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拿出大筆錢財捐班的劉員外因為押糧有功一下子連升兩級,這劉家一下子就發達了起來。
然而這一天,一個打扮出奇的干瘦老者突然來到劉家門前聲言有要事求見劉老爺,說完還取出一只樣式古怪的銅戒指遞給劉家看大門的仆人。
“把這只戒指交給你家劉老爺,就說老胡頭討債來了。”
遞過戒指之后,那名古怪老者自顧自得抄手走去大門一邊,兩眼沖天不住得“嘿嘿”冷笑。
照理說,來者既然敢在劉老爺家門口如此擺譜,那多半就有些來頭,這接過戒指的仆人多少也該知會后宅管家一聲。
然而那一天在劉家大門口當值的卻是個沒有眼力見的村漢,他將那枚銅戒指捏在手里看了一眼,就隨手朝旁邊一扔,接著還往地上啐了一口:“今兒真倒霉,大清早一開門就碰上一個老瘋子!”
見那仆人竟如此無禮,那個老者哂笑一下,搖搖頭道:“送不送自然由你,不過你可不要后悔。”
說罷那老者從地上撿起那枚銅戒指,以手拂去上面沾染的塵灰,將戒指塞入袖筒,一撣袍袖就這樣飄飄然去了。
有道是怪事年年有,那天特別多。
就在古怪老者離開后不久,劉老爺突然就帶著幾個管事急急忙忙得從后宅趕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匆匆得用手系頷下的帽帶,看樣子像是跑得太急,連帽子都不曾戴好就出來了。
一到門口,劉老爺張口就問門口值班的幾個仆人:“方才可曾來過一個矮個老者不曾?”
見老爺急成這個樣子,那個丟掉老者戒指的看門仆人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子,心說要糟!
可這時也由不得他矢口否認:這劉家大門口還有三個和他一起站崗迎門的仆人,這種事要是讓別人給揭發出來,那他的飯碗可就真砸了。
于是這個仆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接著又掄圓了胳膊“啪啪”抽了自己倆大嘴巴,這才哭哭啼啼得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給講了出來。
一聽那位自稱是老胡頭的矮瘦老者竟然被這個仆人當成瘋子給轟走了,劉老爺頓時氣得一吹胡子。
“好個不開眼的呆才,竟然敢對我們劉家的貴客不敬,來人啊,速取家法來!”
見劉老爺居然要對這個仆人動刑,幾個跟在老爺身后的管事趕緊圍上去替那仆人求情。
末了劉老爺恨恨一跺腳:“來人,與我取香爐來!點一爐香,讓這個不開眼的呆才給我頂著跪在大門口。”
說完,劉老爺用手一指那個嚇得渾身哆嗦的仆人:“給我頂香在這里跪著,什么時候他胡老爺回來,你什么時候起身!”
之后,劉老爺氣哼哼得一跺腳,轉身回房了。
話說那個仆人大約在門口跪了半個時辰的光景,打遠處歪歪斜斜得走來一個矮個青袍的干瘦老頭。
這老者一邊走一邊抬起一只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看樣子好像是剛從什么地方大吃一頓而來,正是先前冷笑離去的老胡頭。
一見那胡老頭居然一邊走一邊得意砸吧嘴,這個在地上頂香跪著的仆人頓時就氣得眼內生火:“好你個老胡頭,我在這里跪得膝蓋頭都快碎了,你倒在外面吃得滿嘴淌油?”
不過這心里恨得再咬牙切齒,這臉上也不敢表現出一絲不快來。
那仆人見老胡頭去而復返,連忙喊其他迎門的下人趕緊去通報劉老爺。
之后那門仆頭頂香爐,用膝蓋行到老胡頭面前,不住得雙手打拱,痛哭流涕得說先前都是自己狗眼看人低,如今知道錯了,求老胡頭大人大量,高抬貴手救他一救。
正說話間,就聽劉家宅內遠遠得傳來劉老爺既欣喜又激動得聲音:“來得可是胡恩公么?快請后堂拜茶!”
之后在劉家后堂之內究竟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是幾個倒香苦力可以打聽出來的事情了。
只知道那天老胡頭離去之后,劉老爺讓管家專門安排人手,將后宅一處帶三層閣樓的齊楚小院收拾了出來。
末了領隊的管事還在那小院門上掛了一把大鎖,說這間小院是老爺特意吩咐要留出來招待貴客,后宅上下一干人等誰也不許進院打擾。
只因當時的大戶人家中,十分流行將自家的親朋好友全家接到自己家里住上些日子,相互之間還會比拼這招待親朋的院落是否齊楚雅致。
眾人只當劉老爺要留院待客,因此打掃收拾起來也著實賣力,個個都想在老爺面前賣好求賞。
然而誰也不曾想,劉老爺口中那家即將上門拜訪的貴客,竟一直都沒有來。
以至于門上那把大鎖一掛就是小二十年,直到鎖頭都銹死了,也沒能再打開過。
書說簡短,又過了兩年,這劉府主事的劉老爺突然駕鶴西游,就由兒子小劉員外繼承了家業。
風風光光得操辦完劉老爺子的喪事之后,小劉員外大模大樣得帶著幾個家丁在后宅逐院巡行。
只因那小劉員外從小就無意外出捐差做官,一心只想躺在家業上享清福,所以被親爹劉老爺目為無能敗家而備受苛責,這劉家的家業一樣也不讓他沾手。
今兒個,小劉員外他終于得以主事者的身份挨個巡查自己名下的財產了。
走著走著,小劉員外他們一行就轉到了那處門掛大鎖,一連二十年都不曾打開過的小院門口。
先前劉老爺管事時,這處小院一直都不讓外人進入,平時大家懾于老爺的權威,一向也無人敢來擅闖。
只是如今的劉家卻換成了小劉員外管事,眼下小劉員外他正想在后宅借機生些事情出來,也好在闔家下人面前立一立威風。
于是小劉員外當即將眼一瞪:“這一轉眼都過去了二十年也沒見有什么客人上門,可見人家是不會來了。
劉管事,你速取鑰匙來開門!李管事,你速去找幾人帶著鋤頭掃帚將這間小院打掃出來。
我觀其僻靜通透,今夜正可用來消夏飲酒!”
誰知等劉管事好不容易找到這把二十年都未曾用過的鑰匙,卻發現怎么也捅不開院門上掛的鎖頭。
待劉管事將鎖頭舉起來對著光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鎖眼都已經被厚厚的鐵銹給堵死了。
見此情形,小劉員外登時就焦躁起來:“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李管事速去取鐵錘來砸了這破爛鎖頭,今夜定要在此院中飲酒!”
然而小劉員外這一砸,可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