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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酒紅初上臉邊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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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華有限公司》第十期錄制首日收工,蹭蘇朦和邵卿的車,“拖家帶口”的晏清如愿以償來到鼓樓附近的翁懷憬工作室,下午提前過來的李寒鳶已操持出一桌精致鮮香的湘菜酒席,這頓犒勞木棉映畫首個電影項目如期完工的小范圍聚餐氛圍特別好。

  近三周的忙碌即將迎來豐收,意氣紛發的姑娘們在某只貪杯的喵拾掇下頻頻舉杯,觥籌交錯間可謂賓客盡歡。

  沒接喵總拍板要斥巨資添置保姆車的酒后豪言,晏清剛與蘇朦就vogue母公司康泰納仕集團敲定的《著呂的女王》先期事宜簡單交流了幾句,端坐的翁懷憬突然起身離席,繞經某人身邊稍作停頓,在高媛銳利的眼神掃過來前他便已會意背起琴盒跟上翁教授的步伐,倆人就這么一言不發走向琴房,滿屋的喧響也為之一凝,但很快,氣氛又重新快活起來。

  “倒是一直默契得很,我管閑事干嘛呀。”高媛自顧自吐槽到,當然她是確認那倆人已走遠后才作橫目狀,全當自嘲。

  “當著萌萌,媛兒的面,翁小格難免有些忸怩,現在比以前可好多啦…”端起一次性紙杯,邵卿露出懂的都懂地笑,她舉杯邀道:“走一個,想想前幾期那尷尬的互動?”

  “翁教授,您好,我是一名來自遼東省準高三的芭蕾舞藝術專業的學生,憬姐當時讀許墨兒的投稿都是這樣的,不近人間煙火,現在呢,要不我來打個樣,咳咳…”

  擺出翁懷憬標志性的清傲姿態,章雅夢連波瀾不驚的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咳罷她粲然一笑,聲調轉而平仄分明,表情也鮮活不少,甚至能用深情來形容:“不知道一個人到底有幾輩子可以活?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試試換種經歷~”

  “我來,老章讓我來一段~”

  坐在對桌位置的苗妙撒下手機,從那頭的話題中脫身,她嬌聲搶著念道:“那每活一次我都要嘗試不同的工作,做媒體編導,坐辦公室當白領,行走江湖,又或者成為一位心理學家…”

  “這是?”沒趕上讀稿分享會的蘇朦和高媛不明就里,一番面面相覷后倆人輕聲求助。

  “別急,繼續聽下去。”看得津津有味,駱冰邵卿均是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每回我都要住在不同的城市,渝城、帝都、吉首、紐約、里約熱內盧…”

  說到興起發現藏不住自己的奶聲奶氣,喵總伏在桌前將一滿杯起泡酒仰頭灌下,小臉頓時浮起一陣坨紅,她聲線立即嫵媚起來:“每次我還可以嘗試不同的食物,麻辣口的兩江火鍋、精致的譚府家菜、酸辣口的苗族菜、大蘋果城的熏鮭魚百吉餅、巴西烤牛肉,但…”

  一聲轉折后,苗妙伙同著好幾個姑娘齊聲柔情綿綿道:“每次,我都要,愛上同一個人!”

  “哪首的投稿?《遇見你》還是…”逐漸悟出滋味,蘇朦聽得凝起姨母笑。

  高媛則坐直身口嫌體正嫌棄道:“真有夠肉麻的,還有嗎?”

  “過癮了,讓佩佩和鳶兒來…”

  重新拾起手機,苗妙將屏幕點亮展示一圈,她坐下暢快道:“我要繼續看車啦。”

  “我與你這么多年,一邊經歷,一邊丟棄,所幸我們還彼此擁有…”

  插刀教帝舞分舵新任舵主周佩佩以吳儂軟語富有感情地朗誦道:“距離是騙子,時間是陰謀!而我們曾在這之間顛沛流離,倆廂折磨,鳶兒姐?”

  “太浮夸了,明明你們都能全文背誦,還非得拉我下水…”

  被點了兩次名,又直面幾道殷切的期盼目光,李寒鳶只能無奈起身,她抑揚頓挫收尾道:“如果發現還來得及回頭,沒有絲毫猶豫,我將會選擇堅定伸出手,重新遇見你。”

  “果然,下期的情歌專輯,wow!果然相當值得期待…”

  關于投稿產出的猜想被印證,蘇朦笑得稍微有些不那么優雅,她愉悅與駱冰碰了個杯:“沒想到過來順道取個票再蹭頓飯,也能有意外收獲。”

  “票也拿了,飯也蹭了,說正經的,等《才華有限公司》一完結,憬兒也快放寒假了…”

  伸手捅了捅蘇朦,高媛輕聲將話題轉回之前聊的,這時剛巧邵卿電話響了,她只好尋向駱冰求證:“滿打滿算最多一個半月的時間,她倆真打算去紐約拍部戲啊?我們主刊總編大人指定我和萌萌從中協調,所以…”

  “不見!媽!親媽,再好也不見,最近我都特別忙!真沒空…”

  旁邊接通電話聽了幾句后,邵卿發聲打斷了高媛還在醞釀的話,她壓低嗓音哀求道:“冉總,您就饒了我吧!”

  “多好一公費故地重游機會,去肯定是要去的…”

  瞥了眼說話變得支支吾吾的邵卿,駱冰抑住內心的八卦,她繼續回到高媛:“不過拍攝計劃還沒做呢,估計也是搭棚加取大部分外景,全實景拍攝的確有難度。”

  “也是,憬兒的工作量已經很飽和啦…”

  神色稍惋惜,蘇朦眉目顧盼間依稀有些懷念,她接過話茬:“改完的劇本融入不少她倆以前的事兒,可惜了…”

  “是我沒聽過的么?趕緊分享一下。”一聽這話,駱冰頓時來了勁,她連忙將凳子往旁邊挪了挪。

  “就先這樣啊,媽,我還有正事,掛了哈。”

  借機收線,邵卿哪能甘于人后,也趕緊貼近過去。

  “比如說那段倪妮和男友在時代廣場的初識、舉著一束花要帶她去流浪的表白、月光下的g大調小步舞曲…”

  如數家珍般列舉出不少例子,蘇朦笑道:“藝術來源于生活,憬兒加的小彩蛋設定多了去了。”

  “別忘了還有不辭而別的分手…”恨恨補充了一句,意識到聲調過高,高媛強行壓低聲音:“不過某渣男在劇本里改成讓憬兒甩了他。”

  “等等,萌萌,那段被設定屆時將一鏡到底的長鏡頭劇情…”

  訝異對視一眼,邵卿將自家母親電話帶來的困擾通通拋諸腦后,她丹鳳眼圓睜向蘇朦發起糾纏:“公告牌熱單男歌星改頭換面,化身流浪藝人落魄街頭…”

  “就地取材在百老匯大街表演打擊樂,試圖賣藝求生,引來vogue實習生少女青睞的橋段…”

  同樣讀過劇本的駱冰無縫銜接,她驚喜捂嘴小聲問道:“是借鑒她倆真實的戀愛經歷?”

  “也不能說是借鑒…”蘇朦的搖頭否定,引得兩位偷稅客好一陣扼腕嘆息,但緊接著高媛跟上的補充又讓她倆再度笑逐顏開:“只能說一摸一樣!”

  “能不能掰細點說…”

  追問著,邵卿和駱冰警惕地觀察了一番四周,見姑娘們都三三兩兩暢聊著,她們默契地又湊近了幾分,才低聲繼續八卦道:“比如倪妮拿自己的晚餐連著投喂了他幾天,結果好不容易等搭上話,某人直接伸手開口要現金?”

  “真事,憬兒當時身上就20刀不到,全掏了出來,還被人嫌棄了。”

  “哎呀,吃軟飯渣男實錘!”

  “小聲點,別讓其他人聽著了。”

  “快,搞快點,法不傳九耳。”

  四位知性女人就這么毫不顧忌形象的湊到一塊吃起了瓜,多虧坐得離幾人最近的伊梨正忙著與她遠在滬海的男友煲電話粥,滿臉甜蜜的少女甚至都無暇顧及身邊細語刷得交流欲滿滿的趙穆。

  “你變了,有異性沒人性的阿梨,我找老章和佩佩她們去…”

  將酒杯倒滿一飲而盡,趙穆拿起手機忿忿不平走向另一頭,這會章雅夢李寒鳶幾人都圍著苗苗,她們似乎還在熱烈討論購置保姆車的事。

  “買車的事原來你們是認真的呀?喵總闊綽啊…”

  微醺到醉眼朦朧,趙穆打趣起盤腿坐著煞有介事跟周佩佩比對她心水的車與先前鼎新那些保姆車區別的苗妙:“我還以為是在取笑清哥呢?”

  “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往外讓了讓,勾著章雅夢臂彎的李寒鳶伸出另一只手挽住步伐虛浮的趙穆,她笑著爆料道:“喵喵叨叨過好幾次了,有時候講夢話都在跟租車公司吵說她只訂保姆車。”

  “當初清哥可搞笑啦,跟喵喵一塊騎電驢來看場地,我們都傻了眼,太真實了…”

  趙穆沉下馬步,憨態盡出地模仿著騎電動自行車姿勢。

  “那會清哥他不樂意開車,手頭也不寬裕…”

  摸頭殺安撫著打算跳腳辯駁的苗妙,章雅夢懂那段過往是她心中很美好的回憶,容不得別人善意的取笑,示意李寒鳶拉開踩雷的趙穆,老章柔聲細語開始哄喵:“好在我們團結在喵總周圍,初步實現了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也指日可待。”

  “說得好,往后會越來越好,買買買,省得老要租車…”

  老章的安撫讓苗妙很受用,她攬起周佩佩大方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正好給我憬兒姐也買一臺!”

  “別,喵姐,車牌還沒著落呢…”眼看苗妙借著酒意要直接下訂,周佩佩連忙勸阻到。

  “另外司機也是個問題…”李寒鳶也趕緊使眼色進諫:“咱們宿舍都快住不下了。”

  “哦,對哦,那等咱們面好司機,租好車牌再買…”

  倒也容易妥協,苗妙眼珠一轉,嬌聲埋怨道:“你倆也不早提醒我。”

  “鳶兒我跟你說,大家都在猜壓軸預告的神秘剪影是誰,明早就會發布東方教主的男裝劇照啦,細語熱度指定要炸…”

  好不容易等苗妙消停片刻,纏上李寒鳶的趙穆又把話題繞回原點:“本來想過來討論這個,但我現在更好奇清哥為啥一直拒絕開車,跟他不愛用智能設備有關么?”

  “哈哈哈,是呀,老早前就抱怨過電氣化太嚴重,所以他不樂意開車…”情緒來去都快,苗妙黑起晏清也挺沒心沒肺的:“清兒哥是有選擇性地擁抱科技。”

  “以前在紐約就落下這毛病,人開車都只開老爺車…”

  興許趕上一吃瓜空檔,高媛隔著飯桌加進這邊的話題里來,她犀利吐槽道:“憬兒打算花兩周薪水送他個手機,軟飯男還堅持只要功能機。”

  “有本事吃到憬兒姐的軟飯,我們晏清可太了不起啦,耶!”

  不過高媛萬萬沒想到喝得差不多了的苗妙居然敢這般還嘴,偏偏落了個滿堂彩,連蘇朦都忍不住沖她豎起大拇指,效果堪稱一呼百應。

  “時候也不早啦,明兒節目錄完我就不跟過來了,到時候晚上九點…”

  等閑話笑鬧罷,駱冰抬腕一看表,不知不覺已近晚九點,拎起手袋她跟著高媛一道起身辭行:“東直門香河園路一號,咱們細語藝聯當代moma店碰頭。”

  “嗯,我倆真有很久沒跟她一道看電影了,小喵呀,少喝點酒,對嗓子不好…”

  繞到門前時,蘇朦憐愛地給醉態流露的苗妙順了順喵毛,她哄道:“你憬兒姐還說要帶著你的《after

  party》去草場地搖滾音樂節呢,看這小臉紅得。”

  “有道是酒紅初上臉邊霞,一場春夢日西斜…”

  手指向坐落在院西頭的琴房,意有所指的章雅夢粲然笑道:“各位姐,不去西廂聽個墻角,隨手偷筆稅再回家?”

  “這,不太好吧。”有些意動,面薄的蘇朦腳步一緩。

  “墻根有什么好聽的…”高媛抱胸一笑:“我都直接拷問她。”

  “其實偷不偷稅無所謂的啦…”邵卿打頭,駱冰應和,倆人領路直接把大部隊往西廂那頭帶了過去:“關鍵是咱們想聽《梁祝》了。”

  帝舞租給翁懷憬做工作室的這座平層院子規模不大,兩進兩出,琴房就在西頭第二間,臨近芭蕾練功房旁,琴房的門半開著,不時往外悱惻纏綿出一段段或婉轉或激烈的旋律。

  “真一直在排練,門都沒掩上。”

  “憬兒不是夸過他變紳士多了。”

  緊緊擠在門外,用氣音小聲交流著,蘇朦跟著群資深偷稅客一道往琴房內那臺擺在顯眼位置的白色大三角鋼琴看去:

  譜架上擺著厚厚一沓嶄新似乎還泛著墨水香味的鋼琴譜,背門而坐的翁懷憬正在視奏,運指如飛的她著鍵急促而有力,低音效果極佳的貝森朵夫反饋回的旋律節奏冷峻,音調低沉威嚴,透出幾許包辦婚姻背后兇暴殘酷的味道。

  嫻靜清瘦的背影,隨演奏身段起伏飛揚的馬尾辮,搭配上肅殺凋零的低音旋律,感官上有種說不出來的獨特美感。

  琴房外,搶不到最佳偷窺角度的趙穆憑聽感小聲咕噥著:“好悲嗆,充斥著無奈和絕望”

  “噓~穆穆…”

  身高優勢獨到的苗妙回身抬頭張牙舞爪給出警告:“別講話啦,清兒哥要拉小提琴了!”

  琴房里,立在翁懷憬身側一步距離,保持著松弛站姿的晏清接下來的獨奏小提琴部分用得是散板節奏,婉轉曲折的琴聲如慟徹心扉的哭泣般,涓涓滴滴地陳述著祝英臺的悲痛與驚惶。

  這段旋律用了大量滑音技巧,晏清抬肩引弓不斷觸弦起落,他的視線自然而然移向身旁的翁懷憬,穿過眼簾前蘊起的薄薄一層水霧霧,滿目深情又溫柔。

  猶如心電感應般,手指仍在蝴蝶穿花著快速提落的翁懷憬抬頭迎上那束似月光灑落的眼神,少女波光瀲滟的桃花眼間流淌出汨汨的眷戀與愛慕。

  伴著如泣如訴的凄美旋律,俯仰之間的情人相互,仿佛讓時間也為之凝滯。

  琴房外,幾束被壓得很低的呼吸聲中,駱冰耳語問向邵卿:“我都分不清他倆的情緒是入戲還是自然流露。”

  “不太像入戲,這應該就是樓臺會那段。”欣慰不已,邵卿拂掌如此笑答到。

  琴房里,相觸許久的眼神乍一分離,伸手翻譜的翁懷憬在鋼琴高音區適時填入了幾組快板背景聲,音質激烈又果斷,更好地烘托出小提琴所代表的祝英臺那堅決抗爭到底的心跡主題。

  鋼琴聲和提琴弦樂一唱一和緩緩而堅定地推進著主題,隨著翁懷憬晏清默契十足的屢次對答,矛盾逐漸激化,他倆試圖呈現的英臺抗婚的焦灼場面也隨之被刻畫得栩栩如生,渾然不覺讓靠在門口試圖聽墻角的人忘了原本偷稅的初心,直到悠長的余韻消散,琴房里響起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沒必要糾結啊,做你一直想做的,我…我永遠都支持你啊。”

  翁教授略帶嗲音的聲調,字里行間的綺麗味道讓門外眾女直呼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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