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雪,人群逐漸散去,街道上再次回復了安靜。
林語盯著各自返回的人們,眼神越發犀利。
艾丁頓小區的居民們,日夜逆行,早歸晚出,和溫蒂.艾克蒂被催眠的狀態一模一樣。
剛剛酒吧里至少有50名客人,分到挨家挨戶,關聯了小半個艾丁頓小區,他們的異常不可能不被發現。
林語隨便試驗了一下,找個路人,用伯納羅蒂之戒釣走了他的包。
那人毫無察覺,仍說說笑笑的走回了家。
林語心里一緊,艾丁頓小區竟是一個巨大的舞臺,一個楚門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演戲。
要上演這么一場大戲,至少要布置幾個月的時間,而且需要各種渠道的配合。
聯想到這次的內戰比以往激烈得多,林語覺得這場大戲背后,八成就是新商業聯盟的人。
至于目的如何,這場戲又演到了哪里,他現在無從判斷。
跟著溫蒂.艾克蒂回到家,林語考慮著要不要帶著俘虜,暫時離開艾丁頓小區。
跳出戲外,在觀眾的位置上觀察這一切,是最穩妥的做法。
但仔細衡量了一下,林語還是決定留在這里。
首先,被催眠的溫蒂.艾克蒂行為不可控,強行帶走不知會引發什么問題。
雖然只是夢境,但相處這么多天,溫蒂.艾克蒂在林語心中已經鮮活起來,和真人無異,林語不想主動將她置于危險的境地。
第二,現在很難從正面進入反叛軍的老巢,他必須從這里尋找線索。
除此之外,在科技高度發達的門羅帝國,到處都有智能監控和警戒系統,他也很難再找一個適合的落腳點。
到了家,大概凌晨1點左右。
溫蒂.艾克蒂坐在沙發上,開始看書,是心理學的書,完全無視了林語。
林語也省去了解釋,拎著暈過去的男服務員去了辦公室。
他依舊不打算睡覺,今晚鬧出了這么大動靜,他要看看幕后的布局者會如何出招。
雖然他是這么準備的,但置身這場大戲中,讓他有一種感覺,對方可能什么都不會做。
反叛軍為這場戲布置了這么久,圖謀甚大,肯定會設置多重保險。
他抓的那名服務員,怎么看都只是一條小魚,知道的不會太多,什么都影響不了。
真正的布局者,是不會像個死士一樣行動的。
他甚至懷疑整計劃已經完成了,對方只是在等一個時間而已。
也許學柳月府的做法,徹頭徹尾大鬧一場,才能阻止這場計劃。
不過林語暫時還不想這么做,他還要在這場大戲中渾水摸魚。
凌晨三點,月色白的嚇人。
正如林語所預感的那樣,什么都沒有發生,艾丁頓小區平靜依舊。
溫蒂.艾克蒂早就入睡了,睡的很死。
林語覺得嗜睡可能是那種酒的副作用,所以整個小區的人白天都在睡覺。
確定了沒有危險之后,林語將目光投向了那名服務員。
他準備拷問一下,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林語接了盆冷水,扣在服務員的頭上,只見服務員一哆嗦,緩緩了睜開了眼睛。
徹底清醒后,他環視一圈,然后將目光集中在了林語身上,什么也不說。
他的瞳孔有些失焦,像是看不見一樣,有一種呆滯感。
林語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想刺激一下,給他一個下馬威。
服務員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但還是看不到林語,沒對他產生任何反應,甚至連自己四肢斷了都沒有發現。
林語立刻意識到,他也被催眠了。
只有感官反應,沒法認知外界,這是催眠的典型狀態。
林語回憶了一下今晚的細節,覺得服務員被催眠的表現,和酒館里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別人只能表演只是既定程序,雖然真實,但是沒法對外界產生反應。
而他不僅會試探林語,還知道跑,跑不了還想著自殺,像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林語猜測,他接受得可能是更加復雜的催眠。
在某個特定場景下,自主性更強,更能發揮自己的優勢和智慧。
這服務員接受的命令,可能是‘保證客人喝足夠的酒’,所以在酒吧能各種操作,但離開那里就與其他人無異了。
林語清楚,接受這種高級催眠的人應該還有很多,他們是計劃的一個個節點,在組織架構里屬于中層部分。
比喻的話,服務員是配角,而其他被催眠的人就只是群演。
這些‘配角’比‘群演’重要,但失去幾個又不會影響整個計劃,除非林語能將他們全部找出來,一一清除。
林語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就算技術上能辦到,對方也早就跳出來和他正面決戰了,這不符合他渾水摸魚的戰略。
雖然沒法獲得情報,但在那服務員身上,林語又看到了其他價值。
某種意義上說,這服務員和溫蒂.艾克蒂的狀態很像,都殘留著較多自我意識。
溫蒂.艾克蒂比他還要強一點,甚至還能以自己的意志離開這里。
要知道任何催眠手段都是有缺陷的,更何況是這種遠距離催眠,必然做不到精細。
林語打算用這服務員做做實驗,看看能不能解除這種催眠。
他不知道這種催眠的原理,但他知道催眠的本質就是對人的精神進行干預,屏蔽自我意識。
而干涉精神領域的手段他也有,就是比較粗暴。
林語喚出空想者之瞳,對服務員發動了能力‘心理疾病’。
以他現在的精神力,普通人挨上可能會直接瘋掉,所以他有意削減了強度。
只見一瞬間,服務員的臉色變化了好幾次。
幽閉恐懼癥讓他對狹窄空間本能的產生了反應,下意識的就像逃到房間中央,哪怕四肢斷了,也要蠕動身子往前爬。
妄想癥讓他總能聽到莫名的耳語,他一邊爬,一邊自言自語,時而嘶吼,時而狂笑。
當他爬到中央時,強迫癥又犯了,辦公桌的偏移讓極其敏感,他用頭去撞,撞得頭破血流,想把桌子撞回房間中心。
谷</span接著恐血癥犯了,他看著自己頭上的血開始狂叫,拼命往地上蹭,結果越蹭血越多。
大概折騰了十五分總,服務員暈了過去。
可能是催眠的副作用,他變得非常困,但林語就是不讓他睡,用涼水將他潑醒后,用各種手段刺激他。
之后林語再次發動‘心理疾病’,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如果鄰居沒被催眠,可能早就提刀上門投訴來了。
看著這幅景象,林語都是心里一抖。
他發誓沒想折磨服務員,但效果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最終結果正如林語所想,經過三次刺激,服務員的神色不再呆滯,也能看到林語了,甚至還知道要喝水。
只不過眼里多了幾分恐懼,仿佛是在看電影里的心理變態。
他的精神狀態還不穩定,林語也需要在觀察一段時間,便沒在繼續折騰他,放他睡覺去了。
第二天,白天過得很快,街上依舊無人。
夜晚的時候,又有一名患者來拜訪,同樣蘇醒的溫蒂.艾克蒂將她帶到了辦公室。
治療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全程無視了旁觀的林語,已經變成了這場大戲的一部分。
這場大戲名為艾丁頓小區居民的日常生活。
治療結束后,溫蒂.艾克蒂沒有再去酒吧,而是在家里聽音樂,看書。
林語推測那種酒應該只需要定期補充,否則酒吧天天爆滿,會非常顯眼。
其余時間,被催眠的人應該都在按照比較簡單的命令行事。
以防萬一,林語又去了一次酒吧,酒吧依舊在正常運營,也有人在喝‘新世紀’,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這次林語沒有大鬧,偷偷拿了兩瓶‘新世紀’就回來了。
返回后,他就開始審問那名服務員。
雖然他現在的思維很遲緩,反射弧是正常人的十幾倍,但已經可以交流了。
但他表現得異常恐懼,林語靠近一步,他就開始哭,求林語別殺他。
林語很疑惑,這與他在酒吧的表現一點也不符合,完全就是兩個人。
很難想象一個自殺都如此果斷的人,會露出這幅模樣。
難道是之前的刺激療法太狠了,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林語默默想到。
不過也拜此所賜,審問異常簡單,他還沒問對方就全招了。
他叫歐林,還是個學生,家就住在這里,去酒吧當服務員只是單純喜歡那里的環境。
除此之外,他的上級、他在酒吧做過什么、‘新世紀’的來歷等,他都不知道。
他沒有任何催眠時的記憶,也給不了林語任何情報。
林語沒有太過意外,沒有催眠時的記憶是很常見的事情。
喂歐林吃了些東西,林語便將他關了起來,以后可能還用得上。
接下來,林語便開始治療溫蒂.艾克蒂,由于她的癥狀要輕一些,所以一次刺激就回復神智了。
知曉一切的溫蒂.艾克蒂表情變得非常精彩,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看著窗外的街道時甚至有些恐懼。
林語有些理解她的感覺,就像是一覺醒來,發現整個都在演自己。
不過溫蒂.艾克蒂的心理素質非常好,回復的非常快,晚上的時候甚至敢主動接觸被催眠者,幫林語驗證治療的效果。
她還從倉庫里翻出了聽覺障礙人士的輔助工具,送給了林語。
這種工具的形狀和眼鏡相差不多,可以將語音轉化為文字,直接顯示在視線中。
很多身體原教旨主義的人都是會使用這種器械,正好幫林語解決了溝通問題。
當看到被軟禁的歐林時,溫蒂.艾克蒂有些意外,因為溫蒂.艾克蒂剛好認識他,兩人是一個學校的,只是年紀不同。
歐林也認出了溫蒂.艾克蒂,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道:“溫蒂,趕快離開這里,他綁架了我,還折磨我,就是個心理變態!”
溫蒂.艾克蒂對歐林的淚水視而不見,仔細觀察了他好久,然后對林語說:“外星人先生,歐林不可能是個特工,帝國學院是封閉制的,學期很長,他根本沒時間去當什么鍛煉。”
林語點點頭,掀開了歐林的衣服,發現他的肌肉的確沒怎么鍛煉過,甚至還有點贅肉,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可他的意識又的確頂尖殺手級別的。
溫蒂.艾克蒂盯著歐林,若有所思,“這可能是道德技術,新商業聯盟直接將頂級特工的思維方式植入到了他的大腦,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歐林的表示。”
她有些憤恨的道:“歐林是個愛哭鬼,思維方式與特工完全不兼容,這種強制植入會傷害他的大腦的。”
“道德技術嗎.”
林語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接觸這種技術,深刻意識到這種技術背后的風險。
這件事似乎激怒了溫蒂.艾克蒂,她眼里多了幾分鑒定,她主動對林語說道:“我是心理醫生,我想再次進入催眠狀態,說不定可以幫到你。”
林語看著溫蒂.艾克蒂,知道她肯定發現了什么,所以才需要再次催眠,來驗證她的想法。
溫蒂.艾克蒂抬起頭,和林語對視,“外星人先生,我在這里生活了很久,我想救這里的人。”
林語想了想,慎重的點點頭,道:“你小心,我會控制計量的。”
溫蒂.艾克蒂露出絕美的笑顏,“謝謝你相信我,外星人先生。”
接下來的幾天,林語和溫蒂.艾克蒂一直在研究催眠的原理。
溫蒂.艾克蒂比林語想象的還要堅強許多,十幾次‘心理疾病’都挺了下來,臉色變得非常差。
即使這樣,她也在堅持記錄她的感受。
第五天的時候,溫蒂.艾克蒂挺著兩個黑眼圈,一臉興奮的說道:“外星人先生,我終于感受到了,那感覺很巧妙,很不可思議。”
她喝了一杯熱咖啡,解釋道:“那是一種念頭,仿佛來自心底,當你升起這股念頭時,就會全心全意投入其中,忽視外界的所有。”
林語仔細的聽著,覺得和佛教的天授有些相像。
林語對溫蒂.艾克蒂催眠后的行動進行記錄,發現都能和她生出的那種念頭對應起來,準確度相當之高。
第六天的時候,溫蒂.艾克蒂似乎在試驗中聽到了什么,她一臉莫名的說道:“剛剛我腦海中升起一種念頭,一種很強烈的念頭,要我去內戰區域。”
內戰區域!
林語握緊拳頭,知道他等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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