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這些歌姬和樂手,”方逸說道。
“我會提出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條件。”
聽了方逸的話,揚古利再度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少年人,你太年輕了,無論你提出什么條件,老夫都不可能接受的!不要說五百匹馬,就是五萬匹,五十萬匹馬,老夫也絕不答應!”
不遠處的德爾格勒臉上露出一絲了然之色。
大明和后金的明爭暗斗,德爾格勒清楚的很,他很清楚,兩人看似是在爭奪這些歌姬和樂手,其背后實質,卻都是在為各自效力的朝廷,爭取顏面。
站在揚古利的立場上,這些歌姬和樂手在他手中,就是他貶低羞辱大明朝的工具,他是絕對不肯放手的,哪怕其中有著天大的利益。
“我聽聞,你們此行還帶了一千名奴隸,都是從我大明劫掠而來的青壯百姓,這些人,我也都要。”仿佛沒有聽到揚古利剛才的話語般,方逸繼續說道。
揚古利仿佛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笑得更開心了。
“你說,你繼續說,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
不過,老夫保證,老夫是絕對不會答應你的。”揚古利極其囂張地說道。
方逸瞇起眼睛,望著揚古利,他想了想,便向前走了一步。
揚古利頓時便被嚇退了一步!
生怕惹怒了方逸,給自己施展一記妖術。
“老人家,你的話說得未必太滿了點。”方逸語氣平淡,冷冷望著揚古利。
揚古利冷哼一聲,色厲內荏地說道:“少年人,你就別再胡吹大氣了,這些歌姬老夫絕對不會放手,今夜老夫就要看著她們,跳舞到天明!”
方逸轉過身去,伸手招來李定國,附耳對他說了幾句什么。
李定國連連點頭,然后便匆匆領命而去。
方逸倒背雙手,好以整暇地站在那里,望向揚古利,“老人家,本官的要求,沒有誰能拒絕,當然,也包括你。”
揚古利報之以輕蔑的嗤笑,不屑一顧。
一旁的林丹汗亦是眉頭緊鎖,想不出來方逸會如何破局。
就在這時,察哈爾部的大總管虎魯克湊了過來。
“大汗,屬下擔心,這明國使臣會吃虧。”虎魯克低聲說道。
林丹汗點了點頭,想了想便道:“不錯,此人既能斬殺岳托,阿敏,想必也是位了不得的英雄,卻不知他為何要拘泥于這些下賤奴婢,口口聲聲想贖人,須知小不忍則亂大謀,此人心地軟弱,難成大事。”
“大汗說的是,不過,后金乃是我察哈爾生死大敵,屬下以為,大汗可以在此刻出手,勸和兩人,既可展現大汗之威望,也能為這明國使臣挽回些許面子,給他找個臺階。”虎魯克也很不看好方逸。
他覺得方逸是被揚古利話趕話,給僵住了。
卻礙于自己面子,無法退卻。
大明和后金這兩邊,察哈爾部還是傾向大明更多一些。
所以林丹汗斟酌片刻,便微微頷首。
“這個主意不錯,且待本汗為兩人說和。”
說罷,林丹汗正準備站起身來,卻看到李定國早已捧著一個木盒子,匆匆而來!
李定國來到方逸面前,單膝下跪,將手中木盒呈給方逸。
方逸接過木盒,遠遠地對著揚古利晃了一晃,“這木盒里的東西,換你手頭所有的大明奴隸。”
揚古利冷哼一聲,并不理方逸,反而轉過身去,準備回席中坐下。
這便是對方逸簡單直接的蔑視了。
根本一點談判的機會都不想給方逸。
方逸冷笑一聲,略微揚聲喊道:“老人家,這里是喀喇沁部臺吉布爾噶都的首級,你確定,你真不要?”
聽了方逸的話語,揚古利頓時便渾身一震,怔在當場!
隨即他猛地轉身,望向方逸,面色大變。
“你……,喀喇沁部的事,是你干的?”
前來參加英雄大會之前,后金上下就收到了消息,說是喀喇沁部被一股不明身份的敵軍所消滅,只有少數偶然在外的族人才僥幸逃了出來。
這伙敵軍動作很快,突襲喀喇沁部之后,他們又同樣迅速地撤走,喀喇沁部的所有部眾和牲畜也都消失一空,不知蹤影。
關于這伙敵軍,后金朝堂上下有很多猜測。
但包括皇太極在內的所有人,都沒往明軍這方面去想。
畢竟大明遠在千里之外,路途遙遠。
再一個從來都是他們去搶大明,大明則很少出境前去和他們野戰,這些人已經習慣了明軍守城為主的作戰風格。
所以當時皇太極判斷,喀喇沁部可能是被某個草原部落給滅族的,至于是那個草原部落,當時皇太極懷疑的對象是林丹汗。
畢竟皇太極和林丹汗正在爭奪草原,雙方都想一統草原。
打擊喀喇沁部,相當于削弱后金的力量,對林丹汗來說,可以理解。
并且林丹汗也有這樣的實力。
一擊得手,隨即揮師遠走的風格,也很像林丹汗一貫的作風。
所以最終皇太極判斷是林丹汗干的好事,正準備伺機報復回來。
結果今日多爾袞等人十分意外地,在英雄大會上得知了此事真相。
揚古利也萬萬沒想到,這場閃電戰的幕后真兇,居然是方逸!
真是個陰險狡猾,手段毒辣的明國奸臣!
揚古利在心中破口大罵。
然而。
他必須得收回剛才說過的話。
這個首級,他還真是不能不要。
尤其是處于現在這么一個眾目睽睽之下,眾多部落臺吉皆都在場,此時此刻,哪怕方逸開再高的價格,揚古利也得含淚答應下來。
這是為何?
喀喇沁部是后金的忠實下屬,此次入侵大明,喀喇沁部作為向導,也是立下汗馬功勞。
這樣一條忠狗,必須要給予足夠的重視和尊重,否則以后誰還肯為后金效力?
所以雖然喀喇沁部滅亡了,但揚古利還必須要裝出一副更加重視布爾噶都,極其的禮賢下士的模樣來。
所以當方逸當眾拿出布爾噶都的首級時,揚古利就知道自己輸了,不得不食言,轉而同意方逸的交換條件。
否則布爾噶都為了后金,連命都丟了,自己卻連他的首級都不肯贖回,這消息一旦傳開,誰還敢投靠后金?
這也太刻薄寡恩了。
方逸手持木盒,又晃了幾下,催促揚古利。
“這里是布爾噶都的首級,老人家若是不要,本官就將其帶回大明,交給皇上。”
揚古利求救似的望向多爾袞。
多爾袞咬著牙,臉色陰沉地點了點頭,示意揚古利答應下來。
哪怕是打掉牙,也要和血吞。
明知前面是方逸布下的陷阱,也得硬著頭皮跳。
絕不能翻臉無情,棄如敝帚。
否則豈不是讓人寒心,又如何能拉攏草原諸部落為大金效力?
揚古利萬念俱灰,頃刻間,他像是突然老了十余歲一般。
渾身精力仿佛瞬時間消失了大半。
他慢慢轉過身去,恨恨地望向方逸。
“好吧,老夫同意和你換了!”揚古利眼中直欲噴火,怒視方逸。
隨即他做出一副沉痛之態,“布爾噶都是我大金的英雄,雖然他死了,我也不能讓他遭受如此侮辱,所以,方逸,你的條件,老夫答應了,那一千奴隸和這些歌姬樂手,現在都是你的了。”
一些部落臺吉聽了揚古利的話語,卻也是微微頷首,心想大金果然是重視忠臣英雄,居然肯用千名奴隸和這些美女歌姬,去換布爾噶都一個首級。
看來布爾噶都也算死得其所。
方逸輕笑一聲,轉過身去,將木盒遞給了李定國。
“寧宇,拿好這個,待他們交接完人手,再把這個給他們。”
李定國當即應下。
方逸轉身欲走。
林丹汗卻在此時,站起身來。
望向方逸,面帶微笑。
“方逸,若本汗所料不差,你用這布爾噶都的首級,在大明皇帝那里應能得到很多賞賜,升官加爵,亦是大有可能;
拿他的首級,去換這些奴婢,方逸,你覺得合算么?”
方逸聽了,停住腳步,略一沉吟后,他同樣微笑對著林丹汗拱手抱拳。
“大汗所言差矣。”
“本官以為,用區區一首級,能換得這些人平安歸來,很值很值。”
“哦?這是為何?大明地域遼闊,人口眾多,何止千萬,萬萬之數?難道就差這區區一千人么?”林丹汗有些不解地問道。
方逸微微一笑,他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氣急敗壞的揚古利和面色陰沉的多爾袞,淡淡開口。
他的聲音并不高,但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擊重錘般,重重擊打在在場眾人的心中。
“大汗有所不知。”
“大明雖然疆域遼闊,但沒有一寸國土是多余的!”
“大明雖然人口眾多,但也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被拋棄的!”
“凡我大明子民,皆在本官的護佑之下!”
“敢犯我強漢,傷我子民者,雖遠,必誅!哪怕有千里之遙,本官也會殺上門去,向他討還血債!”
說罷,方逸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便將李定國手中木盒砍成兩截!
布爾噶都的首級骨碌碌地滾了出來,呆滯無神的雙眼,絕望地望著天空!
“這,就是下場!”
“本官,言出必行!”
聽聞方逸此言,在場眾人,人人皆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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