個人關在房間里,整理畢紅葉的東西,像在翻寶藏。

  可是,翻遍庫存,也沒有別的什么發現。到是那幅《我的寄居者》,她再打開觀賞時,有了不一樣的感受。以前只覺得色彩沖擊力大,感情豐富,層次感很強,現在看來看去,只看到滿紙的風流。

  紅葉老師。

  于休休托著腮,想不通,又給霍仲南打電話。

  “紅葉老師是因為丁躍進對她不好,才和熊澄好的吧?”

  霍仲南:“……”

  “說話。”

  “。忙。”

  “喂,你過分了啊,手稿拿走了,難道不該和我說清楚嗎?”

  “別人的感情,我不知道。”

  “你煩人!霍仲南,你煩人,以后別來找我了。”

  “……”霍仲南嘆口氣,“根據時間推算,熊澄借住在畢紅葉工作室那個階段,丁躍進大概就五六七八九個小情人吧。”

  “啊!”于休休三觀被震碎。

  “五六七八九個?他忙得過來嗎?”

  霍仲南沉吟一下,“那時候,他比現在年輕。”

  她不是說這個意思好不?說的是感情。于休休不知道為什么,聽這句話,莫名就覺得大魔王騷氣沖天。

  “那你呢,你比他更年輕,你有幾個小情人?”

  “我?呵呵。”

  這笑聲不利于團結啊。

  于休休咬牙,“呵呵什么呵呵?你什么意思?”

  霍仲南:“在我媳婦兒的殘酷統治下,我只配擁有于休休一個小情人。”

  嘻!心里怪甜的,雖然明知道男人的嘴靠不住,但于休休就是這么好哄,嘴角不知不覺就翹了起來。

  “行吧,那你好好看書,我去和母后謝罪了。等你看完,還給我,我也要看。”

  霍仲南面前的煙灰缸里,豎著幾個煙頭,他表情凝重,讓鐘霖十分忐忑。

  “霍先生。”鐘霖為他的杯子里添了水,“夜深了。”

  “嗯。”霍仲南頭也不抬。

  手稿上字跡潦草,并不適合閱讀,鐘霖看著那些字都頭痛,可是霍仲南在這里看小半天了,挪都沒挪一下。

  “這么看,傷眼。要不,我讓人把它打印出來?”

  鐘霖好心的建議,可霍仲南只給了他一個冷眼。

  “你去睡吧。”

  “沒事,我陪著你。”鐘霖退到邊上坐下,翻出手機,漫不經心地說:“霍先生,你今天有沒有告訴畢紅葉,熊澄的事情?”

  霍仲南冷冷抿唇,“沒有。”

  鐘霖嘆口氣,“也是。這孽緣,不知道也好。她都死刑了,還是安安靜靜過完剩下這段日子吧。要是讓她知道,那不得被負疚感糾結到死啊。”

  霍仲南嗯一聲,專注點在手稿上。

  鐘霖十分有聊興,“那你要不要告訴熊茵,她弟弟和畢紅葉的事情?”

  霍仲南皺起眉,剜他一眼,“這么惡心人的事,你做?”

  鐘霖:……

  霍仲南哼一聲,“鄧春開的情況,你多關注著。”

  “好的。”

  鐘霖唏噓一聲,內心突然有些犯堵。

  這些人,咋都活得這么精彩呢?不像她,平平無奇的人生。

  那一天去于家村,他和霍仲南不僅見了鄧春開母女和于家村的一群人,然后還在申城給鄧春開聯系了醫院,讓熊茵把她的母親帶過來治療。并且,霍仲南承擔了鄧春開全部的醫藥費。

  能不能清醒,靠命,但是有人愿意幫忙,熊茵自然感激涕零。

  熊澄的死,他們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知道的。

  只不過,熊茵只知熊澄得到了父親好友一個女畫家的幫助,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事。

  更不知道,熊澄是在苦求無果,被畢紅葉逼著離開她的第二天,在距離她工作室僅三里外的公路上出的車禍。

  當時,他手上捧著一束花,包里揣著一個戒指。

  熊茵對此有過許多猜測,認為弟弟有喜歡的女孩子,但從來沒有猜過畢紅葉。

  當然,畢紅葉也不知道熊澄的死。

  也許,在那一年的午后,她聽聞過申城的某一件車禍。

  也許,她知道有一個小伙子被汽車撞死在那個路口,但不知道是他。

  也許,她從不看社會新聞,也不知道他已經永遠的離開,還欣慰地幻想著那個陽光的男孩在離開她以后,有了女朋友,結婚生子,像普通人那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幸福地生活著……

  也許……

  誰也不知道也許是什么。

  這個故事,已經被時光掩埋。

  他們甚至都來不及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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