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偏殿沒多久,蜀山異常的天象很快引起了飲冰客等人的注意。
“這...?”云分海駐足凝望自己的師傅,秋霜露和歸真,乃至掃地僧,也都投去視線,原因無他,飲冰客擅長的便是推算天機,此種情況交給他來做判斷最是妥當。
此前偏殿的重重禁制阻擋的不僅是偏殿以外的窺探和推衍測算,偏殿內的人也無法有效地觀察偏殿以外。易升雖然用遲飛絕硬實的腦袋硬生生砸開了禁制,但他的出現和隨后發生的事情牽扯走了偏殿內所有人絕大部分的注意力,而神識又不能探查神識覆蓋以外的事物,于是就有了此時這種身處劇變之中卻渾然不知的情況。
飲冰客也不含糊,立馬著手推衍天機。
一推衍,就給他嚇傻了。
“蜀山...蜀山要沒了?”飲冰客不可置信道,“剛才那個猖狂小兒,會在三天后滅了蜀山?!”
他不敢相信自己推衍出的結果。
云分海瞪大了眼:“那人不是死了嗎?”
“他詐死!”飲冰客喝道,化作一道青光遁向李阿玄身處的偏殿。
掃地僧和歸真立馬跟上。
云分海和秋霜露這才反應過來。
才結束密談,此時偏殿中只有蜀山掌門一人,不正是個適合謀害他的上好時機嗎!
匆匆施術遁回偏殿,見李阿玄雖受了傷,卻也御劍捅進了那名狡詐之徒的胸膛,飲冰客送了一口氣,不敢托大,法術連發,欲要幫忙毀了此獠肉身,鎖住魂魄,同時向李阿玄奔去,打算為他療傷。
李阿玄不知道飲冰客誤判了局勢,來不及喊不要過來,就見胸插兩劍的易升揮掌拍散了飲冰客打來的數種有形或無形的法術,身旁驟然出現數十枚復雜玄奧的火焰符文,自己的神識乃至魂魄像是中了遲緩之術一樣,本就已經因重傷而變得昏沉的頭腦,登時又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壓迫至近乎無法運轉。
而后,那種能清晰地覺察到卻根本無法抗衡的遲緩感覺,突然消失了。
倏忽消失的易升,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出現了一顆熟悉的頭顱。
“...不!”李阿玄心中哀鳴。
飲冰客怔然看向近在咫尺的李阿玄。
他不是已經制服此獠了嗎?
為什么露出這種表情?
感覺自己似乎突然變矮了,飲冰客低頭一看。
一個流淌著鮮血的錯位身體,出現在他眼前。
“看錯方向了。”易升打入一道劍意,扭過飲冰客的腦袋。
于是他看到了自己摔倒在數丈外的無頭尸身。
“那是我的肉身?”
“不是吧?”
“局勢”變化過快。
飲冰客徹底懵了。
“師傅!”云分海怒喝,拔劍攻來。
還沒跑幾步,突然就來了個平地摔。
半截身子摔在前頭,半截身子倒在后頭。
當中有內臟滑出。
“前輩!”秋霜露也怒喝,手掐法決。
法決才掐了一半,肩膀突然迸濺鮮血,胳膊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云分海和秋霜露齊齊發出慘叫,肉身魂魄俱被易升重創,已然失去了戰斗力。
宋梅玲嚇得跟著發出了慘叫。
一旁的歸真強忍著摸身體確認有沒有受傷的沖動,額頭已滿是汗珠。
掃地僧面露凝重之色。
“地火水風,四象之力,宙符文,減緩時速?”
“你是妖龍的走狗?”
易升笑了。
“感謝你的解說,不過不是減緩時速,而是神識攻擊,主觀緩時,我暫時還做不到真的減緩時速。”
“當然,對付你,已經夠用了。”
歸真自以為嗅到了殺氣,登時汗毛倒豎。
掃地僧身上的僧袍立刻吹氣似的隆起,裸露在外的皮膚現出暗金之色,低沉道:“你不攻我,想必是看出,我修煉的佛門神通了吧。”
“沒有,我只是來不及摘你腦袋而已。”易升坦誠道。
腦袋掉了,血條跟著刷刷掉的易升,拒絕冒險行事。
而十二枚火焰符文只能主觀緩時兩秒。
來回在離他最近的飲冰客、云分海、秋霜露之間折返,還要用劍意摘人頭、斷肢體,還要注意用靈壓·改時刻固定住腦袋,免得身子過門回來了,腦袋卻掉在了地上,易升不知道有多努力,哪還有功夫看掃地僧是個什么情況?
掃地僧被噎了一下。
要慶幸遁來的地方,比后來的云分海、秋霜露靠后嗎?
“言歸正傳。”
“我若是妖龍的走狗,你又是個什么東西?妖龍的姘頭?”
易升說。
“你居然搜魂?!”掃地僧大驚。
能說出姘頭二字,此獠必然已經搜過了李阿玄的魂魄,知道了媾和妖龍王的計劃!
正如世俗中存在許多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一樣,修仙界中也有不少一旦逾矩便會遭到正邪兩道群起而攻之的惡劣行徑,其中,搜魂的惡劣程度位列第二,第一惡劣的則是與搜魂有千絲萬縷關系的洗腦。誰也不想自己門派的骨干被俘虜后遭人用搜魂搜出門派的所有秘密,甚至被制成任人驅使的傀儡。
私底下搜魂洗腦是另一回事。
上一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搜魂的人,還是五十年前的魔門巨擘,向天敵。
后來,魔門就被滅了——不能說是滅于搜魂,但也的確跟搜魂犯了眾怒,有不小的關系。
“搜魂?”
易升立馬腦補出了一個手瘦得跟爪子一樣的人,陰笑著抓住另一個人的腦袋,踩了電門似地渾身抖如篩糠,然后被抓住的人頻頻慘叫,最后一軟倒在地上的搜魂過程,失笑道:“不要誤會,我只看了一刻鐘內的記憶,溫柔的跟照顧孫子的爺爺似的。”
“還敢狡辯!一刻鐘就不是搜魂了?”掃地僧怒斥,心中則在冷靜權衡,出手攻擊易升的風險。
自己要是也被摘了腦袋,少林的秘密不就...不是,不就沒人能揭露易升的暴行了嗎!
可要是不出手,李阿玄和飲冰客,事后會怎樣想自己,怎樣想少林?
似乎也不能不出手。
“彳亍,你說是就是吧。”易升不想跟這禿驢爭辯這種無聊透頂的問題,他正一心二用,以自己的魂魄和肉身作引,勾引躲藏在紫青雙劍中的雷龍將出來奪舍,準備探查它的想法與記憶,同時還在用血肉再生秘法治療給自己接頭,要不再過會就缺氧缺血缺死了,他可沒有魂魄出竅的本事,死了就真死了。
權衡個不停的掃地僧,和認為已經達成了威懾,沒空理會他,有需要也能隨時摘他腦袋的易升,詭異地“對峙”了起來。
云分海和秋霜露逐漸停止了慘叫。
魂魄受創,無法離體。
也沒法調動靈力,施術止血。
二人前所未有地接近死亡。
害怕的魂兒都在打顫。
歸真兩世為人,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下一個被摘腦袋的就是他。
他死過,知道死后根本沒有什么往生極樂,凈土佛國。
有的只是無邊無垠的空虛,和沒有止境的痛苦。
任你精通佛法,法力高深,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沒有了。
萬籟俱寂,偏殿中一時只能聽到血滴在地上的聲響。
宋梅玲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了。
她強忍心中恐懼,上前給秋霜露療傷。
相較自己的命,打小便在鎮子里給人看病治傷的宋梅玲,更害怕眼睜睜看著她、看著救命恩人,活生生流血流死,卻一動不敢動的自己。
易升沒有理她——理了反而會嚇到她。
三分鐘后,他接完了頭。
插在易升胸膛,毫無反應的紫青雙劍,立馬向他的魂魄滲透真元。
“反應迅速,是覺察到了我的肉身已經沒有了致命傷,值得奪舍么?”
“果然有某種神識之外的探查手段,不然也不會響應我用時龍將的符文發出的訊息。”
易升初見紫青雙劍的時候,只在劍上感覺到了時龍將或者說妖龍特有的一種名叫“真元”的靈力,同時他又有劍骨劍眉劍血和遲飛絕的部分記憶,知道近年來時龍將大肆偷襲殺害各門派修士這件事,由此,易升斷定,時龍將潛入過蜀山,給這兩柄劍做過手腳。
那時他想的是俘獲這兩柄劍,看能不能追蹤到現在的時龍將,于是便故意給李阿玄賣了個破綻,打算勾引他出劍。
沒想到,劍的確是出了,卻是被直接砍掉了腦袋。
李阿玄近乎入道的一劍,確實厲害,就是劍意實在太拉胯了,只能砍傷易升,而不能一擊致死。
也正是在中劍的時候,易升辨認出紫青雙劍里的真元不是時龍將的真元,而是另一頭真元與時龍將相似的妖龍的真元。
眼下,除過主線任務里提到的雷龍將,還有哪頭龍的真元符合這個條件?
沒有。
靈魂之門打開。
易升揪住雷龍將探出紫青雙劍的真元,使用了開門秘法。
“讓我康康!”
此時,掃地僧還在權衡。
渾然不覺,易升馬上就有空理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