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有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似曾相似,仿佛在過去的某個時候曾經有聽過這求救聲,具體是什么時候,一時間,卻想不起。
顧朝陽猛地睜開眼。
眼前,青煙裊裊。
顧朝陽發現自己的視角不對,像是漂浮在空中,又像是高大無比,故而采用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視角,俯視著下方。
下方,人來人往。
人們從門外魚貫而入,在自己跟前插上了幾炷香,點上了幾根燭,然后,或誠惶誠恐,或戰戰兢兢,或畢恭畢敬地跪下磕頭。
同時間,有仿佛白煙一般的莫名霧氣從那些跪地的人腦門上升騰,向著自己所在的方向飛來,投入了不知名的所在。
于是,聽到了許多聲音。
那是眾人的祈禱聲,祈禱神靈庇佑,能夠讓他們心想事成,希望他們能夠達成愿望,每個人的愿望都不同,卻也大同小異,無非是希望自己得利,如果神靈能夠讓他們夢想成真,他們將會更加的虔誠。
這里是?
這個疑問剛剛在腦海中生成,顧朝陽的視角也就有了變化,不再像先前那般固定不動,而是能夠隨著意念而變化。
就像是一個可以隨意移動的攝像頭。
但是,這個移動也有著范圍,不管怎樣,都沒有辦法離開這座建筑物,即便是升騰在空中望著下方,也是有著限度,不能超過十丈高。
即便如此,也是足夠看清這座建筑物的面貌。
這里是山神廟,還不曾廢棄的山神廟,聳立在舊日時光中的山神廟……
為什么?
為什么會瞧見這過去的光景?
就在顧朝陽尋思之際,眼前的一切又有了變化。
太陽升起又落下,月亮升起又落下,速度極快,從一開始的幾個呼吸到最后一個呼吸時間便有了好幾個起落。
忽明忽暗,讓人目不暇給。
然后,時光流逝的速度又變得緩慢,不多會,也就恢復如常。
這時候,山神廟又有了變化。
雖然,建筑物依舊如常,依舊聳立如故,然而,卻不再像先前那般熱鬧,可以說是門可羅雀,往往一個白晝過去,也沒有幾個人會登門,哪怕有登門前來的,卻不再像以往那般畢恭畢敬,而是帶著莫名的敵意。
甚至,有人不顧廟祝的阻攔,想要將山神廟燒掉。
“騙子!”
“偽神!”
耳邊聽得最多的便是責罵聲。
空氣中漂浮著腐朽的氣味,不僅僅是物質,包括靈魂,全都被腐朽的氣息所包圍,一點點,一絲絲,被黑暗吞沒。
“救救我……”
那個聲音又來了。
顧朝陽曾經聽過類似的求救聲,那是被囚禁的剛剛產生自我意志的地靈小茶向他發出的求救聲,那一次,他和小茶達成了協議,彼此聯手,從出游境的大法師枯竹真人手中幸運地活下來,并且,有著收獲。
這個聲音?
比起當初小茶的求救聲,這個聲音更加的微弱,細不可聞。
當初,小茶的求救聲有著固定的軌跡,它是在向顧朝陽求救,求救的目標非常的明確,而現在這求救聲卻完全不同,它其實沒有固定的求救對象,就像是一個不停向外擴散的求救廣播,來自某個固定的電臺,寄希望有人在調收音機,正好調到了這個頻道,聽到了它的求救聲。
只不過,一般的收音機根本就收不到這電波。
就好比只能接收FM信號的收音機,根本就收不到AM的電波信號。
顧朝陽并非普通人,因為青蓮的存在,他能夠接收其他人沒有辦法接收到的信號,所以,當初他能夠聽到小茶的求救聲,現在,也能聽到這不停回蕩著的求救聲。
甚至,被這求救聲帶到了過去的時光。
當然,所見的只是曾經發生的,并非代表他能夠重回舊日時光,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改變時間長河的走向。
黑暗如墨,腐朽的氣息彌漫在黑暗中。
顧朝陽并沒有慌亂,他非常淡定地站在黑暗中,念頭如潮,在黑暗中緩緩向前飄蕩,心念如火,點燃了一盞心燈。
黑暗中,有了微弱的光。
這光來自顧朝陽,來自一張金色的符箓,金光燦爛,努力地和黑暗對抗,非常倔強地燃燒著,照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這金色的光芒蘊藏著神圣氣息,能夠抵御黑暗中彌漫的腐朽氣息,也就能讓顧朝陽在黑暗中緩緩向前。
他聽著求救聲緩步向前。
黑暗中并沒有方向,符箓的金光并不能徹底地穿透黑暗,只能在眼前的方寸之地閃耀,所以,顧朝陽是隨便選了個方向向前。
若是耳邊的求救聲稍微大了一些,這代表他走對了方向。
如果耳邊的求救聲變得更低,也就是說,他走錯了方向。
就這樣,不時變幻著行走的方向,耳邊的求救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聲,到得后來,甚至就像是雷鳴一般,直接震蕩著神魂。
每走一步,都甚是艱難。
最終,顧朝陽走到了一面厚厚的墻壁前,這面墻壁更像是無形的壁障,由無窮盡的黑暗,由可以腐蝕時光的腐朽氣息組成的厚重的壁障。
無路可走。
求救聲來自這一面墻壁。
符箓的光芒照亮了眼前,卻沒辦法照進那墻壁去,黑暗如潮,抵御著金光的照耀,彼此僵持不下,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求救聲來自于誰?
顧朝陽沒辦法瞧清楚。
那個存在被墻壁所束縛,要想拯救它,必須破開眼前的阻攔,將它從那面奇特的墻壁內拉出來。
怎么做?
顧朝陽知道自己能夠做到,只是,該怎么做?
突然間,一陣疲累席卷而來,讓顧朝陽難以抵御。
符箓的金光微微一閃,便如狂風中的燭光,瞬間熄滅。
“呼……”
吐出一口長氣,顧朝陽猛地睜開眼。
在他身前,楊真低著頭在地上用手指劃著符文,一邊畫符,一邊念誦著咒文,聽到動靜,他猛地抬起頭,向顧朝陽望來。
顧朝陽扭過頭,望向身后的神像。
被他靠著休息的神像不過是泥胎木偶,上面用來裝飾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臉部的五官也變得模糊起來。
看上去很是普通。
顧朝陽卻看得非常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