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歷五十一年 已經六十四歲的方哲,在發明出土法煉鐵,鍛造后便放棄了繼續創造的想法。
這些年來,妻子阿香和阿離早早的便去了,只剩下最后娶的妻子,阿恬還陪在自己的身邊。
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盡管是身強體壯的原始人,但是在這個普遍最高齡五十歲的時代,方哲已經算當上是極其罕見的長壽之人。
在這十余年時光里,除了關注各大村落的發展與矛盾之外,方哲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那五個兒子,兩個女兒的安排上面。
這五個兒子,方哲已經不太清楚記得大兒子和三女兒的樣貌了,三十六歲的玄齊,距離上次回到部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三女兒玄燕自從帶著村民走后,便再無消息。
在這七個孩子中,除了小兒子玄秦日夜跟在自己旁邊外,只剩下玄楚,玄韓每年還按時回來看望自己。
對于這些分割出去的村子,方哲需要進行妥善安排,不然要是因為安排不當,引發了類似皇位爭奪戰的內亂,他這幾十年的辛苦,可就全部白費了。
在地圖上,大兒子玄齊度過了廣闊的大海,在海上航行數日后,來到了新的陸地,這片陸地被稱之為“新大陸”。
十年前,新大陸的子民數量便已經突破了一萬之數,而希望村也只有剛過三千而已。
玄楚和玄韓則是選擇北上,翻過了這座崇山峻嶺后,在山的另一半,建立了村子。
玄趙則是選擇和大哥一樣,遠走新大陸,只有他不時帶回來的消息,讓方哲知道玄齊的村子發展情況。
玄魏沿著海岸線一路摸了上去,也是一去不復返,再無消息傳來。
兩塊大陸,一新一舊,七個孩子中間,選擇誰繼承自己的希望村,繼承煉鐵這些黑科技,成了老年方哲最大的難題。
玄燕一去不返復,想必也是兇多吉少,二兒子玄楚性格堅毅,并不適合安于現狀,是勇于開拓的人。
玄齊玄趙更是不會選擇回到這片看似一潭死水的希望村。
那么,除了他們……
就只剩下玄秦和玄韓需要安排了。
誰更合適呢?
腦中播放著兩人成長過程中的不同經歷,對比兩人為人處世之道與內在性格,再對比兩人在平時展現出來的點點滴滴…
玄秦性格跳脫,常年跟在自己身邊,但是卻對武力沒有絲毫興趣,可能只有他,在繼承了鐵質武器后,不會將屠刀揮向自己的哥哥姐姐。
玄韓雖然也是一村之長,但是身為女孩子的她,經常六神無主,沒有主見,遇事都要回來請他定奪。
為了文明的延續.....
希望歷五十二年 在祭祀日,方哲當著希望村所有村民的面,宣布了將玄秦作為希望村的繼承人,眾人并沒有吃驚,玄秦跟在方哲身后已有二十六年之久,大家對這位也是非常熟悉。
消息傳到了哥哥姐姐的耳里,所有人都不以為然,希望村只有三千出頭的人口,沒有人愿意忤逆父親的意思,去搶奪希望村的繼承權,他們不敢,也不屑于去搶。
希望歷五十五年 六十八歲的方哲參加了弟弟方雄的葬禮。
葬禮上方哲沒有流淚,多年的相處,他對弟弟能善終,感到由衷的開心,方雄是喜喪,在一晚睡下去后,壽命到了大限的他,笑著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同于上輩子,在哥哥的保護下,阿雄有一個完美的童年,父親阿烈的死更是讓他覺醒了,在幫方哲執掌巡邏隊,兢兢業業三十多年來,每天過的無比充實。
阿雄只有兩個兒子,二兒子如今貴為部落的族巫,大兒子“玄起”卻在葬禮后,并沒有選擇離開分割村子,他繼承了父親阿雄的遺志,畢生將成為希望村的守護者,選擇聽命于小兒子玄秦。
小兒子玄秦,在方哲放權正式成為村子族長之后,在接下來的數年間,憑著不同于原始時代的辦事風格和高超的智商,以及不同于方哲的仁慈管理。
玄秦在他多年的教導下,對犯了規矩的村民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但是,這才是一個真正能在亂世,能在原始世界活下去的族長。
在方哲默許支持,玄秦很快真正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統治者,掌控了大部分的權利,無人可以質疑。
眼看著玄秦將村子治理的越來越好,繼續執行他所發起的改革,加緊訓練軍隊,隨時準備對外發動戰爭,鞏固自己的權勢之后……
每一步,走的都像一個合格王者,放下心來的方哲,也放下了全部權位,將族長禪讓給他之后。
選擇在火種寨修建的,風景美麗的靠海別墅里,平靜渡過了兩年余生,現在的他成了徹底的孤家寡人,除了兒子外,阿恬也在一年前先他一步去世了。
這一天,看著政務繁忙仍然抽出一點時間探望自己,坐在躺椅上心情很好的方哲,望著天邊的斜陽,吹著悠揚的海風,他難得地對身旁這位滿臉威嚴的族長道: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腦子里有這么多奇思妙想是嗎,為什么我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教育你,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憋著一股勁,想和我較量才智,甚至暗地里發展自己的勢力,去研究另外的東西,但我從來都交給你的是如何治理村子,而沒教你如何發明創造,你一定很恨我吧?”
“你怎么可能不會恨我呢?”
方哲嘆了口氣,道:“從你兩歲時,我就和你的爺爺一樣。
知道你與其他孩子的不同,你就像是從模板里刻出來的另一個我一樣,所以我不會給你去教這些不屬于你的東西,我只會教你該你做的東西。
因為你將來必定是要當一族之長的,你的子民需要你,你不能和我一樣選擇放權去發明這些古怪的東西。
“我在臥室的柜子里放著一個錦囊,等我走后,你可以拿出來看,要是你做的到,那就去做,要是做不到那就放棄,傳給你的兒子,一直傳承下去”
講著講著,方哲的聲音突然微弱下去道:“孩子,看好這個文明吧,不要和我一樣原地踏步,我們的使命并不相同,去繼承你爺爺的遺志,去開疆拓土,去重現真正的玄部落光輝,做一個比我更偉大的族長吧……”
聽著這些話語,自從當上族長后,從來都是一臉威嚴不容冒犯、目光瞪視就讓人膽顫心驚的玄秦,此時身體劇烈顫動,腦子里突然閃過了和父親相處幾十年的點點滴滴。
這一刻,他不再是需要保持威嚴的族長,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也需要方哲的羽翼愛護,雖然父親早已放權給自己,但是只要父親在一日,他的內心就無比安定。
或許每個遠在他鄉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吧,不管走了多遠、走了多久,有爸媽在的地方,才是心之所向的最大牽掛。
方哲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等到玄秦轉頭看去,方哲已安詳躺在搖椅之上,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笑容,在這絲笑容中,他仿佛看到了阿爸對自己的期望,對自己的關愛,他看到了自己一直不能理解的“父愛”。
“阿爸!”
“我會繼承您的遺愿,繼承爺爺的遺愿”。
這位日后的傳奇族長并沒有悲傷,隱約中他能感覺到阿爸正在天上看著自己,守護著自己,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