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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像顆牛皮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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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申:“抽抽抽,抽個屁,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少跟老子廢話。”

  他眼睛里兇光閃爍,估計是在尋思這么碰瓷宋輕云。

  心道:這小子看起來打扮的油頭粉面,一看就是有錢人,可比劉永華那窮鬼有商業價值。

  “給你煙是瞧得起你,讓抽你就抽吧!”一個聲音傳來。

  卻見高云林穿著一身短運動裝從那邊走過來,手里還盤著一對核桃。

  吳申:“舅舅,這人明顯就是來當說客的,煩得很。”

  高云林罵:“人家好言好語跟你商量,聽著就是,怎么,還想打人嗎?你先前惹的事情還沒了結,現在又要弄出事來。又想告小宋,公檢法的同志會怎么想,怎么就你事多,那不是坐實你詐騙嗎?我妹怎么生下你這個沒腦子的玩意兒。”

  說到氣憤處,老頭提起巴掌對著外甥的后腦勺就狠狠一巴掌拍下去。

  打得吳申哎喲一聲。

  看得出來高云林在家族中很有威望,別看吳申暴戾狂躁,是個標準的潑皮,可在舅舅面前卻規規矩矩,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宋輕云:“老高你運動回來了,今天的門球打得怎么樣,贏沒有?”

  門球隊那邊的一眾退休干部見天都有一場比賽,據說幾十個老頭分成六個隊捉隊廝殺。他們還實行積分制,每半年一個賽季。到賽季結束,冠軍還要發錦旗、獎杯、證書什么的。

  高云林沒有回答宋輕云的話,反道:“小宋你別指望我幫你說話,我老高自來有個習慣——幫親不幫理——吳申是我外甥,我不幫他難道幫你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笑話了。這事誰對誰錯我懶得過問,最多兩不相幫。”

  說完,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自回家去。

  這老頭做人做事倒是直接,宋輕云倒有點欣賞他。

  “吳申,你舅舅所在球隊排名第幾?”

  吳申:“倒數第二,這一賽季鐵定降級。”

  門球場的老干部實在太多,場地有限,要想玩得排很久的隊。因此,球隊實行積分升降級制度,每天按照排名順序練球。至于降級的兩支球隊就沒得玩,只能在旁邊折騰健身器材。

  宋輕云:“難怪了。”

  吳申點了煙,狠狠抽了一口:“姓宋的,你想說什么我知道,劉永華不給錢這事就了不了。”

  宋輕云說:“吳申,現在劉永華已經失蹤,你再糾纏下去也沒有意義,這么耗下午大家都累。”

  吳申悠悠道:“我反正沒工作,天天在家里玩,有的是時間。還有,上次我就說過,拖下去倒霉的是劉永華,他是村長,馬上就要村民主任選舉。他如果不想當這個村長,大可繼續躲,急得有不是我。要想平事兒,五萬塊一毛錢都不能少。”

  宋輕云:“那就是沒有得商量咯?”

  吳申:“我說宋輕云,你這么跑前跑后有意思嗎,不嫌累得慌?他劉永華是你老表弟兄還是舅子,值得你這么上心?”

  宋輕云一拍大腿:“咳,你這么一說還真提醒我了。是的,劉永華和我非親非故,他是死是活關我鳥事,我這就走了。吳申,很高興認識你。”

  說罷,做勢欲要離開。

  吳申倒是有點蒙:“怎么著,你這是調戲我嗎?”

  宋輕云裝出很惱火的樣子:“我是紅石村第一書記的的事估計老高也跟你說了,之所以幫劉永華,那是因為他是村長,我下去扶貧很多工作都要有他這個村長協助才干得成。這個劉永華也是不靠譜的,換個能人去當村長我看更好。反正還有一個月就是新一任村民委員會領導班子選舉,我等到新的村長選出來就是。至于姓劉的是死是活,才管不著呢!吳申,要不你明天就起訴劉永華吧,就算他不出庭,證據確鑿,法院肯定會判你贏,怎么也得賠你幾千塊湯藥錢和誤工費什么的。至于精神損失,法律估計也不會支持。”

  “喂喂,你這是破罐子破摔嗎?”

  宋輕云也不理睬他,繼續朝小區外走:“吳申,我說你霸著劉永華這屋做什么,他的家在紅石村,你自己找他家屬扯皮不好嗎,非要守株待兔?對了,至于這屋,劉永華也說了,你喜歡住著就是,他實在是怕你了,準備把房子退給房主,反正也沒有租金。”

  吳申跟在后面:“廢話,我能去紅石村還等這里干什么?”

  紅石村山高皇帝遠,窮山惡水,民風剽悍。

  吳申只是個無賴,卻不是莽夫。貿然找上門去理論,劉永華岳父龔清只要吼上一聲,陳家的人且不說,龔家上百條精壯后生便殺將出來,不把他錘成糍粑才怪。

  他并不知道劉永華這套帶車庫的房子每年租金只有一塊錢,按照現在行情,怎么也得上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況且這里還有劉永華的汽車和各種設備,不怕正主兒不回來。

  現在看宋輕云是架勢是徹底放棄劉永華,而且劉永華也不會再出現。

  吳申就急了,追著宋輕云出了小區,亦步亦趨跟在后面。

  宋輕云倒是奇了:“吳申,我已經把話帶到,你跟著我做什么?”

  吳申:“既然你要當中間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帶我去見劉永華,我跟他當年談。”

  宋輕云:“你覺得可能嗎,別見面又打起來了。”

  吳申:“你不帶我去我就跟著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宋輕云:“我回家。”

  “我就在你門口等著,大不了潑油漆寫欠債還錢。”

  “我去單位。”

  “去單位更好,我找你們領導理論。”

  “我去紅石村。”

  “我也去潑油漆。”

  宋輕云又驚又怒:“你就算要潑油漆也得去潑劉永華家,潑我家和村兩委做什么?”

  “潑劉永華家會被打,打了也沒處要賠償,誰叫你宋輕云是得懂道理的人呢!”

  宋輕云:“我講道理是我的錯咯。”

  這世界真是欺軟怕硬啊。

  他自然是沒辦法回家,你吳申要跟就跟吧,我逛街好不好,看誰耗得過誰?

  事實證明,吳申這種閑人有的是時間,如果拼耗時間,他可不怕。生活已是無聊,現在有事做倒也充實。

  宋輕云先是去了商場打電動,吳申就站他旁邊看;試衣服,吳申直接陪他鉆進更衣間,弄得買衣服的那個小姑娘非常緊張,連聲道“只能進去一個,只能進去一個。”

  逛了半天,小宋也累了餓了,就在路邊吃了一碗夜豆花。

  吳申也要了一碗,反問他:“宋輕云,要不要開兩瓶啤酒,我覺得咱們有緣,百年修得同路行。”

  宋輕云端起碗和他碰了一下,干掉豆膏水,感慨:“緣分啊!”

  不覺中,兩人同路夜行三個小時,暮色已深,彼此竟是互為欣賞。

  宋輕云覺得這個吳申做人做事極為執著,死皮賴臉,有這種精神無論干什么事都會成功的——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吳申覺得這個小宋書記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成功人士最重要的特質就是耐煩。

  就這樣,吳申像顆牛皮糖把宋輕云給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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