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拉開,艾丁頓小區中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身材挺拔,穿著灰色襯衫的男人,站在溫蒂.艾克蒂家門前,再次按下了門鈴。
他是溫蒂.艾克蒂的病人,名叫盧克。
醫療日志記載,盧克今年59歲,畢業于帝國獨立大學,來自外圍9號城市,現役軍人,未婚,半年前在內戰中受傷,右腿嚴重受傷,患有一定心理疾病。
他有過兩次治療記錄,心理疾病等級鑒定為中等偏下,病因推測80與內戰有關,12與家庭有關,6與身體管理有關,2與其他因素有關。
另外,他拒絕接受任何義體改造手術,可能是身體原教旨主義者。
溫蒂.艾克蒂的個人評價是,盧克的病情沒有評定的那么嚴重,傾訴欲很強,更像是的輕度心理疾病。
治療日志沒寫太多東西,可能是沒有,也可能是被溫蒂.艾克蒂放在了其他地方。
林語掃了幾眼醫療日志,迅速將這些信息記在腦子里,然后使用‘空想’能力,將自己偽裝成溫蒂.艾克蒂,將盧克迎到了屋里。
開門前,林語仔細觀察過他,盧克應該只是普通人,身上沒攜帶武器,精神狀態的確有些奇怪。
如果非要形容,可以說有些呆滯,與他挺拔的站姿形成了一定反差。
林語沒接觸過這個世界的精神病人,不知道這算不算常見癥狀,只是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在開門時,林語還暗中觀察了下街上的其他人,這群人白天不出門,晚上倒是活躍很多,顯得很奇怪。
幾秒鐘內,他能明顯感覺到一些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人數不少于十人。
果然,這里的人都有問題,是察覺到了我這個外來者,還是針對溫蒂.艾克蒂本人?
林語不動聲色,帶著疑問,將盧克領到的一樓的辦公室。
盧克表現的很沉默,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后。
辦公室沒有窗戶,一張辦公桌、兩張沙發放在中間,其余家具以暖色調為主,也沒什么醫療器械,給人一種比較放松的感覺。
林語大大方方坐在沙發上,請盧克坐在辦工桌對面,心理思考著該如何試探對方。
他沒有心理學的知識,甚至連語言都不通,只能通過文字交流。
不過他并不在擔心,如果對方有敵意,那么這些都不重要。如果盧克只是個普通患者,那他更有大把方法糊弄過去。
‘今天我們只用文字交流,這是一種新的治療方式,寫字可以分散注意力,讓你更加放松,對你的病情有好處。’
林語找了白紙,隨便找了個理由寫了上去,遞給盧克,同時觀察著他的表情。
盧克木訥的看著遞過來的白紙,遲疑了半晌,接了過去,沒有太多的疑問。
沒有奇怪的表情 林語撇了他一眼,又拿了張白紙,寫道;‘最近怎么樣?’
這是白開水式的問候,林語要根據他的回答,編排自己的話語。
但是盧克卻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拿著紙,愣愣看著他。
林語皺皺眉,從他手里拿過白紙,在上面用大一號字體寫到;怎么了?為什么不寫字?
盧克接過紙,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不想寫字,這是心理問題的影響?不對,溫蒂.艾克蒂明明說他的傾述欲很強,心理問題也沒什么那么嚴重。
但以盧克目前的表現,別說傾訴欲強了,至少也是重度的心理疾病。
林語思緒如閃,思索了片刻,他嘗試性的開口,說了一句話,“今天天氣不錯。”
這句話是林語在新聞上學到的,那時他剛在外圍七號城市下車,正從各種中掌握這里的文字。
口音則是他通過空想者之瞳的能力,模仿的溫蒂.艾克蒂。
不過他只會幾句,這句是比較適合開場的,他想看看盧克對聲音的反應。
像是觸發了某種開關,盧克忽然抬起頭,直視著林語的眼睛,表情也不再木訥,生動柔和了許多。
然后,他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他說了什么林語聽不懂,但從他的表現來看,的確符合傾訴欲很強的特點。
說了大概一分鐘,盧克停了下來,表情又恢復了原先的木訥陰沉。
林語瞇著眼睛,又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注意交通安全’,也是新聞中偶然看到的。
對話明明進行不下去,可盧克還是張開了嘴,斷斷續續說了起來,表情還很生動,如果在遠處看,說不定會以為兩人相談甚歡。
林語帶著思緒,展開了進一步的試探,他去廚房拿了只水杯,但是沒有接水,放到了盧克身前。
盧克停下話頭,遲疑片刻,便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即使里面根本沒有水。
有意思,像是個按程序行動的機器人。
林語默默地看著盧克的獨角戲,腦海中閃過很多猜測。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盧克背后有沒有人操控。
準確的說是實時操控,比如那個始作俑者現在就躲在某處,正一臉冷笑的看著自己。
不過林語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如果對方真的能實時監控自己,那應該會做出配合,不會露出這么大破綻。
就算他看破了林語,不想演了,現在也應該有所行動了。
可外邊依舊風平浪靜,一切安好。
第二個問題,盧克的破綻這么明顯,為什么溫蒂.艾克蒂沒有發現,溫蒂.艾克蒂絕對算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強制催眠!
這是林語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性,但林語觀察過,盧克的精神力與常人無異,不太可能獨自完成。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誘導暗示,需要一些心理學知識,普通人就可以辦到,不過需要很長時間。
由于聽不懂盧克說的話,林語也不好直接判斷,只能展開極限視界,觀察他的精神狀態。
但是盧克的心理狀態毫無波動,像潭死水一樣。
半個小時候,盧克結束了他的喋喋不休,面部維持著一副開朗的表情,準備離開,和進門時判若兩人。
林語起身送他,送到門口,發現那些視線還在周圍,甚至數量更多了。
他目送著盧克離去的背影,等待幾秒鐘,合上門,然后迅速趕到另一側的后門,使用空想者之瞳隱去自己的身形,緊跟著離開了房間。
坐以待斃不是林語的風格,他準備跟蹤盧克。
夜晚的艾丁頓小區很安靜,燈光穿插在綠色植被之間,與清澈的星光交織,美輪美奐。
街道上的每家商鋪都很有特色,有科技風,有卡通風,也有復古風,讓人忍不住進去一探究竟。
林語步伐很輕,全身包裹著空想者之瞳制造的幻影,沒有人察覺到異樣。
他不緊不慢的跟在盧克身后,同時觀察著小區中的行人。
除了常見的白皮膚、黃皮膚,深褐色皮膚人種,這里還有很多黑皮膚、藍皮膚的人,顯然來自跨度極大的不同地區,服裝風格也多種多樣。
林語在資料中見過,藍皮膚的人來自門羅帝國的衛星城,由于光照強度不同,皮膚產生了自然變異。
這些居民唯一的共性,就是看起來有錢,應該屬于上流階層。
林語悄然路過他們的身旁,聆聽他們的話語,觀察他們的動作,將各種細節記在心里。
盧克就住在艾丁頓小區,距離溫蒂.艾克蒂家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
一個女人為他開的門,年紀與他相仿,大概是他的女友,兩人沒任何交流,先后走進了屋里。
林語站在遠處,沒敢靠近,暫時沒有什么發現。
但是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又等了一個小時,期間屋內沒有開燈,非常安靜,安靜的有些異常。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門開了,盧克換了一身居家服,和女友一起出來,一前一后,沉默的走著。
林語依然跟在身后,路上沒遇到什么人。
這次他們到了一家大型酒吧,酒吧的裝修很絢麗,全息投影不斷閃爍,播放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音樂,門口帥哥美女絡繹不絕。
兩人到時,正好有人出來,盧克和女伴似乎和這些人認識,一改剛才沉默的表情,親切的打起了招呼,那些人也給以了熱情的回應。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話,但從神態能看出,這兩撥人是真的認識,而且真的很熟。
酒吧外面沒有門衛,似乎是會員制,盧克和女友拿出一張黑色會員卡,在門上掃了掃,便走了進去。
林語沒有會員卡,沒法立刻跟進去,只能在外面等。
等待過程中,林語曾想過偷一張會員卡,但不確定是否存在其他警報機制,便放棄了。
另外,他也想盡量避開這種較為擁擠的密閉空間,他的‘空想’能力,雖然能360度制造幻影,可一旦與實體接觸,便會立刻露餡。
一個小時后,兩人走出酒吧,臉色微紅,似乎喝了不少酒,還積極的與其他人打招呼。
林語默默跟在身后,發現一遠離人群,盧克和女友的神色就變了,一臉木訥,毫無表情,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此時已經凌晨,街道上人漸漸散去,盧克和女友也沒再離開屋子。
這件事里充滿了詭異,女友和盧克的表現一模一樣,像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但卻能自然的融入這里的生活,這個小鎮仿佛隱藏著無數的密碼。
林語思索著該怎么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如果是柳月府,此時可能已經潛入了屋內,將兩人綁了起來,等待幕后黑手的應對。
她是那種把一切帶入到自己節奏中的人。
敵人若是不現身,將盧克當成了棄子,那么柳月府可能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大鬧一場,直接推翻棋盤。
比如,直接對一百戶居民展開恐怖襲擊,引來帝國高層的重視,派重兵坐鎮這里,她則在混亂中重新尋找線索。
一想到柳月府這么做的情景,林語的嘴角便抿出一抹笑意。
不過他不是柳月府,他有自己的行事風格,最好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不到關鍵一擊的時刻,他不會輕易現身。
林語掃了一眼愈發安靜的街道,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林語從陰暗的角落中醒來。
他只是輕度睡眠,一有風吹草動,便能進入戰斗狀態。
不過他的小心是多余的,昨晚一切正常。
白天的艾丁頓小區一個人沒有,比夜晚更加安靜。
林語不會將自己局限在這里,他準備按原計劃行事,前往內戰區域獲取情報。
離開前他沒忘弄些流體食物,給溫蒂.艾克蒂喂下去。
溫蒂.艾克蒂依舊如睡美人一般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什么時候會醒來。
林語給她蓋好被子,留下一張寫著‘不要出去’的字條,然后便隱去自己身形,離開了艾丁頓小區。
路線林語已經規劃好了,他施展‘度量衡’的能力,一個白天就能來回。
一路上非常順利,沒遇到什么阻礙,內戰區域附近的居民已經被遷走了,部分民宅受到了破壞,但不到廢墟的程度,可見這場內戰的烈度一直控制在一定范圍內。
交戰區域,林語已經能聽見臉面不斷的炮火聲,大概有數千名軍人駐扎在這里,還有大量的戰爭器械。
至于反叛軍,則不知在哪。
林語沒有靠近,而是躲在較為空曠的位置,觀察著一切。
戰場的中央,彌漫著大量的銀色粉塵,自動駕駛的戰車駛入其中,會立即癱瘓。
這些戰車種類繁多,有的龐大,有的靈巧,都裝載著強大的武器,不弱于方蕓的思考戰車塔奇克馬。
可這些強大的戰車卻拿銀色粉塵毫無辦法,戰場上至少有數千量戰車殘骸,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空軍也不例外,哪怕是超越音速的戰機,陷入這片粉塵也會立即墜落。
林語推測,這些銀色粉塵能干擾計算機運轉,所以很多高科技武器都無法使用。
他移動位置,在腦內進行著計算,發現這片粉塵的面積極為龐大,近乎覆蓋了十分之一的城市,相當于70個足球場大小。
粉塵中,隱約能看見一些高大的建筑,和稀稀疏疏的人影,反叛軍似乎就隱藏在這片粉塵之中。
這片粉塵阻擋了帝國軍隊的進攻,但同時也將他們困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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