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曾反悔了？”
金昊蒼拱了拱手，朝傅書蕓裝模作樣地問道。
“不曾。”傅書蕓冷漠地說道。
“好吧。”金昊蒼感嘆地搖了搖頭，他在地牢中踱起了步來。
“倘若你愿意將遺體捐獻給國家，我可以保你的家人榮享大富大貴。”金昊蒼緩緩說道，“待你家長幼姐妹生出了兒子，我倒也考慮給他們封幾個爵位。”
傅書蕓沉默半晌。
“教你家人們平安喜樂度過這一生，有何不妥？”金昊蒼停在了傅書蕓面前，他隔著鐵欄桿，聲音漸漸強硬起來，“拿你的一條賤命換來三界之和平，各家各戶的安穩日子，有何不可？！”
簌——
赤葡完全恢復成了人形，她盤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金昊蒼。
至于龍茂，則在仔細地數著金昊蒼的胡子數量。
“一命，換百萬人的幸福，不值嗎？”
傅書蕓凝視著金昊蒼渾濁的眼睛，她沒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已是答案，一滴清淚從她的臉畔滑下。
“待到明日吉時，我會開展三界直播的，我會給你家人一半的打賞金額，”金昊蒼滿意地摸了摸胡子，“在三界面前完成陰陽之體，我保證你能死得有頭有鼻子！”
說罷，金昊蒼就要抬腳走去，傅書蕓喚住了他。
“皇上，請保證死去之人的尊嚴。”傅書蕓默默地說。
金昊蒼只是反問道，“殺遍人間仙界的魔族有保證過死去之人的尊嚴嗎？”
隨著金獅國的國君離開地牢后，赤葡才打了個響指。
傅書蕓轉過視線。
“你倒是不驚訝，我在這里呢。”赤葡笑著說。
傅書蕓沉默地看著赤葡，許久后，她苦笑一下，“我只是在想，小姐不愧是傲慢的魔女，無法容忍虧欠他人一絲人情。”
“你怎么看貓靈族的小公主？”赤葡突然將雙手放在龍茂的肩膀上，她笑嘻嘻地問道。
極為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傅書蕓一字一句地說，“原來，這是你抓來的人質。”
“人質多難聽，”赤葡還是笑著，“你不是知道，我是魔女嗎？”
傅書蕓咬住嘴唇。
赤葡將龍茂一把推開，弱小的龍茂趔趄了幾步，摔在了鐵欄上，瞥到了地牢中奇特的生物后慌忙起身。
“你不叫我走，是不是想要我幫你？”
赤葡的雙手抓住鐵欄桿，她像是占了上風一般，有些得意地對傅書蕓說，“我可是很強的，你要是不想死，我也能幫你。”
“包括我手上的枷鎖？”
傅書蕓的聲音剛落，她手腕上的枷鎖就碎成了一滴滴的液體，流淌到了地上。
“厲害吧？”赤葡笑嘻嘻地問。
傅書蕓輕輕地呵出一口氣。
“不愧是傲慢的魔女。”傅書蕓的手指穿透過鐵欄的間隙，反握住赤葡的手指。
傅書蕓的手指溫暖無比。
“真要我以身相許？”赤葡有些扭捏，“那你要做好和我浪跡天涯的準備。”
傅書蕓反問道，“你當真甘愿為我赴死？”
“甘愿。”
傲慢的魔女。
這傲慢魔女一如往常地露出那狡黠又讓人厭惡的笑容。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了……
“首先，我不會死，”赤葡任由傅書蕓緊緊扣住她的手指，她一直深深地凝視著傅書蕓，但傅書蕓卻不敢與她對視，“其次，你怎么知道我是傲慢的魔女呢？”
……想殺死她。
讓她體會到失去一切的痛苦。
讓她無路可逃，讓她血債血償。
她要讓她死無全尸，永無輪回之日。
已經遲了。
速以速度著稱的傲慢魔女沒有在一束風吹過的時間內殺滅掉敵人的話，多半會死。
這次，龍茂終于能看清了戰斗的場面。
天羅地網已在暗中埋好。
赤色的彎刃從盔甲的腰帶中央飛出，凜冽地閃爍著冷光。
傅書蕓的手指覆在赤葡的手指處，極陰之體帶來的壓制讓赤葡渾身動彈不得，赤刃也只是懸浮在空中，場面僵持不下，龍茂站在一旁，迷茫地注視著兩個女人。
幾千米之上，皇府高階修仙考試考場空中懸掛著的一個巨大鐘表的指針咔地指向整點處。
陰·陽之法。
龐大的陰陽黑白兩極陣法在赤葡腳底顯現出來，這座地牢逐漸展露出它真實而冰冷的模樣。
轟隆隆如西北部邊境大漠深處的龍卷風般朝魔女砸下數以萬計的鐵索。
這地牢的的確確是地牢，但卻是用來關押七大罪魔女的人間地獄。
鐵索由最為脆弱卻堅密的小碎石構成，匯聚東域金獅國最為卓越的高階修仙師們強大的黑科技之力，欻欻如雄獅猛虎般撲到魔女的咽喉脖頸、腹部腰肚、雙腿腳腕之處，牢牢地將其捆綁于這地牢之中。
此時的地牢也已完全顯露出它的獠牙惡面，上為極陽，下為極陰，所謂鋼鐵地牢之面已化為虛無縹緲之位面，四周的鐵牢紛紛消隱，化作陰陽之法中的一粒星點。
龍茂只覺得自己站立于一片灰暗又奇特的位面，她抬頭望去，一切實體的地板、墻面、牢籠都化作了虛無縹緲的黑暗。
唯一的實體除了面前的魔女、捆綁魔女的鐵索、極陰之體外就是她這個小貓娘了，她們的身體在這黑暗之中散發著淡淡的光亮。
在這黑暗之中走出了一片白光。
龍茂抬眼看去，認出他是金獅國的國君——擁有著極陽之體的金昊蒼。
“繆斯，不要怕，我和月國是盟友。”金昊蒼只是冷冷地掃了魔女一眼，隨即他親切地朝龍茂伸出手，“我會親自護送你回到月國的。”
“請問下，現在是什么情況？”龍茂瑟瑟發抖，她腦子還沒轉過來呢。
金昊蒼笑道，“繆斯，等魔女死后，我再回答你這個問題，如何？”
死后？
龍茂抬眼看向被束縛的魔女。
極陰之體仍然觸碰著魔女的手指，等到金昊蒼走來提醒后，她才反應過來，松開了手。
“你也算是幸運，見過陰陽陣法了。”金昊蒼臉上的笑容親切無比，“且待陣法結束。”
極陽之體坐于魔女面前，極陰之體則坐于魔女身后。
他和她均盤曲著雙腿，兩手開始左右翻飛如蝴蝶般畫著陣法，他們手指所滑過的軌跡處留下一白一黑的痕跡。
即使在這奇特的黑暗之中，龍茂卻發現自己依然能看出這深邃的黑色——極陰之體的手指滑動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