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楹,映照在榻上少年的身上。
方逸睜著眼睛躺在那里,明明身體覺得很疲倦,但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明日,便是方逸正式開始安置災民的日子,由于事關重大,又受到了天啟帝的高度重視,估計明日負責協助方逸的都御史亓詩教必會前來,而宮中也估計會派出人手前來觀摩、監督此事實施。
魏忠賢那個級別的不太可能來,但來個實權太監,或是錦衣衛的田爾耕卻很有可能會出席。
安置萬余災民,這也是方逸自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后,所做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大事。
雖然任務艱巨,但在夏允彝等人的鼎力支持下,如今已勝利在望。
據夏允彝和陳子龍那邊傳來的消息,營寨和房屋早在昨日便已完工,食堂、浴池和開水間已經建好,災民們所需的衣衫被褥也早已準備完成,一切都已就緒,只欠東風。
此刻方逸的心中,有些輕微的忐忑不安,更多的則是激動和興奮。
但愿明日,能一切順利吧。
桌子上的油燈不斷閃爍,燈芯不時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濺出幾朵燈花來,昏黃的燈光陪伴下,不知不覺,困倦之極的少年,慢慢進入了夢鄉。
次日天還沒亮,方逸便已早早起床,他帶著眾少年跑了半個時辰的步,又訓練了一會,隨即就帶著眾人去吃早飯。
同時吩咐李定國去喚冒辟疆來。
冒辟疆最近每天起得都很晚,方逸對此表示體諒,不過今日情況特殊,是安置災民的大日子,吃過早飯后,方逸就必須帶著眾人出發了。
眾人匆匆吃完飯,然后方逸帶著五百少年和精神抖擻的李定國,以及揉著惺忪睡眼的冒辟疆,前去城外災民聚集之處。
這幾日趙寧一直帶著手下在城外施粥,他帶人施放的粥米份大量足,非常受災民的歡迎,終于難得地吃飽肚子的災民們,最近情緒穩定了許多。
辰時一刻,方逸準時帶人來到了城外。
此刻的京城之外非常熱鬧,方逸要安置災民的事情如今在京城中人盡皆知,很多老百姓都慕名前來,想要一睹這位天下第一才子的風采。
此外還有很多文人雅士,以及一些權貴縉紳也都來到了這里,他們也很好奇,這位年紀輕輕的第一才子,究竟會采用什么巧妙手段,來解決困擾朝廷的難題。
朱中興帶著張銳和徐世龍兩位好友,也來到了城外。
今日陽光明媚,天空晴朗,恰如城外萬余災民們的心情一樣。
眾多災民紛紛攜家帶口,一臉喜色地從破爛的窩棚中,從荒蕪的野地中走了出來,聚成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群。
災民自發地分成幾百個小隊,由災民代表帶著,規規矩矩地聚在一起,等待即將到來的安置。
五百少年則衣著整齊,身姿筆挺地站在這些災民面前。
他們人人手中持著一根棍棒,臉色嚴肅,不茍言笑。
短短七天時間里,由于充足的營養和有規律的訓練學習生活,這些少年的臉也變得紅潤起來,人也變結實了一點,人人都是容光煥發,相比以往,幾乎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災民中有些和這些少年認識的,驚訝這些少年變化之大的同時,也對自己等人的將來充滿了憧憬。
他們都這么好了,那我們,也不會太差吧。
災民們暗自想道。
方逸慢步走到眾難民面前,輕咳了一聲。
“今日的安置,原則上人人有份,絕無疏漏!
你等不可爭搶或喧嘩,一切服從指揮命令,凡有違反規矩,不聽從調遣指揮的,視為自動喪失安置資格,你等切勿自誤!”
眾災民代表急忙將方逸的話語給傳達了下去,他們再三告誡自己手下這些百姓,一會一定要聽從指揮,不得鬧事或是爭搶,否則后果會極為嚴重。
隨后方逸將五百少年分成五十組,每十人一組,每組少年負責帶領一個災民小隊前去安置區。
于是少年們當即上前,帶著災民代表走在最前,眾多災民緊緊跟隨,充滿希望地向著龍泉鎮方向進發。
最前面的少年高高舉著一桿旗幟,其他少年則環列災民周圍,負責維持秩序。
在旗幟的指引下,眾災民的行動井然有序,毫不慌亂。
圍觀的眾多百姓看到這種盛大的場面,指指點點,紛紛稱奇。
“方逸這次弄出的動靜不小啊,”英國公嫡子張銳望著遠處的人群,摸著下巴嘆道,“他還真準備要安置這些百姓了,嘖嘖,好久沒碰到這么盛大的場面了。”
定國公世子徐世龍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佞臣啊佞臣,”成國公世子朱中興露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嘆息說道,“這方逸身為士子,終日不去讀圣賢書,卻想盡了歪門邪道去討取當今圣上的歡心,你們且看,今日不但亓大人來了,就連魏公公也在,可見方逸迷惑皇上之深。”
順著朱中興的手指望去,徐世龍兩人果然看到了魏忠賢和亓詩教的身影。
亓詩教也就罷了,魏忠賢如今權傾朝野,號稱九千歲,一言一行在朝中均可掀起軒然大波,他出現在這里,顯然也表明了天啟帝對方逸極為重視的態度。
“嘶,這方逸圣眷居然如此之隆!”張銳倒吸一口涼氣。
“哼,再好的偽裝,也終會有露餡的一天到來,我聽說姓方的在龍泉鎮大興土木,為了討皇上歡心,這廝估計最少花了數萬兩銀子進去。”朱中興說道。
頓時引來身邊兩人又一陣驚嘆聲。
“方家財力也就一般,就這樣只出不進,他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徐世龍有些擔憂地說道。
“哈哈,何止是堅持不了多久,”朱中興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姓方的最多也就能堅持一個月!待到他錢花沒了,那些叫花子沒得糧食,能活活吃了他信不信?”
“方逸這么一個聰明人,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吧?”徐世龍皺眉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人群。
“方逸這個人,我是看不明白他,說是要安置災民,卻又不去買田,上萬百姓,總要有個謀生手段才好。”張銳同樣眉頭緊鎖。
“你怎么知道他沒買地?據我所知,方逸花了好幾千兩,在城外買下好幾塊土地,面積都不小,不過都是林地和荒地。”朱中興奸笑道。
“他買林地和荒地有什么用啊?”聽了朱中興的話,徐世龍兩人皆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方逸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所謂的荒地,大都是不便于耕種或是無法耕種的土地,這樣的地在很多人眼中幾乎等于廢物一般,什么用都沒有。
“方逸或許是要組織這些叫花子開荒,組織他們當樵夫砍柴吧。”朱中興再次奸笑,“或許他有變廢為寶的神通也說不定。”
開荒?砍柴?
徐世龍和張銳兩人面面相覷,細想之下,二人又覺得這未必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