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弗雷德之所以要把圍攻教堂,隨時可能取勝的部隊調走,原因很簡單……他快要攻下城堡了。
大法師安東尼失去戰力,又沒有護教軍的幫助,林中鎮的守軍已經無力防守城堡的城墻。在那場大火后,城墻的控制權還是在守軍一方,他們最開始幾乎沒有傷亡。
但當尸群沖上城頭后,戰斗就幾乎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這最后的戰斗讓守軍損失慘重。忠于卡斯坦因家的騎士戰死過半,存活的戰斗力只剩下一百多人。為了保證勝利,曼弗雷德讓所有亡靈朝此地聚集。
他們不敢在空曠的堡場上反抗,只有退入有大廳的主塔,拱衛自己的領主和貴族們。主塔是一座城堡的核心,除了有著最高的高度和中心位置以外,它的占地面積也是最大的,大得足以讓整個城堡的士兵在一層的大廳中休息。
但除了上等人外,能及時躲進主塔的居民只是一小部分……其他在城堡中避難的鎮民,此刻已經半只腳踏入了冥界。
因為亡靈攻破了他們最后的防線。
它們揮舞著武器,殺死了留在空曠堡場上的人們。又沖進城堡的其他塔樓和房屋,殺死殘存的守軍。撞開門窗,將躲藏在室內的生者也拖出來,折磨致死。
骷髏們聽話地抓住活人的四肢,然后將之貫穿在分配給它們的長矛之上。人們不會立刻死去,他們的掙扎和呻吟足以給旁觀者留下一生都不會忘卻的心理陰影。
行尸對所經過的那些受害者的慘叫視若無睹……它們列成整齊的隊列,被趕著從某座塔樓砸爛的大門中魚貫而入。就像被侍者引入餐廳的食客,隨時都能靠著絕望的數量消滅那些負隅頑抗的抵抗者。
這些畸形靈魂的怪物們受曼弗雷德的指引,大肆屠殺逃竄著躲藏至城堡各處的平民們。慘叫聲回蕩在城堡上空,鮮血淌滿了地面,將火光也映得鮮紅。
城堡內聚集了大部分鎮民,他們在圍城開始時就躲到了這里,現在其中的大部分人又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就算是身為主人的愛麗絲菲爾,此刻也無力坐在主塔的頂端,絕望地盯著腳下的地板……她最后的命令是讓仆從去準備毒酒和火種——就算最終結局是死亡,她也不能讓自己的尸體落入曼弗雷德之手。
“……”
唯一令她牽掛的,是自己遠在帝都的女兒……
一個連接著神經和血管的眼球漂浮在城堡上空——透過它,曼弗雷德滿意地欣賞著那些賤民們接連悲慘死去的畫面,他一邊拍手叫好,一邊品嘗著高腳杯中剛剛倒出的血液。
“……你們的死不過是第一步。”
他已經在城堡周圍布下結界,只要殺光所有人,他就能馬上汲取到所有的精魄和鮮血,以此精進自己的魔法。
主塔里,那些及時逃進主塔的幸存者們也拿起了武器,墻外成群的行尸正在沖撞厚重的大門,積存許久的浮塵在砰砰的撞擊聲中飛下,外面火光透過門縫照進廳內。
稀疏的箭矢落下,偶爾能射殺幾名行尸。
幸存者們聽見窗外的低吼與哭喊,只能默默祈禱,希望自己不要成為其中一員。
局勢如此糟糕,當洛基尾隨著曼弗雷德的亡靈,穿過燃燒的街道和廢墟,來到城堡之前的時候,他嚇了一跳。
“城堡該不會失守了吧……城墻上怎么只有喪尸?”
露可可被洛基的話嚇了一跳,遠處城堡的城墻上確實不見士兵們的身影……大門洞開,亡靈排著隊進入其中。她可以看見著火的塔樓,聽到其中不斷傳來的慘叫。
最重要的是,賽麗亞可還在城堡里。
“不、不會吧,你看!主塔里還有人往外射箭,里面還有活人!”
她眼尖地發現了這一線希望。
這可能也是亡靈們會突然從教堂撤走的原因。
洛基還是頭疼不已:“為什么還會有那么多亡靈,我以為護教軍已經殺掉了起碼一半……這起碼就有一千多只骷髏兵。”
城堡里是發生什么?守軍沒有抵抗就被擊潰了嗎?
看著走出街道,在城堡大門外聚集起的亡靈,他的腦海里浮現出這些疑問。
其實守軍當然是抵抗到底……只是曼弗雷德的人太多了。
他們和護教軍分散兩處,所以兩邊都陷入了苦戰。如果護教軍在城破的第一時間不是回教堂集合,而是一同退入城堡集合……也許留在教堂的平民和神父會被殺死,但戰局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倒向一邊。
“……護教軍會來嗎?”
露可可搖了搖頭:“只派了斥候……他們可能要休整一會,教堂里的人都還不知道城堡也失守了。”
他倒不希望護教軍來,尤其是那個雷恩。
艾莉克斯問洛基:“現在怎么辦?里面的人隨時都撐不住的。”
“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愛麗絲菲爾還沒付完錢呢。
他們在街道邊緣,一直尾隨的亡靈們已經聚集到了城下,停住腳步。
“哈娜……有辦法把我們帶到城堡里面嗎?”
“哈?那種法術一段時間內只能用一次,有冷卻時間的啊。”
洛基有些失望。
她抱著雙臂,褐發在晚風中輕輕飄動,嘴角上挑地笑著。
“不過我也不是只會一種法術。”
“砰!”
呆坐在臥室里思考人生的愛麗絲菲爾被侍衛吵醒過來。
“大人!有援軍來了!”
門外傳來了驚喜的叫聲,她愣了一下,一雙紅寶石般的瞳孔中充滿驚訝。
“這個時候……是從哪來的援軍?”
所有的力量都應該都用上,完全盡力——慘敗也是不得不接受的厄運。
本來已經想通了的愛麗絲菲爾,此時著急地走出房門,在侍衛的指引下,透過狹小的窗口看見了“援軍”。
……一只揮舞著無數觸手的黑色生物擊飛了所有行尸,牢牢把守著已經快要斷裂的大門。
那就是從地下潛心而來的洛基的召喚物——
站在法陣中,洛基感覺哈娜的魔力包裹了自己的身體。一個大洞正在他們的腳下被鉆開……在土屬性魔力的裹挾下,他們進入了石磚下的土層,穿過頭頂的亡靈和城墻,從主塔前的堡場中鉆了出來。
“砰!”
一聲巨響,站在上面的行尸和腳下和的磚石一起被魔力炸開。
五人鉆出地表……周圍是不斷朝主塔聚集的亡靈,頭頂守軍正不斷朝下射出箭矢,“嗖嗖”而過,一支羽箭插在了洛基的腳旁。
“……喂!停火,你打的是友軍!”
上面的士兵聽到了洛基的喊聲,果然沒再有箭朝他們的方向射來。
艾莉克斯拔出了戰痕累累,已經快砍廢了的雙劍,將靠近的行尸斬殺。洛基對著被行尸里三層外三層圍住的尸群伸出了手——一只體型巨大的樹妖出現在了他們中央。
召喚法陣爆出的沖擊震散了尸群。經過修養、大致恢復了的樹妖抓起周圍的行尸大快朵頤起來。它破壞那些亡靈的軀殼,鉤出他們的魂魄,又轉化為自己的能量。
如果讓亡靈法師來做這些事,他們會因為頻繁的施法而累得半死……但對這只樹妖來說,這些過程不過是像從田螺中吮出螺肉,完全是出自本能。
修長的枯枝在注入魔力后變得堅硬無比。它叉起幾只行尸,掛在身上。翻騰的樹根將附近亡靈腐朽的身軀抽得粉碎。
沒過多久,它就清空了大門處的行尸。原本光禿禿的樹干再次掛滿了戰利品。翻騰的根須扎入了地底,它將自己固定在了大門之前。
不知躲在何處,已經準備好重新住進城堡享受闊別已經的上流生活的曼弗雷德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手腳冰涼——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高腳杯,玻璃碎片扎入他蒼白的手掌,暗紅的血液和杯中之物混雜著流下。
特別他看到那個披著斗篷,本應死在龍窟中的巫妖,現在正怡然漂浮在了那個樹妖的身前……
對洛基來說,林中鎮的鎮民死傷無計,這個時候揭露自己亡靈法師的身份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只要不暴露自己巫妖的身份,觸碰紅線就好。
“……哼,還是要用亡靈打敗亡靈。”
樹妖的魂火在墓園中已經恢復正常,軀體也已經修補完畢。
現在它矗立在此,光是樹干就有塔樓兩層的高度,伸展到十米開外的樹枝上沾滿污血。就憑曼弗雷德那些低階亡靈,那是來多少就能殺多少。
“艾莉克斯,你們先退到一旁……保護好自己,我和哈娜就能解決掉這些亡靈。”
“但我要親手殺了曼弗雷德!”
洛基轉頭看去,艾莉克斯的眼里怒火中燒。
“……”
“呵呵……想殺他輪不到你。不要讓自己不明不白的死掉就夠了,只有強者才能決定戰利品的歸屬。”
說著,哈娜排出兩塊巨石,從包圍他們的亡靈中耕出了兩塊溝壑。
“就不能團結一點嗎……我們現在可還沒脫離危險。”
露可可已經帶著斯嘉烈躲在大樹的庇護之后,緊靠塔樓。但艾莉克斯執意戰斗,沒有去和她們一起。
為了不再戳痛她的玻璃心,洛基也不敢多說什么。
“就這樣守在這里……直到曼弗雷德現身。哈娜,我們和他已經交過一次手,到時就按我告訴你的去做……”
喪尸和骷髏混雜在一起,舉起武器沖向他們。
“啰里啰嗦的男人可不討人喜歡……”
哈娜滿不在乎雙手前推,滿地亂突的石筍擊飛了一片亡靈,在重力的幫助下粉碎了它們的盆骨和背脊——
洛基站在樹冠之中。周圍看似修長的枝干湊近時才能感覺到其數臂寬的粗壯……在這些枯枝的保護之下,他靜靜等待著曼弗雷德氣急敗壞……或是護教軍及時趕來的那一刻。
無論敵人是誰,他的“第四天災”才是現在最強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