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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鷹神儺面(6)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狐朋仙友

  “這么說老王爺瘋疾發作時帶的鳥頭面具就是傳說中的鷹神安徒?這不奇怪了嗎?武勛王出身滿洲八旗女真的大姓舒穆祿氏,他的后人怎么會信仰赫哲人的神明呢?”

  其實這事兒一點都不奇怪。

  聽王管事講,明末清初之際,關外女真各部可以按接受漢化程度,是否與蒙古部族通婚、居住地遠近等因素劃分為漢化程度最高的“建州女真”、與蒙古接壤通婚的“海西女真”,以及居住白山黑水之間,與當地其他少數民族部落漁獵雜居的“野人女真”。

  雖然后來的滿洲八旗女真基本由“建州女真”與“海西女真”兩部發展而來,但這并不意味其與“野人女真”一點關系沒有。

  只因這些秉承古老信仰的漁獵部落單兵戰斗力十分強悍,所以自努爾哈赤以降,八旗女真的各級將領大都選擇與“野人女真”通婚,以此要求后者以陪嫁的名義,進奉部落當中出類拔萃的勇士隨軍作戰。

  只要勇士弄到手,這通婚的目的也就達成了……當時又沒法律規定這些人只能娶一個老婆,有自己喜歡的接著往家里倒騰就是。

  前文講了,現如今盛京城中的武勛王府并非是當年承襲爵位的次子塔瞻,而是側福晉所生長子哈拉旦的后裔。

  人家身為長子卻不得襲爵,擺明是被家族掃地出門,這還不興回門去找親姥爺訴訴苦么?

  “如此一來,整件事情就全都理順了。赫哲人就住在格格坳往南兩道山梁的河谷中,距離趙家集不過半天多的山路,難怪老王爺會去趙家集置辦祭祖使用的鹵簿香燭……可這好端端的人咋突然之間發起瘋魔呢?”

  就在靈雀撓頭苦思之際,一直托腮不語的楊從循突然雙掌凌空一擊:“原來竟是這樣?!楚兒,哥哥先問你一件事……這鷹神安徒既然是赫哲人的守護神,想來這身份地位應該都不低,那赫哲族內應該也有專職祭祀鷹神的神官祭司一類的人員吧?”

  “這是自然。傳說安徒神目光極其敏銳,總是能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災禍,因而被赫哲族視為天神的先知而加以崇拜。族中不但設有專職祭祀神明恭請神諭的大祭司,每逢開春秋收等重要節慶,赫哲族還會全族佩戴象征鷹神的鳥頭面具,舉辦盛大的歌舞集會來酬神。”

  “我明白了,看來老王爺患上的并非是瘋疾,而是誤觸行穢的穢病!”

  “穢病?!”

  “沒錯,就是被某種行穢蠱惑而顯得行為癲狂悖逆的狂疾。”

  望著楊從循胸前那一對正在互相劃拳比試,誰贏了就抽對方一巴掌的“手掌”,靈雀不由得以手扶額:“跟只躲在房中磨刀擦槍老王爺,我家這個在自家肚皮上養手玩的男人分明更瘋癲一些。”

  行吧,楊從循瘋不瘋的無關緊要,關鍵是武勛王府老王爺的瘋病起因已經很清楚了,這就是行穢之病,也就是二十四鬼之一的魕。

  傳說這魕沒有固定的外在形體,常以精神鬼魂之類形式附著在各種巫儺面具以及祭祀用具儀器之上。

  如果祭祀者在舉行請神降臨的儀式之后沒有執行專門祭祀慰勞魕的送神環節,這種行穢就會現身作祟,想方設法的害人。

  故而民間又有“請神容易送神難”一語,這里請送的“神明”,其實就是魕。

  這里再不妨多說幾句,為啥有道行的仙道修士都極其反對尋常百姓私下擺弄請“筆仙”“碟仙”之類請仙扶乩的把戲呢?

  就是因為沒有法力的凡人大概率請不動真正的神仙降世臨壇,被他們請來的,大多都是喜好擺弄巫儺祭器的魕。

  其實就算真請來了“魕”也沒啥大不了的,行穢這種東西大多都不主動害人,前提是你別上趕著去撩撥對方。

  魖不過就是老千出得格外厲害,不想被其禍害敗家的,就別去和酒壇怪手賭錢。

  請來“魕”不要緊,因為這玩意兒最喜歡祭祀儺戲之類的大排場,一準參與其中,與儀式主持者一道兒玩得樂不思蜀。

  然而祭祀儀式一旦停歇下來,玩得正起興的“魕”就會跳出來作妖了……方才不是玩得挺高興得嗎,咋就突然不玩了?接著奏樂,接著舞!

  因此,那些有經驗的主持者一旦發覺有“魕”被祭祀儀式吸引,就會立即啟動應急預案,想方設法地將這個不請自來的家伙趕緊送走。

  這些送神儀式都是環節相當瑣碎繁雜的科儀,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東西。

  而那些以為送神科儀就是隨口來一句“筆仙筆仙你走吧”的無知愚人,個個都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血的代價,成就了一個又一個的經典錯誤,還全是倒霉一戶口本的那種。

  但凡能往深處一想,這筆仙碟仙又不是自家豢養的貓犬,怎么如此聽話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就算招呼那些乞討殘羹剩飯的乞丐,不也得于手上托半碗漿水飯,于路邊殷勤道一聲:“喂,快點來吃吧”。

  就這樣,還有一定概率碰上那些扭頭就走,寧死不食“嗟來之食”的硬茬子,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閑言且住。

  楊從循認為武勛老王爺應該是在歸鄉祭祖過程中偶然目睹到一場赫哲人祭祀鷹神的儀式……老王爺也是一時好奇,這才開口跟赫哲祭司討要了一張鷹神面具隨身把玩。

  這人,總是吃著碗里還想著鍋里。

  雖然哈拉旦傳下的武勛王后裔因為世代掌管盤查往來商隊緝私的肥缺而發了大財,這私底下未嘗沒有老祖宗當年死在亂軍流矢之下實在太過窩囊。

  這要是老祖宗當年能僥幸不死,備不住我哈拉旦家就能撈到一個貨真價實的世襲封爵。

  于是武勛老王爺心傷祖先中亂軍流矢身亡,這才日常揣摩把那面號稱能預測福禍的鷹神面具,最后誤打誤撞的引來了魕。

  想趕走魕很容易,是個道士多少都懂點如何送“神”的竅門;可要是不治好老王爺的心病,今后隔三岔五地繼續擺弄這些巫儺玩意兒,那保不齊還會引來其它的魕。

  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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