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營地的“營地”不是扎營的那個營地。
營地只是個名字而已。
它事實上是一座修建在地底洞穴里的城市,和血肉神教在人工挖掘出來的洞穴里修建的血肉之圣所類似,不過規模要遠超血肉之圣所,洞穴也是天然形成的洞穴,人力要挖出這么大的洞穴放在過去都是不可想象的巨大工程,更不用說是現在。
此前繞來繞去的通道是無法營地特地為派去擄掠圣女候選的隊伍和之后的交接隊伍開辟的通道,并不是無法營地對外僅有的一條路,就像墻縫間露出的蟻洞,只是通向蟻穴的無數條路里的其中一條。
眾人才在高臺上站了不到半分鐘,就有一隊人馬手持強弩刀劍從左右兩端圍了過來。
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人。
“諾曼,艾莉娜,他們是什么人?”一個長得頗為敦實的男人粗聲粗氣地問道,眼睛瞪得像銅鈴,視線不斷在易升幾人和查爾斯身上掃來掃去,臉繃得極緊。
艾莉娜一臉冷淡地看向諾曼,就差把“我不想說話”幾個字寫在臉上。
諾曼會意,為易升一行人介紹道:“他是霍伯特,第七警備大隊的隊長,負責城區的公共安全。”然后又對霍伯特大略說了說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霍伯特戒備眾人和艾莉娜之前戒備他們的理由一樣。
聽完諾曼的講述,霍伯特用偽金查驗了下他話語的真偽。
得到“真”的回復后,臉色頓時舒緩下來。
但手中舉著的弩...并沒有放下來。
“讓圣女候選們出來。”霍伯特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諾曼眉頭一皺:“您什么意思?”
“我說,讓她們出來。”霍伯特語氣加重。
“理由呢。”諾曼問。
“理由?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是嗎?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處理吧。”霍伯特說。
話音剛落,他率領的三十多人便齊齊給手里端著的弩上弦。
他們的弩可不是綁在手臂上用于近距離戰斗的輕弩,而是要一個人用兩只手才能勉強端起來的重弩,一根弩箭足有二十多公分長,一箭射出足以射穿三人,有效殺傷距離在偽金工藝的加持下達到了駭人的兩百五十米,飛行速度比之步槍彈也毫不遜色。
除了不能快速連發,每次射擊都要手動上弦,幾乎沒有缺點。
“你個警備隊長,有什么資格跟我們這么說話。”艾莉娜冷笑道,“我們會把圣女候選們送到值得信任的人手里,誰攔我們的路誰就是叛徒!”
“你要知道。”諾曼也語氣冷漠,“我們才被人背叛過一次,你怎樣說服我們,你不是叛徒?”
“問問偽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嗎?”霍伯特面露譏笑,不想再浪費時間。
諾曼和艾莉娜臉色頓變。
他們早就問過...可偽金毫無反饋。
之前在通道里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地用過,情況和現在一模一樣。
聽霍伯特這么說,他們這才確定,自己已經被無法營地的鎮壓場識別為了外人,所以才沒辦法查驗霍伯特話語的真偽。
所謂的鎮壓場,顧名思義,是用來鎮壓某些東西的場。
要解釋什么是鎮壓場,首先得從偽金說起。
偽金愈多的地方,偽金帶來的現實扭曲之力,或者說,扭曲現實的力量,便對現實的影響越大。就像物體的質量一樣,大到一定程度,引發的時空扭曲連黑洞這么不可思議的天體都能創生出來。
偽金對現實的作用就與之類似,只要存在就會無時不刻地帶來影響。
而扭曲現實的力量,說簡單點,就是種能夠隨心所欲地改寫現實的力量。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稍微動動腦袋,就能讓現實順應自己的心意做出改變。
可以說是造物主才能擁有的偉力。
無法營地生長在活人身上的有數千塊偽金,算上死去的人身上的偽金和與其他地下城市戰爭、交易得來的偽金,積累到現在少說也有五萬塊。
約翰手指大小的一塊偽金帶來的現實扭曲之力就足以讓易升一行人的強光手電正常運作,讓他們能隨意使用黑暗中無法使用的種種武器裝備。五萬塊偽金,某種意義上已經是近乎無所不能的力量。
當然,只用一塊偽金有時候還用不好呢,根本沒有人用得了五萬塊偽金。
而且偽金具有的現實扭曲之力只能扭曲極少極少一部分的現實,比如違反物理常識的強化身體、降低現實扭曲度什么的,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造物主之力。
說回鎮壓場。
鎮壓場是無法營地的城主通過一塊熔鑄而成的巨大偽金,引導全城的偽金之力,令偽金降低現實扭曲度的力量擴散至一座城市這么大的范圍,并使其長久地維持在一個固定的值,來讓現實半永久性地穩定下來的場。
沒有這個鎮壓場,要想讓一座城市正常運轉,就得讓所有擁有偽金的人均勻地待在城市各處,而且一刻也不能動、每時每刻都得跟個燈泡一樣發光,持續不停地降低現實扭曲度,不然擁有高現實扭曲度的黑暗就會卷土重來,讓生產機器停止運轉,乃至切斷運輸線路,導致城市陷入癱瘓——可以想象,有這么不方便的阻礙因素在內,城市基本是建立不起來的。
鎮壓場的作用就在于此。
而一旦被鎮壓場識別為外人,就意味著也要像黑暗一樣受到鎮壓場的鎮壓。
通過扭曲現實來讓強化身體素質的偽金,會成為一塊廢鐵,擁有偽金的人也會淪為普通人。
眾人所在的高臺距城市只有一步之遙,鎮壓場的力量也在此處生效,只是沒有城市里那么強而有力,但讓諾曼和艾莉娜無法對鎮壓場保護下的霍伯特使用偽金,已經綽綽有余。
“放棄吧。”霍伯特一臉的嘲諷,“誰殺了叛徒,誰就是叛徒。”
“看來你也是叛徒。”諾曼臉色難看。
被識別為外人,無異于任人宰割。
識別對象只有管理戶口與城市安全的幾位長老和城主本人才有資格更改,他們中一定有人背叛了計劃,或者受到了威脅,簡單一查就能知道。
可眼下...似乎已經沒有了得知真相的機會。
大祭司,怕也不能在鎮壓場的限制下躲過這么多弩箭吧。
霍伯特見諾曼和艾莉娜遲遲沒有動作,不耐煩地催促道:“讓她們自己出來,興許我會留你們一條命。”
“讓她們出去,你們就能毫無顧忌地動手了吧。”艾莉娜嗤笑道,“你好像跟交接隊伍不是一伙的?到底有幾伙叛徒?”
霍伯特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只要沒有射死,我們就救得回來。”
“有幾伙叛徒...呵,對我們來說,你們才是叛徒!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聽我命令。”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艾莉娜,“發——”
“且~慢!”易升在一眾玩家的注視下扛著門板滿臉笑容地走了出來,“可否給小弟我一個活命的機會?”
“哦?”霍伯特玩味地看著他,“怎么說?”
易升放下門板,拍了一拍,門板發出沉悶的響聲:“我這門板是只有我才能用的珍奇寶貝,論價值不比同質量的偽金低,但殺了我你就永遠沒辦法得到它,想不想要?”
霍伯特笑了起來。
但才笑了不到兩秒,他臉色就有了變化。
偽金告訴他...這人沒有騙自己。
不會吧,那東西不就是個門板嗎?
怎么可能有偽金貴重。
還“殺了我就永遠沒辦法得到”。
我撿尸不行嗎?
可偽金是不會騙人的。
他說的...全是真的。
見霍伯特臉色突然精彩了起來,易升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勾起了他的貪念,趁熱打鐵道:“想要對吧,簡單,留下我和她、她、她的命就行,怎么樣?”
他分別指了指今川河、周希、艾莉娜。
前兩人一臉懵逼,后者則與諾曼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思考他為什么會這么做。
臨陣倒戈是不可能的。
查爾斯好奇地看著易升,想知道他要干嘛,一點都不慌。
“沒問題。”霍伯特一口答應了下來,“不就是女人嗎?給你就是。”
“成交。”易升笑著回頭看向身后所有人,一只眼睛閉上,嘴唇輕動:“彎腰、閉眼、沖。”
然后,他舉起了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