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在贏稚海的回復中讀出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意思,立刻遵照命令與PG43后撤的同時,不解地詢問道:“目標是幾階?”
“...不清楚。”贏稚海退縮至大氣層以內,呼吸滯澀。令她失態的不僅是目標拽動了來歷不明數量也不明的戰艦,且沒有將其破碎的純粹力量和非比尋常的細微操縱力,還有目標展現出的與偵察時截然不同的姿態。天國階梯加持下,次數有限,但直指真相的敏銳直覺,告訴贏稚海,自己一方若與現在的目標為敵,必死無疑。
“果然,授予我四階初級的打擊權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心中思索,疑問逐漸升起:“但使用四階初級的柱神之力就能確保殺死目標的話,派支更弱的隊伍前來投放打擊不也行嗎?”贏稚海越發不能理解上級的安排:“難不成柱神之力不能直接消滅目標,所以要強隊來補刀?不可能,目標真的棘手到柱神之力仍無法消滅,恐怕不是四階也離四階不遠了。我的隊伍在三階及三階以下算是中等偏上的強隊,但對上這個級別的目標,別說補刀了,保住命就不錯了。”
“難道...”
想到那個可能,贏稚海一時脊背生寒。
“...不清楚?”蘇越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于是又問了一次。
贏稚海無意重復說明,咬牙命令道:“上膛,用三階限制彈狙擊目標,試出目標的實力階數!”
“是!”服從的習慣令蘇越立即行動了起來,然后她才遲鈍地意識到贏稚海的命令當中隱含著怎樣可怖的意思。她邊將右手食指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比出手槍的手勢,瞄準即將浮現于腦中的目標形象,從而令限制彈能夠準確無誤地命中目標,邊不可置信地詢問道:“無法確定目標的階數?天國階梯的力量沒有生效嗎?!”
“對。”贏稚海沉聲道,在大氣層的掩護下飛快向之前觀察太陽的地方飛去,解釋道:“目標疑似憑外神之力阻擋了天國階梯的探查,你試探時注意自己的安全。”
外神是天國階梯這一體系之外的柱神,及柱神之上的基石之神,也就是五階的“神上神”的統稱。因外神獨立于萬物之外的特殊地位和天國階梯無法有效針對體系外力量的固有局限,凡是來自天國階梯或得到了天國階梯強化的能力,哪怕就涉及了一丁點,只要遇到外神及其眷屬,作用效果就會被直接削弱至少五成。
視對方強弱,被削弱至沒有效果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面臨的似乎就是這一極端情況。
蘇越不再多言,向PG43下達了保護自己的命令,果斷發射了限制彈。
幾乎在發射的同時,限制彈就出現在了距離地球兩個天文單位之外的易升面前,緊接著便擊中了他的心臟部位,撞了個粉碎。
然后,拽著另一個宇宙的人類艦隊,在深空中連續飛行了七個月之久的易升,停頓了幾乎可以忽略的一瞬,繼續飛行。
“居然有效?”盯著易升的贏稚海看得一清二楚。
地上的蘇越收到回復,松了口氣:“有效就好,目標好像也不是...”
話音未落,些許靈力自突然出現在她身后的傳送門中涌出,宛如一盆水豎著潑在了畫完不久尚未變干的名畫吶喊上,蘇越在靈力的沖擊下模糊變形,自上而下地拉伸扭曲,最后化為無數零碎的分子,消失不見。
沒有意識的易升表現出了遠超有意識時的易升的門秘法造詣,反擊了攻擊自己的蘇越。
一旁的PG43試圖救援,卻只來得及摟下一些含有蘇越成分的空氣。
無需PG43通知,憑隊長的管轄權限,贏稚海立刻得知了蘇越的死訊。
沉默片刻,她收回了觀察目標的視線,同時關閉了天國階梯針對視力的主動強化,以節約次數,宇宙于是重新變得模糊而缺乏細節。
已經不需要繼續觀察了。
能夠隔著兩個天文單位瞬間殺死天國階梯庇護下的蘇越,目標至少也有三階的實力,但為什么仍然受到了限制彈的影響?想到換作是自己恐怕也抵擋不了那么強大的攻擊,贏稚海就不想知道也不想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了——一方面是覺得沒有必要,知道了也還是會被一擊秒殺,一方面則是因為,跟外神扯上關系,思考只會引來麻煩。
消耗一次復活權將蘇越復活在PG43身旁,贏稚海飛回了之前觀察太陽的地方。
“超越死亡的偉大之神,我該怎樣稱呼你?天道么?”
她看向太陽后方的無垠深空。
——沒有回應。
贏稚海并不著急。
真正意識到目標有多強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自己的結局。
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兩件事,接受,或反抗。
“十七個分支世界的坐標與相應的航道路線,以及我的忠誠,換一條命,夠了么?”贏稚海面無表情道。
——仍舊沒有回應。
“果然,籌碼太少了么?可我就只有這么多了。”
她呆愣了一陣,不甘地嘆了口氣,似是在抱怨自己的命運。
“不能在犧牲前為帝國順便殺一次你這作惡多端的隕落之神...!”
“太無能了!太可憐了!”
“我的忠誠...實在是貧弱無力...貧弱無力啊!”
“但,我還不能放棄。”
贏稚海在心中怒斥自己為帝國奉獻的太少,表面上則仍在繼續自怨自艾,試圖誘騙天道答應她出于合乎情理的自保心理而提出的交換條件。不需要天道真的照條件去做,只要天道露面答應,贏稚海便會立刻使用天國階梯的力量將停留在口頭答應的條件強化為具備強制作用的天國契約!
屆時,用腳趾頭想也絕對不會服從天國契約的強制效力的天道,可能會惱羞成怒地折磨并殺死設局算計它的贏稚海,而且是挫骨揚灰至不能復活的殺死,也可能會用盡所有手段折磨凌辱,但不論贏稚海結局怎樣,由于她出身于帝國軍隊,訂下的天國契約天然便在法理上歸帝國解釋。憑契約與天道的聯系,帝國便能夠追蹤到神出鬼沒地穿梭于不同分支世界的天道,于是就有了圍剿并殺死它的機會——贏稚海最后將化作指引帝國兵鋒前進方向的鳴鏑,釘死在天道上!
之所以要這么做的原因在于,在殺死目標這一任務上,出大力的實際上是天國階梯的力量,贏稚海只需要做出犧牲便可,但,為帝國犧牲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半分力也不用自己出,簡單的一死了之,事后就能得到完成任務的獎勵,難道不是可恥的嗎!
目標必死無疑卻不能死于自己之手,甚至還要被將在那個可能中降臨的“東西”救場,被自己不想再一次依賴的力量施以援手!
面對即將到來,似乎已經板上釘釘的屈辱,贏稚海選擇反抗。
“能否利用目標呢?”
忍耐了一陣,贏稚海仍舊無法釋懷,遂又觀察起了目標。
平復心境后,她逐漸察覺到,目標似乎沒有意識。
不然,怎會只殺蘇越一次呢?
“依據之前的觀察,考慮到目標的性格,倘若我是目標...”
想到這,贏稚海立刻下達了命令。
“蘇越,去目標的隊友附近,用反外神眷族的規則變動彈,再次狙擊目標!”
復活不久的蘇越,一想到之前仿佛被當作灰塵一樣吹散,無從反抗地死亡,心有余悸道:“不是已經試出目標的實力階數了么?不用再狙擊了吧?”
“蘇越中尉!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贏稚海厲聲喝道,“敵對目標已經反擊了你,相當于是宣戰了!”
“戰時抗命,你想先被我處決么!啊?”
蘇越猛地哆嗦了一下,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多么離譜的話。
“萬分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立刻執行命令!”
“哼!”贏稚海不想多說了,戰后出生,軍事素養不過關也就算了,沒有品嘗過帝國被趕到抽象宇宙,不得不依附于統治主干世界的萬神殿的屈辱經歷,果然不夠忠誠,否則豈會畏懼區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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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越并不知道贏稚海在質疑自己的忠誠。
“保持隱蔽,不要試圖救我。”
向PG43下達完命令,她飛快移動至目標昏迷不醒的幾名隊友身旁。
略作思索,蘇越冒險抱起位于邊緣的卡門,攬在自己胸前,而后右手抬起抵在太陽穴上比出手槍的手勢,擰眉苦著臉向目標發射了反眷族(外神)·變動彈。
同限制彈一樣,變動彈幾乎在發射的同時便出現在了易升面前,而后,擊中了脖子上方昏黃搖曳的火焰,消失不見。
“沒...沒事?”
等待片刻,仍沒有遭到反擊,蘇越驚喜自語。
為表慶祝,她像摘帽子一樣摘下了自己的腦袋,砰一下砸在懷中攬著的卡門的腦門上。
砸塌腦門的同時,也在自己腦袋的面部上砸出了一個凹坑,帽子于是被戴在了卡門的頭上。
送完帽子,沒有了頭的蘇越,放開卡門,歡快地奔向PG43。
“目標的隊友,有無傷亡?”
贏稚海詢問PG43,PG43立刻一五一十地匯報了現場的情況。
“傷了一個?知道了。”她若有所思地看著目標,“實力強大,目的不明,沒有意識,無視隊友的安危,自動反擊攻擊自己的人...簡直就是個地圖里的中立BOSS。”
“蘇中尉瘋了,殺了她?”PG43詢問道。
“嗯。”贏稚海心思電轉,在PG43殺死蘇越后立刻又復活了她。
不待恢復理智的蘇越回味摘腦袋砸腦殼的感受,贏稚海的命令緊隨而來。
“立刻去找趙千秋,拷問出獻祭咒語!”
“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蘇越領命。
與此同時。
輪回幻境中的易升,回到了孤兒院。
“沒有人?”
疑惑中,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是來領養你的。”桌子后面站著的男人面露笑容。
“我也是。”它旁邊的女人溫柔道。
瞧了眼桌上的蛋糕,站在門口的易升吞了下口水,縮脖子搖頭道:“我不記得有這回事,您二位不會走錯了吧...咦?”他看了看坐在桌對面的男人,又看了看男人身旁的女人,楞道:“我剛才不是在...”
“不想要禮物嗎?”女人道,推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年僅十二歲的易升,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渾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站在窗外的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