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徐敘征斷言自己從今往后再也不能恢復往日的神力,羆處士頓時抱著頭顱伏地嚎啕大哭起來。
誰知羆處士剛哭了兩聲,就被身旁盤腿打坐的徐敘征一揮拂塵原地掀了一個跟頭:“好個沒用的毛畜生,老夫費心竭力地給你講了這許多昔日往事,卻是為了聽你在這里抱頭號喪的么?!”
就算羆處士的腦筋再不靈光,那也能聽出徐敘征這話里有話,趕忙用熊掌在臉上胡亂得抹了抹,再度畢恭畢敬垂首坐下。
只見徐敘征面容稍霽地點了點頭:“總算你還識得輕重。老夫也不再拐彎抹角……自打素絹她成功從雷劫之中撿回一條性命之后,老夫結合自己在一旁親眼所見的內容以及素絹口述的經歷心得,將天魔秘籍上經雷渡劫的法子優化改進了一番,而后自己終于也硬著頭皮,上陣親自體驗一番。”
在徐敘征看來,這源自天魔秘籍的經雷渡劫法主要有兩大缺點,一是渡劫前等待天上云聚生雷的時間太長,甚至可能等上一整天都不見有天雷劈下。
等待的時間一長,就容易使經雷者分心走神,難以在天雷擊下的那一瞬間集中全部的精神迎接上天給予的考驗,一旦應對時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此外,對于絕大多數經雷者而言,大多數天雷的威力實在過于強大,饒是經雷者已經用丹丸藥力將全身淬煉至瓶頸,也很難撐過那種威力足以劈山碎巖的強雷。
只有絕少數為造化所鐘的幸運兒僥幸碰到那種威力較弱的天雷,這才成功渡劫成仙,斬獲一場天大的機緣。
徐敘征可不是那種能將自家性命交付給老天爺決定的人,于是此人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一個能弱化天雷的辦法。
這種辦法就是‘鴟吻’。
所謂‘鴟吻’就是過去宮殿屋脊兩頭高高挑向天空,形制獸口魚尾的金屬裝飾。
相傳漢太始二年(公元前130年)未央宮在一次雷雨中,因被天雷擊中而燃起大火。
重修宮殿之際,漢武帝特地向謀臣東方朔詢問未央宮該如何避免今后再毀于雷火。
而東方朔獻上的正是‘鴟吻’,一種獸頭魚尾的奇獸,傳說是龍的第三個兒子……所以說龍這玩意兒真是交友廣泛,不過龍到底是和什么動物一起生的‘鴟吻’呢?
據東方朔說,‘鴟吻’喜好在喉嚨中儲存大量的水,故‘鴟吻’經常張口向天接雨,一旦附近有火災發生,就能迅速噴水滅之。
相傳東方朔指揮工匠按照‘鴟吻’仰頭接雨的形象鑄造了兩尊銅像,而后將這倆銅像一東一西得安在重建之后的未央宮屋脊兩端。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在屋脊上安置了‘鴟吻’銅像,新建成的宮殿就再也沒有因雷擊而起火。
甚至有夜間值守的宮女太監親眼看見一道閃電直直地劈在未央宮的屋脊之上。
然而等天明派身手敏捷的工匠爬竹梯上房頂維修屋脊,才發現整條屋脊完好無損,連一片破碎的筒瓦都找不到。
這不就是‘鴟吻’可以抵擋雷火的明證么?
于是徐敘征假借錦衣衛衙門的名義,找工部鑄匠開爐鑄造了一對重約三十斤的‘鴟吻’銅像。
之后,徐敘征又花費不少力氣,終于尋得一處符合天魔秘籍要求的巖山。
于是,徐敘征自己駕著馬車悄悄將‘鴟吻’銅像運到山巔安置,而后又花錢從山中獵戶手中買下一只野兔綁在‘鴟吻’銅像之上。
許是覺得自己應該完完全全地復刻屋脊上的‘鴟吻’,徐敘征還心血來潮得用竹筒打些溪水,滿滿當當地灌在‘鴟吻’銅像腹中。
再往后,就是靜靜地守在一旁,屏氣凝神得等待天雷劈打這尊‘鴟吻’銅像。
有趣的是,似乎老天爺也不想讓徐敘征等得太長……就在其全部布置妥當的那天夜里,一道水桶粗細的電蟒從半空中直劈而下,正中‘鴟吻’那條翹到空中的魚尾。
然而就當徐敘征小心翼翼地從藏身的巖洞中爬出,想要快步上前察看野兔死活的時候,忽然就從‘鴟吻’銅像所在的地方飄來一股撲鼻的香味。
一聞這股香味,徐敘征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就滿臉驚惶地拔腿跑向遠處那尊‘鴟吻’銅像。
等徐敘征走到‘鴟吻’銅像前仔細一看,登時就大呼一聲“糟糕”。
原來那陣撲鼻香味正是從那只綁在‘鴟吻’銅像上的野兔身上發出……兔子熟的,兔毛焦的,兔皮破的,兔肉香的。
眼見十來天不眠不休的籌備最終只換來一只沒褪毛的烤全兔,饒是一向心如鑌鐵的徐敘征也忍不住連連跺足,切齒痛罵起來。
然而剛罵了兩句,徐敘征的注意力突然被一個在‘鴟吻’向上張開的大嘴里灌存的溪水中游來游去的黑豆吸引過去。
待定睛仔細一看,徐敘征頓時‘啊呀’一聲驚叫起來:原來那個黑豆竟然是一條頭大尾細的……蝌蚪?!
只因徐敘征先前用竹筒在溪流打水時動作稍急了些,所以就有一只來不及逃跑遠遁的蝌蚪被其一下舀進竹筒,進而灌到‘鴟吻’銅像的大嘴之中。
眼下這條蝌蚪正自由自在得四處游動,豈不是說明這天上雷火的克星恰恰就是這‘鴟吻’口中所含之水?
在這條‘大難不死’的蝌蚪啟發下,徐敘征將‘鴟吻’銅像大刀闊斧的改造一通,令‘鴟吻’之水如同計時的滴漏般一滴一滴地滴落到銅像正下方那個準備渡劫的修行者額頭之上。
如此一來,自云端降下得天雷再也沒有將人焚身碎骨的威力,卻仍然不失那推血行藥之功。
無非就是天雷經此番衰減威力之后,不再能助渡劫者畢其功于一次,往往需要這人被雷多劈幾回……
“那毛畜生你聽好了,若想恢復先前之力,就需要主動經歷雷劫,并借天雷之力在體內結成金丹;待用金丹重新將身體淬煉一遍,神力自可日漸復生。只是以你現在這副孱弱的身體,強渡雷劫無疑是九死一生。”
只見徐敘征伸手一點羆處士的鼻尖,大聲喝道:“是賭上自家全部的運氣,拼死搏一搏這重新為王的機緣;還是繼續膽戰心驚得東躲西藏,涕淚交集地哀求獵人不要將你做成一床熊皮褥子……說,你到底選哪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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