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川的招牌菜就是牛排,味道很不錯。
佐佐木似乎知道小林的口味,特地點了墨西哥風味的,很辣。
雖然嘴上不饒人,不過性格還是蠻體貼的嘛。
“那個清潔工的資料查到了。”佐佐木看著手機,“要聽聽看嗎?”
你是怎么查到的?算了,問了也只會被嘲諷。反正肯定是佐佐木家的人際關系。
小林喝了一口梅子酒:“好啊。”
“他叫木村直樹,四十歲,入職半個月,昨天辭職,今天上午是他最后一次上班。”
“此前是某家公司的職員,因為項目失敗而被公司起訴,離職后又被業界拉入絕對不能雇傭的黑名單。”
“被解雇的第二天,妻子與他離婚,帶著兒子嫁給了他的項目合伙人。”
“之后接連在離婚和項目的官司里敗訴,財產賠償給了前妻和公司,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聽到這里,小林已經腦補出了一場包含職場斗爭、家庭分裂、陷害和背叛,恩怨糾纏又刺激的大戲。
但是佐佐木還沒說完。
“后來找到自己的老同學求助,被安排的工作是……”
佐佐木望向木村所在的桌子,看著那個怡然自得地享用著牛排的中年男人。
“呦!這不是木村清潔工嘛!”
令人生厭的聲音打斷了木村切割牛排的動作。
“人家可是當過經理的人,不要這么無禮啊。”
“對啊,你可別小看木村先生,人家就算是清潔工,那也是東京大學的清潔工啊。”
“聽說清潔工做到頂點的話,還會得到國寶授勛呢!”
“那木村先生可要努力了,哈哈哈!”
幾人圍著木村譏諷著,嘲笑著,但木村只是悠哉游哉地吃著牛排,將他們無視了。
沙發被踢了一腳。
他們顯然喝了不少酒,猖狂得有些失態了。
“你這家伙……為什么不說話!”
“不要小看人啊!”
客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服務員也趕了過來。
“幾位先生,請不要吵鬧,會打擾其他客人用餐的。”
“你們還是先管管這個清潔工吧。他根本不可能有錢來這種地方吃飯的,小心這家伙逃單哦!”
服務員審視著木村,有些遲疑。
木村放下刀叉,品了一口紅酒,用餐巾輕輕碰了碰嘴唇,擦去酒漬。
“你們,是第一次來原川吧。”
“終于混到了能來原川吃午飯的地步嗎?”
“能以五十歲的高齡取得我十年前就完成的成就,你們一定很驕傲吧?”
“混蛋!”
“你特么!”
一個醉漢忍不住要動手,立刻被服務員攔了下來。
“不要太囂張,木村。”他們臉色難看,“你現在跟喪家犬一樣,也敢對自己的前輩說這種話?”
“如果我是喪家犬,那你們又是什么呢?”
木村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姿態,雖然坐在椅子上,卻并沒有因此落入下風,反而露出高高在上的笑容。
“得志便猖狂。像你們這種人,不管表現得多兇狠,都掩飾不了懦弱無能的本質。”
“你說什么!你信不信我……”
“說又怎樣?”
“喪家犬才敢咬人。你們不過是只會向主人搖尾乞憐的寵物狗,早就在寵物醫院里被割掉了阮子。”
“這樣的你們,有什么膽量激怒一只喪家犬呢?”
木村從懷里掏出十幾張萬元大鈔。
“這是我最后的積蓄,買一頓午餐還是綽綽有余的。”
“也就是說,除了這條命以外,我已經沒什么可失去的東西了。”
他突然站了起來,推開服務員來到那群人面前,表情有些瘋狂。
“你們呢?”
被木村盯著,他們的醉意突然消退許多。
“你……我不跟瘋子計較!”
“我們走!”
那群人走了,木村最后的積蓄也支付給了餐廳。
他粗重地喘息著,真如一條喪家犬一樣癱坐在沙發上,一頭冷汗,西裝也凌亂地不成樣子。
抱住頭,他伏在餐桌上,雙肩在不斷地抖動。
原形畢露。
木村憤怒又絕望。
即便說出那種話,即便能嚇退幾個醉漢,自己也不過是個打算自殺的廢物而已。
只剩一股自我毀滅的狠勁,看起來很帥氣,但是跟亂吠的瘋狗有什么區別呢?
木村用腦袋撞著餐桌,留下一灘血跡。
客人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很多女人已經忍不住閉上了眼。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木村也離開了。
沒人愿意靠近他,也沒人敢靠近他。
所謂喪家之犬,不外如是。
但是佐佐木和小林跟了上去,他們注意到纏在木村手腕上的蛛絲變厚了不少,撐起了他的袖口和小臂。
下樓的時候,小林問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做?”
“跟蹤他。”佐佐木說道,“木村看不到那些蛛絲,只有我們能看見,毫無疑問是妖怪留下的。”
“只要木村沒有生命危險,我們就不能插手,只能旁觀。”
小林完全贊同。
雖然現在的木村很凄慘,不過至少還活著。一旦打草驚蛇,被那個妖怪逃走,會有更多人陷入危險之中。
蛛絲啊。小林思考著。
“你覺得會是什么妖怪?”
“很可能是絡新婦。”佐佐木的猜測跟小林一樣,“那種妖怪會用蛛絲將目標纏住,等到目標死于自己的毒液以后才會進食。”
“就像蜘蛛一樣。”
絡新婦又被成為蛛女,本體是蜘蛛,但是常以美女的面貌示人。
不同于雨女和黑冢,絡新婦不但會吞食目標的靈魂,也會吃掉目標的身體。
她的進食習慣與真正的蜘蛛一般無二。
用蛛絲將獵物困住,注入消化液,將獵物的內臟和骨骼消化為液體,只剩一個軀殼,然后像喝果汁一樣將獵物吸干。
雖然外表美麗,卻是個喜歡折磨獵物、然后將其殘忍殺死的毒婦。
小林目光玩味地看著佐佐木。
“也就是說,我們應該多注意出現在木村身邊的美女,對嗎?”
佐佐木沒有搞懂小林的意思,很嚴肅地點點頭:“沒錯。”
木村并不知道自己被妖怪盯上的事,也不清楚佐佐木和小林在跟蹤他。
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組建的家庭和項目在一夜之間被打回原形,妻子、朋友和公司的背叛讓他萬念俱灰。
從頭再來?
項目的失敗和公司的打壓已經斷絕了這條路。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妻子和兒子都離開了,父母也早就病逝。沒有在乎他,他也沒有了在意的人,連奮斗的理由也消失了。
絕望在滋生,蛛絲越來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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