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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或許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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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上,唐光明本打算帶毛根一起去吃早飯的,結果這小子死活也起不了床。

  十七八歲正是瞌睡的年紀,也能理解。

  唐光明喊了他半天沒有效果,也就罷了。

  吃過早飯,他就在宿舍陽臺上看了一會兒《思維的樂趣》,到入巷的時候,禁不住使勁拍著大腿。

  “哥,你又在高興什么呀?”毛根叼了一支香煙過來。

  “我好象看明白了一些什么東西?”唐光明說:“飲食男女只是生物的一種本能,有固然能夠使人快樂,但世界上快樂的東西并不只限于此,還有著更高層次的樂趣,比如思考。這人如果要想獲得思考的快樂,首先是要學習,如果被剝奪了學習,交流,建樹的機會,就失去了起碼的樂趣。”

  毛根有點慌:“哥,你說人話好不好?”

  唐光明:“概括說起來就是,人或許會因為外部條件受到桎梏,但思想卻是自由的。讓思維飛翔,探求真理,你會感到幸福。”

  毛根朝樓下吹了一聲口哨:“美女,約嗎?”

  下面是一群正在去上班的女工,有人朝上面揮了揮手,笑道:“唐光明你個流氓,可以啊,要請我吃飯嗎?”

  毛根:“是我是我。”

  卻沒有人搭理他。

  唐光明這一周上中班,就是從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一點。

  周惠也來了,她在旁邊工位上默默干活。

  唐光明想起黃冬昨天說等回家后要收拾她的話,心中擔憂。但因為這是人家隱私,也不方便問,就默默打量。

  只見周惠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也沒有傷痕,這讓他稍微安了些心。

  不過轉念一想,師父一向是個要體面好強的人,就算被丈夫打,估計也不會表現出來的。

  因為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唐光明心中急噪,好幾次都出了錯,氣得后面的路眉罵:“唐光明你干什么呀,魂不守舍的,你這讓我怎么干活啊?不就是你師父被男人打嗎,打回來就是了,多大點事。如果是我的男人,早把他給砍死了。”

  “打了……”唐光明看了看周惠,心都糾緊了。

  但周惠還是那副淡淡地表情,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到了吃飯的時候,毛根照例跑去食堂蹭飯,唐光明實在忍不住了,把路眉拉到自己那桌,悄悄問她是怎么知道周惠挨打的事。

  路眉一翻白眼,說是車間里一個同事和周惠老公住一棟樓。

  周惠兩口子住一樓,見她回家,就跑去聽墻角。

  “聽墻角?無聊。”

  路眉眉飛色舞,說:“不無聊啊,周惠一回家,黃冬就問她今天怎么回事,為什么跟你約會。”

  “跟我約會,這……這不是誣陷人嗎?”唐光明氣得臉都紅了。

  路眉:“唐光明你別怕,黃東就是個瘋子,見不得婆娘和男人說話,更別說約起一起出去吃飯了。讓他知道了,對著周惠就是一頓打。以前這種事也發生過,好幾個男工人被他騷擾,又不只你一個。黃冬就是一時發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也不會來找你。”

  “問題是我挨打了,他唐光明屁事沒有。”毛根不滿地哼了一聲。

  唐光明:“我不怕。”

  路眉看了看遠處的周惠,滿面的精彩:“說起昨天晚上的事,那可有意思了。周惠一回家,他男人就讓他跪下,拿起板凳就朝身上砸。說,臭婆娘讓你在外面偷人,讓你在外面偷人。那蓬蓬的聲音啊,滿樓都能聽到。”

  “啊!”唐光明寒毛都豎起來了,手中筷子不覺掉桌子上。

  路眉:“你猜后來怎么了?”

  唐光明咬牙不說話。

  路眉:“周惠說,黃冬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打死我也不認。黃冬說,放屁,你不就是嫌不能生嗎,你想要孩子都想瘋了,看到別人家的娃眼睛都直了,都走不動路了。誰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沒準是后悔和我結婚了,你想另外找個人,你不就是想著子孫滿堂嗎?老子不定被你綠成什么樣了,你說我能不打死你?”

  “周惠說,黃冬你要打我可以,別打臉,我明天還要上班呢。咱們家條件不好,不上班就沒飯吃。”

  “周惠被打之后,你猜她又說什么了?”

  唐光明啞著嗓子問:“說什么了?”

  路眉:“周惠問黃冬,黃冬今天晚上咱們家吃什么,吃個蛋炒飯怎么樣,就是沒蔥了,要不你去買一點回來。對了,再買點雞毛菜回來,炒一個……哎,你說她都被男人打成這樣還替人家做飯,這是干什么呀?”

  毛根插嘴:“或許這就是愛情吧?”

  路眉橫了他一眼:“你一個小屁孩懂什么,住口。”然后嘆氣:“可能他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互相愛過,但現在這樣還談得上愛情嗎?周惠這是軟弱,是受迫害綜合診。”

  她說得難聽,唐光明心中難過,多么溫柔賢惠的一個女子啊,即便被丈夫毆打,也想著這個家想著丈夫今天晚上想吃什么,這大概就是傳統的中國女性吧?

  唐光明被黃冬冤枉于周惠有私情這讓他很氣憤,也有擔心那混蛋下來后再來找自己麻煩。但上完中班后,拉長卻找到他,說從今天開始加班。

  加班意味著高工資高收入,這也是唐光明進廠的目的,外婆還等著藥費呢!如果每天八小時工作制,自己還不如回以前那個大都市從新找個工作,雖說生活成本高,好歹能存下錢來。

  這一加班就開始了昏天黑地的生活,夜班之后接著早班,從下午四點到次日下午一點,每天十多個小時。下班回宿舍之后,他只想睡覺,連日記都沒時間寫。

  他原本以為自己還年輕,熬夜根本就不算什么事。但每天一下班,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麻木了,腳下像是踩了棉花,腦袋里好象裝了一盆糨糊,整個地凝結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做不了。

  就連人的情緒也處于絕對的穩定狀態,如同一灘死水,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引不起絲毫的漣漪。

  黃冬那天誤打毛根的時候何等兇殘,可事情過去之后卻沒有來廠子里找唐光明,因為,他把自家小區門口擺煙攤的小販給打了,打得還比較兇,連派出所都驚動了。

  這事還是路眉告訴唐光明的,說是一天晚上,黃東的煙抽完了,當時他正在家里玩游戲,走不開,就讓周惠去小區門口買。

  擺煙攤子的那個男人挺風趣會做人,小區的太婆阿姨們沒事都會跑他那里坐一屁股,聊上幾句。幾乎每天晚上他那里都有三五個婦女在吹牛皮沖殼子,簡直就是一社交俱樂部。

  周惠去買煙后就被兩個太婆拉住擺起龍門陣。

  女人都話多,東家長李家短一通扯下來,半個小時過去,正聊得高興,黃冬就沖了過來,抓住賣煙的男人和周惠就是一通暴錘。說,你為什么在我們小區門口擺煙攤攤兒,是不是想勾引周惠。你是不是知道我們沒有生育,夫妻感情出了問題,想趁虛而入,畜生,畜生!

  周惠還能說什么,只能把頭抱住,蹲地上不吱聲。

  那賣煙的男人悲憤大叫,天理良心,天理良心,我什么時候勾引你婆娘,這里還有那么多人。我王老五清清白白了一輩,都更年期了,現在還被人誣陷勾引良家婦女,我不服!

  黃冬說,人多就不能勾引我婆娘了,不是還有眉目傳情一說嗎?

  聽到這里,旁邊的毛根眉飛色舞,道:“路姐,我最喜歡聽你聊這個了。對的,人多一樣可以勾引女人,我也可以的。”說著就斜了眼睛去看她。

  “去去去,小屁孩兒懂什么?”路眉抽了他一巴掌:“小毛,你天天在光明兒這里騙吃騙喝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幫你找個工作?”

  毛根:“算了,算了,我是什么人呀,我是商業奇才,上班這種事不適合我。繼續說周惠的事吧,下來怎么了?”

  “還能怎么呢,驚動派出所了,說是尋釁滋事,要賠醫藥費要拘留。周惠找賣煙的說情,那人心好,說算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朋友。也就是一場誤會,賠什么錢,我也沒事。”路眉嘆息:“這個黃冬啊,就是見不得別的男人后周惠說話,總懷疑別人打他婆娘主意。小毛,你天天在廠里晃,不要靠近周師傅。”

  小毛同志想起黃冬那天毆打自己時的兇殘,抽了一口冷氣:“姐你說得對,我是要離周師傅遠點。不過,光明哥你也小心點,你們每天都在一起上班,那可是坐在火山上了。”

  唐光明想了想了想黃冬的事情,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到上班的時候,他借了一個機會小聲對周惠道:“周師父,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周惠:“光明你說。”

  唐光明道,黃冬和你的事我聽人說過,大家都覺得黃冬這人嫉妒心太強,加上你們又沒有子女,他害怕你因為不能生孩子的事情離開他,這才有過激的舉動。但是,我有另外一個想法。或許說得不對……周師父,你說,黃冬會不會是得了什么病?

  他剛開始說自己家里的事情的時候,周惠很羞愧,憂傷地低著頭。聽到這里,就驚訝地抬起頭:“得了病?”

  “會不會是心理或者精神上的疾患?”唐光明:“看那天黃冬的舉止,還有平時惹的事,分明就是躁狂癥。或許是我瞎猜,師父,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這事誰說了都不算,還是找醫生看看。如果有病,盡快治。假如沒病,我想你們之間的問題夫妻兩開誠布公談一談,有問題說問題,總歸是能夠解決的。”

  周惠低頭若有所思的樣子,不說話了。

  到下班的時候,她走到唐光明身邊,小聲道:“光明,謝謝你。我想了想,黃冬他或許是真的病了。還是你們這些大學生有知識有見識,哎,我怎么就沒有朝這方面去想呢,我對不起冬哥。如果因為我的原因耽誤了他的病情,我我我……”

  她有點傷感和自責,再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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