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棠見到這種慘狀心中也有些不適,悄聲問道:“這人為何會受到這樣的傷?”
這時一旁喝茶的梁寬放下了茶碗,見到李木棠滿臉的欣喜,但感覺氣氛不對勁,于是強壓住內心的喜色走了過來,用低沉的語氣道:“是我救了他。”
梁寬的話還沒有說完,黃飛鴻嘆息一聲說出了此人的經歷,這人原本是廣東佛山人,兩年前聽那些買辦宣傳美利堅國的金山到處都是賺錢的渠道,到了那里只要肯彎彎腰,就能夠撿到大量的金子,從而發家致富,于是這人拿出了自己所有身家財產和那些買辦簽訂了契約,登上了大通公司的船,去金山淘金。
可是到了那里他才發現,金山根本就沒有金子,不僅如此,到了那里他根本就沒有自由,很快他就被賣給了一個鐵路公司,然后建筑鐵路,沒有一天吃飽穿暖的,干活之時還經常遭受鞭打和其他嚴厲的懲處,許多跟他一起去淘金的人華人都死在了鐵軌之下,他僥幸活了下來。
說起來也是僥幸,苦不堪言的他準備逃走,遇到了一位頗有威望的華人,那位華人十分的不忍,帶著他躲過了層層的檢查,來到了港口,他認得大通公司的標志,趁機躲進了大通公司的船上,因為檢查很嚴,所以他每隔幾天從庫房偷一些罐頭和水,有時候一個罐頭要吃五六天,就這樣煎熬著,終于漂洋過海回來了。
下海之后,他一直躲在梁寬所在的那個靠近碼頭的戲院里,今天被梁寬發現帶來了寶芝林。
李木棠有些沉默了,雖然他知道這段歷史,但此時聽聞,內心還是十分的不平靜,華人在美國的歷史上做出了莫大的貢獻,可是卻依舊遭受排擠,甚至在光緒八年的時候還出臺了排華法案,這個法案直到六十一年后才廢除,之后華人在美利堅一直都或多或少遭受一些歧視。
見李木棠沉默,黃飛鴻開始替這人醫治,先是用針挑出了其中的蛆蟲,然后再消毒,包扎。可惜雙腳還能夠走路,但是兩只手就算長好也都已經廢了。
做好了這些之后,黃飛鴻吩咐林蘇去尋找一個鐵匠,得想辦法把這人手腕和腳腕上的鐵鏈給取下來,不然的話,這鐵鏈會長進肉里,到時候想取下都不太容易了。
李木棠在林蘇即將奔出門的時候喊住了他,看向了黃師傅,他道:“不如讓我來試試?”
黃飛鴻有些驚愕的道:“李師傅,你有辦法?”
李木棠輕輕的點了點頭,走到這位年輕人的身邊,伸手摸到了他手腕上那一厘米厚的鐵環,運勁成鋼,手指用力,震勁使出,只聽“梆”的一聲,那鐵環竟然被李木棠蠻力捏斷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黃師傅都有些驚駭的望著李木棠,這可不是用手掌,而是純粹的用手指,這要多大的指力?黃師傅自問憑借自身的力量或許能夠崩斷這根鐵鏈,但要是向李木棠那樣徒手捏碎鐵環,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李木棠除掉了這人身上的鐵環,就感受到梁寬那火熱的眼神,知道這梁寬是想拜他為師,不過李木棠自問自己在師德上面遠不如黃飛鴻,這梁寬跟黃飛鴻這樣的名師才能夠真正的正心,出名。
手腳上的鐵鏈除掉之后,黃飛鴻替那人上了藥,然后讓林蘇去包扎傷口。他知道李木棠這么晚來肯定有事,于是帶著李木棠來到了書房坐下,開始詢問李木棠來的緣由。
李木棠也沒有隱瞞,而是把自己的獲得的消息告訴了他。
黃飛鴻聽見那大通公司竟然勾結真仙教販賣婦女,頓時怒火沖天,許久,他強壓住怒氣道:“官府竟然如此的糜爛,竟然幫助洋人殘害同胞,簡直罪無可恕。李師傅,只要你能夠確定這個消息屬實,我黃某一定會全力相助。”
李木棠就是為了這句話而來的,于是道:“我已經派人去查探了,一天之內,必有答案。”
第二天下午,有人來到了嚴家拳館,給李木棠報了信,李木棠接到了信之后,眼睛之中精光閃爍,露出了一絲冷色,立刻去找到黃飛鴻。
黃飛鴻確認了消息之后叫來徒弟林世榮,開始暗中動員民團的人行動起來。
李木棠換了一身衣服,帶上了護腕護腿,背后插著兩根鐵棍,來到了碼頭旁邊的茶寮里,氣息散發出去,拔得極高極高,這種氣息只有宗師級別的武者才能夠感覺到。
遠處那各國的船隊都停靠在碼頭旁邊,來往卸貨裝貨的工人絡繹不絕,真是熱火朝天。
這時候,那大通公司的貨船上,一個年輕人站在甲板上望向了李木棠這邊,李木棠的目光也望向了他。
兩人目光交匯。
真仙教主眉頭一皺,有些意外,他一揮手,一旁一位女子端茶走了過來,他接過了茶,輕輕抿了一口,道:“搖光,你想知道碼頭的那位宗師級是誰嗎?”
程瑤的眼神有些空洞,她搖了搖頭,表示不想知道。
真仙教主見她這幅模樣心中卻是有些快意,笑道:“距離遠,你看不清很正常,我可是看清了,這位宗師級的高手正是你那兒子,李木棠。他真是好運氣,被青龍擊中了心臟都沒有死去,反而因禍得福晉升了宗師級。搖光,你是不是很開心?”
程瑤的眼神亮光涌現,但隨即又暗淡下去,苦苦哀求道:“師父,你饒了棠兒一命吧!”
“搖光,你覺得這可能嗎?作為你背叛我的懲罰,我會一點一點摧毀你珍視的東西,先是你的兒子,然后就是你的那個男人,只是現在這個男人對李鴻章有大用,所以我才沒有殺他,等他改革好了錢莊,我再去取他的頭顱,放在你的面前,讓你好好的欣賞欣賞。”真仙教主冷漠的道。
即便是真仙教主也是不愿意去得罪李鴻章,雖然他能夠殺死他,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個人的武力并不能代表一切,如果得罪了李鴻章,除非離開大清,不然的話李鴻章只需要百人的火槍隊,就足以將他打成篩子,死的不能再死。
近代社會已經不是古代,功夫再高,如果還是血肉之軀,就抵擋不了火器。
程瑤身軀一軟,攤倒在了地上。
李木棠的視力極好,看到母親攤倒在地上,便知道那位真仙教主肯定是以自己的生命作為威脅,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氣。
本來他是不想暴露自己以免讓程瑤陷入危險之中,但現在涉及到一些即將被賣到國外的女人,為了拯救那些女人和母親,李木棠就不得不鋌而走險,去試探這真仙教主的底線了,因為后續的計劃需要自己主動暴露。
多虧李木棠知道這真仙教主不會那么輕易殺死母親程瑤,不然的話他也不敢主動暴露自己,說難聽一點,恐怕會舍棄救那些被賣了的女人,單獨潛入進去,只救自己的母親了。
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李木棠對著那位真仙教主做出了抹脖子的動作。
真仙教主面對李木棠的挑釁只冷冷一笑。
天色暗淡了下來,已經到了掌燈時分,李木棠的氣息變得平穩起來,他知道這艘船后天就會開走,所以今晚必須行動。
碼頭的工人下班了,一些洋人的火槍手都分布在貨倉和船只上,戒備森嚴,不許任何無關的人靠近。
之前就有個碼頭工人,離開的晚了,從洋人的倉庫旁邊經過,被守衛的洋人給開槍打死了,其家人上報之后,官府連屁都沒有放一個。
九點多的時候,黃飛鴻一身黑色的長袍來附近和李木棠接頭,李木棠見他一身夜行衣有些驚訝,在李木棠的印象中,黃師傅應該是堂堂正正的才對,沒想到他也會行于暗處。
黃飛鴻見李木棠驚訝,問道:“李師傅為何一臉的驚訝?”
“我只是沒想到黃師傅會穿夜行衣。”李木棠笑道。
黃飛鴻則是道:“我不是迂腐之人,這些都是為了救人,而且天色昏暗,才好躲過對方的火槍,李師傅,你今天監視的結果如何?”
李木棠道:“我在這里盯了一個下午,有一些箱子被運到船上了,還有一大半沒有被運走。一會你帶著林世榮等好手先潛入貨倉,找到那些女子之后發信號,到時候民團的人強行沖卡,里應外合。”
“好,那貨船就交給你了。”
兩人又商定了一些細節之后,黃飛鴻蒙上了臉,一轉眼融入了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