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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黃仙佳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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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次日天明,小弟將昨晚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得告訴我爹。

  得知我昨晚在后院碰見妖怪,最后是一只大黃鼠狼跳出來救下我之后,家父他突然緊緊得一把抱住在下,口中不錯口得重復著‘黃二奶奶保佑’六個字。

  小弟這才知道昨夜現身救命的,正是那個當年和我娘形影不離的黃仙黃二奶奶。”

  說罷,楊從循他居然沖著已經聽得呆了的孫益亨與胡三頗為羞赧得一笑。

  “自打那一刻起,兄弟我就算是坐下了病。這心中來來回回得只轉著一個念頭,當年那個和黃二奶奶在墻頭上爭斗的‘女人頭’到底是什么怪物?

  為此,兄弟幾乎想盡所有的辦法,甚至還冒著被先生打手板的風險在學堂上偷看子不語、夷堅志。

  只可惜這些年楊某看了許多述異志怪的書本,也央著楊四他們講了更多神鬼異怪的故事,始終不知這個神秘‘女人頭’究竟是何妖怪,真是頗為抱憾啊。”

  “竟然會是這么一回事?楊兄少時這番經歷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楊兄你想過沒有,當年那位出手救你的黃二奶奶一定識得這怪物的真身,這才將其一擊驅走。

  不知楊兄你可曾去找黃二奶奶查問究竟?”

  誰知,楊從循他聽罷是一聲苦笑:“多謝孫兄關切。

  這法子楊某也曾想過,但家父擔心那怪物去而復返,沒過幾日就帶著小弟搬出了祖宅。

  這些年,兄弟不但沒有再見過這位黃二奶奶,甚至連家父當年在關外闖蕩經商的故事都未曾囫圇聽過,只有趁著家父偶爾酒醉酩酊之時,方能從家父口中套問出只字片語。

  說來真是慚愧,楊某長這么大,只知道當年家父是在關外鐵剎山附近碰見家母和黃二奶奶。

  然而究竟在鐵剎山上何處碰上,那崗子營村又在鐵剎山的南北東西,在下就一概不知了。”

  “竊以為楊兄你不必介懷,請楊兄放心,小弟家中長輩頗識得幾位常走關外的老客,小弟這就返家央人去打探這鐵剎山與崗子營的具體位置。”

  然而孫益亨這番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楊從循笑著揮手打斷了:“身為人子而不知其母生身之地,楊某豈不愧煞?

  說來也巧,前些年那位曾陪家父關外闖蕩老客的兒子偶然過府與家父敘舊。

  既是故人之子前來,家父自當排宴款待。

  趁那人酒酣耳熱之際,小弟假借給尊客奉酒的名義,湊上前去用言語套話,這才得知那鐵剎山正在關外遼陽州的治下。”

  “原來如此,那楊兄你為何不去這遼陽州走上一遭呢?”

  就聽楊從循一聲嘆息:“孫兄你有所不知,當日家父一聽那人無意間將鐵剎山的方位吐露出來,立時就將臉一板,訓斥在下行為荒唐孟浪,還警告在下說這關外可不是尋常人隨便去得的地方。

  孫兄,你可知什么是清邊墻么?”

  原來這清廷視關外為‘祖宗肇跡龍興之地’,為保關外‘參山珠河’之利,自大明崇禎十一年(1638)年開始,自盛京開原縣威遠堡向西南直到山海關,興建一條插柳結繩砌土掘壕,總長逾兩千余里的土堤,是為柳條邊墻。

  此墻以北,即為滿清龍興之地,尋常人等不得擅入,否則格殺勿論。

  尤其在乾隆朝時,朝廷厲行邊禁,動輒出動關外八旗軍掃蕩邊墻以北的流民聚集村落,是為‘清掃流民’。

  一旦碰上清掃流民的官軍,若無大筆財物獻上,這小命是頃刻便休。

  為了能從官軍刀下活命,關外各村落的流民紛紛上山落草,終于成為關外多如牛毛的綹子最大的人力來源,關外局勢也由此越掃越亂……

  只聽楊從循他恨恨不已道:“當日家父鄭重警告在下,莫看現在私出邊墻的老客越來越多,就以為那關外各處都可任人自由來去,那便大錯特錯。

  若無熟悉路徑的老客帶領,外人十有八九要在官道上撞見出來清掃流民的官軍。

  須知撞見土匪尚可指望‘拿七留三’,要是撞見官軍,能保全性命已是意外之喜。”

  說著說著,楊從循猛地一拍桌子:“當日家父再三叮囑在下,要想在關外長時間自由來去,要么上山為匪,要么進城做官。

  像兄弟這副身架,這落草為寇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來的。只剩下進城做官一途。”

  說完,楊從循沖著孫益亨和胡三重重一點頭:“這便是楊某如此熱衷科舉功名的原因了。

  想我楊家現在是后母許氏當家,她連在下外出就學的銀子都要掯吝再三才肯拿出來,這捐班買花樣的大筆開銷她又如何肯給?”

  說罷,楊從循又是一聲長嘆:“想要前往鐵剎山拜見那位黃二奶奶,楊某就得想方設法進入遼陽州的州衙,從朝廷登記造冊的賬簿上查到這個崗子營的具體方位,然后請那位在崗子營出馬的黃仙代為引薦才成。

  只要見到黃二奶奶,楊某就能查出那個當年在官道上打傷我娘累她積傷成疾撒手人寰的兇手!

  為了能給娘親報仇雪恨,楊某必須先考上舉人去吏部排班,然后再想辦法賄賂吏部負責抽簽選官的小吏,將在下指射到這無人肯去的關外遼陽州去!”

  只見楊從循眉頭緊皺:“孫兄不是外人,依你看楊某可是那貪歡好色之輩?

  再說楊某囊中羞澀,并無宿館度夜之資,可楊某那把扇子又是怎么跑到花朝云姑娘的手里去的呢?

  若是沒有這把扇子作為憑據,任誰也不能將眠花宿柳的污水潑到你我二人的身上!

  到底是誰趁楊某不在,進到楊某房中偷走這把扇子的呢?!”

  聽楊從循這么一分析,孫益亨頓時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書院的生員宿寓都有專門院公負責照料,一旦院公清掃完畢,即刻便會上鎖,直到寓房主人自行返回開鎖……

  想要不聲不響得潛入寓房盜扇,這點絕非易事!”

  孫益亨話音剛落,先前一直在旁邊默不吭聲的楊四突然“哎呦”一聲。

  “瞧小人這記性,竟然忘到九霄云外了。

  在我剛來書院馬廄當值之初,有一個專門在后院負責打掃清理的于二瘊子專門跑來馬廄套我的話,向我打聽少爺您的家世背景。

  小人見他來得蹊蹺,就假意用言語試探,這才得知這人嫌棄每日打掃院子的活計既累又沒甚出息油水,就想通過少爺您的門路疏通打理一下伍文彪,給自己換個差事。

  小人見這人為人刁滑,也就沒再搭理他。

  現在想來,這觀柳書院這么多就學攻讀的秀才生員,那于二瘊子為啥單單覺得少爺您能在伍文彪面前說得上話?難不成這人知道什么隱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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