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出事了。”背靠窗戶坐著的卡門突然道,通過李明安裝在宋大夫醫館里的竊聽器,她聽到了宋大夫的女兒撕心裂肺的叫喊與向天明的吼叫,和灰狼死前發出的嗚咽,“似乎是山里的狼襲擊了醫館,我馬上調無人機過去看看。”
“醫館...宋大夫的醫館?”李明和孤狼齊齊望向今川河投影在墻上的地圖,地圖上標有向天明所在的醫館、平西客棧和鎮里集市、菜市場、縣衙門等人流密集或有行政力量駐扎的區域地點,以及附近山川河流的大致走向。趙千秋和紅衣雀,中午、下午不在客棧,閑著沒事干的今川河,利用卡門那時已經升空的四架無人機,憑數位板和畫本子練就的畫功,繪制了這份簡陋的地圖——數位板也是卡門的。
“醫館在山腳附近。”今川河在屏幕上用紅線圈出醫館的具體位置,而后再度捧起平板電腦把地圖投影在墻上。
漂浮在半空,畫風明顯跟別人不一樣的易升,散去環繞周身的火焰符文,落在地上,“我去看看?”
“已經結束了...還是去看看吧。”卡門說,猶豫道:“向二在哭,聲紋識別疑似宋大夫女兒宋梅玲的人,正在罵他。”
“罵的什么?”祝采薇問。
卡門在耳麥上一摁,信號轉接至今川河手里的平板電腦。
“為什么不早點動手!你這不是殺得了狼嗎!啊?!”宋梅玲嘶喊道,嚇到軟的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身體,突然又迸發出一股力氣,她粗暴地甩下宋大夫的尸身,沖過去就要揍床上的向天明。
向天明不躲不閃,吃下宋梅玲扇來的一耳光又一耳光,下床抱住了她。
“放開我!向天明!”宋梅玲掙扎道。
見掙扎不開,她一口咬向向天明的肩膀。
直到牙齒酸澀,淚又模糊了視線,幾乎要呼吸不上來,她才松了口。
“...對不起。”向天明低沉道。
宋梅玲再也抑制不住,抱著他放聲痛哭。
祝采薇嘆了口氣:“男二太慘了,以后別叫他向二了,叫天明吧。”
“天明不就是凌晨,凌晨前最黑了,向天明這名字就起的離譜。”今川河插嘴道。
“這個宋梅玲應該就是女二了,哎,現實不講套路啊。”孤狼也嘆了口氣,“紅衣雀今天不是也差點被時龍將偷襲,一旦時龍將得手,故事就結束了。”
“故事會結束,現實不會結束。”易升說,隨手扔下已經被用壞的時龍將,打開傳送門,走了進去。
路過醫館的行人,聽到里頭不尋常的動靜,進來看到了宋大夫的無頭尸身和三匹灰狼千瘡百孔的尸體。
已經歇息下來,沉入靜謐夜色的三湖鎮,逐漸沸騰。
山里的灰狼早就叫獵人殺沒了,突然又有灰狼殺人。殺也就算了,還不是吃,而是割了人頭,人頭還是鎮子里德高望重的宋大夫的人頭。割的是宋大夫的人頭也就算了,還不是宋大夫進山遭了狼,而是生性畏人的狼,闖進醫館割的人頭!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人心惶惶。
縣令當即下令獵人進山殺狼。
十六人感念宋大夫恩德,領命上山。
看過灰狼尸體后,搖頭走了十二人。
留下來的四人,磨蹭不動。
縣令命人送去銀兩,這才上山。
醫館附近的一戶農家暫時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宋梅玲。
向天明早就有克父克母的傳聞,此事一出更是被視為洪水猛獸,無人敢與他親近。
最后還是宋梅玲說情,才勉強叫收留她的那戶農家,也留向天明過夜。
紅衣雀玩瘋了,姍姍來遲。
趙千秋注意到了灰狼蹊蹺的死狀。
經過查探,他覺察到了灰狼尸身上殘留的些許靈力,意識到了向天明和宋梅玲中,有一人必是修道之人。不過,他只當此人是個野修,沒有傳承,不然怎會叫三匹狼殺了人?所以就沒放在心上。
趙千秋還陪紅衣雀看了趟向天明。
見他似乎心懷妒意,便識趣走遠了。
院子里,紅衣雀關切道:“你沒受傷吧?”
向天明心中暖意上涌,忽然想到立于云端、高不可攀的趙千秋,暖意又盡數化作青澀的酸楚,“沒...沒受傷,俺沒事。”
略比他高的紅衣雀,抓住他的肩膀,掰過頭來,看了又看,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身體,這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嚇死我了。”
“小雀,上午...”向天明低聲道。
“趙大哥已經給我解釋過了,是那些人栽贓陷害你,你沒做錯事,是我誤會你了。”紅衣雀安慰道。
想到傷心事,向天明忍不住啜泣道:“你知道就好...俺就怕你瞧不起俺...”
“沒事了沒事了,明天我托人給你找份差事,忘了今天的倒霉事吧,已經過去了,明天一定會好起來的!”紅衣雀笑嘻嘻地彈了下向天明锃光瓦亮的腦門。
宋大夫給向天明看頭上的傷的時候,剃掉了他的頭發。
看到紅衣雀在笑,向天明不禁傻笑了起來,煩惱全沒了,“嗯!一定會好起來的!”
“沒錯!”紅衣雀元氣滿滿地喊道,用力拍著向天明的肩膀。
“天...向天明,有空嗎?回來一下,大娘有事跟你說。”
屋門口,宋梅玲喊道。
向天明沒動靜,他沒法從耀眼的紅衣雀身上移開視線。
“時候也不早了,明天再聊吧。”紅衣雀全然沒有覺察到向天明炙熱的眼神,調皮地刮了下他的鼻梁,而后走到宋梅玲跟前,說了些安慰的話,揮了揮手便走了。
“...哦。”向天明這才反應過來,紅衣雀已經走了。
宋梅玲看著向天明回來時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越發酸楚。
“看什么呢。”
院子上空,趙千秋抬手搭上易升的肩膀。
背后斬龍劍嗡鳴顫動,伺機出鞘。
這個人,到底看了有多久了?
趙千秋是在等紅衣雀回來,閑著沒事,抬頭看星星的時候,湊巧看到的易升。
他怕易升對紅衣雀心懷不軌,這才上來問詢。
“兒女情事。”易升說。
“哦?有趣嗎?”趙千秋問。
“有。”易升笑了,他正想著要不要明天來個“偶遇”,接觸下身懷斬龍劍的趙千秋呢,沒想到趙千秋自己就找上門來了。
“你...是...何...人...”趙千秋艱難動嘴。
背后斬龍劍瘋狂顫動,卻是連劍鞘都飛不出去。
沒有什么花哨的技巧,易升用純粹的靈壓·改之力,徹底壓制住了趙千秋。
他的身體不能動彈,經脈無法運行,竅穴中積蓄的靈力一分一毫都用不出來。
心臟、大腦乃至靈魂,皆在易升掌控之中。
“問我之前,不先自報家門?”易升轉身,瞧了眼趙千秋凝固在空中的胳膊,饒有興趣地探查起這所謂的仙門中人和他背后斬龍劍的構造,同時嘴上調侃道:“還有,你家長輩,就是教你這么打招呼的?”
“不是我寬宏大量,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后...輩...趙...千...秋...知...錯...了。”趙千秋立馬服軟,他是看易升年輕,以為修為差不多,又心憂紅衣雀,沖動之下做事沒過腦子,才用這種近似挑釁的手段打招呼的,沒想到卻是直接踢到了鐵板,反被易升制住了,生死任人拿捏。
“知錯就好,下次可別隨便拍人肩膀了。”易升心中微驚,放開了趙千秋。
他已經探查清楚了。
趙千秋慚愧道:“前輩教訓的是。”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太上道人。”
易升隨口道。
趙千秋倒吸一口涼氣。
易升略感無語。
帶帶趙千秋,全球變暖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有問題?”他問。
“沒...沒有。”趙千秋結巴道。
立三道、弘道法的道祖,又名太上道人。
這道人居然敢起道祖的名字?
“我走了,小友再會。”
易升沒什么想聊的了,開門便走。
看到他隨手撕裂空間,一步踏入,消失不見,趙千秋傻了。
“...莫不是真的?”
他不敢細想,落在地上,找到紅衣雀,回客棧去了。
易升一回客棧,立馬著手復刻探查到的斬龍劍的內部構造。
他看不太懂,但有人看得懂。
卡門看著易升用靈能之火在空中勾勒出的東西,詫異道:“芯片?集成電路?你突然弄這個干嘛?”
蜷縮在角落里,瀕臨崩潰的時龍將,感覺到熟悉的威壓,哆嗦道:“斬...斬龍劍?”
易升看向逐漸回過味來的祝采薇等人,點了點頭:“這個是斬龍劍里面的東西。”
“是不是很像芯片?”
“已經不是像不像的問題了。”今川河說。
“一模一樣啊我靠!”祝采薇震驚道。
“是啊,一模一樣。”易升意味深長道。
半夜,二十頭鱗甲灰狼,襲擊了向天明。
向天明傷重逃生,去向不明。
收留他的一家四口,死于狼爪之下。
宋梅玲睡前被衙門叫去問話,心力交瘁,昏倒在了衙門口,就近住了一宿,幸免于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