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巡官瞥見一家咖啡館已經開門營業了,滿頭白發,手持簡易手杖的老紳士慢慢走了進去。
“核心區的封鎖令已經解除了?”
暮冬的夜晚依舊寒冷,探員菲利普雙手插袋,他希望找個地方喝點熱咖啡,而不是在街角站崗執勤。
“他們總能提前收到消息,這足以讓普通民眾感到羨慕。”另一位探員點燃手工卷煙,不經意地掃視四周,眼神銳利。
約瑟夫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啜飲現磨的黑咖啡,水蒸氣讓他的玳瑁眼鏡蒙上了一層霧。
咖啡館對面是行政街道,像總警署之類的大型機構,就設立在此處。
如果站在陽臺遠眺,會發現,兩個街道外有一座鐘塔型建筑,那是議會所在地,北方三國的真正心臟。
“再來一杯,加兩塊奶糖。”
他招了招手,將侍應生喚來,要求續杯。
時間慢慢流逝,從舊報紙到歷史雜志,再到小說集,約瑟夫手中的物件換了一件又一件。
“怎么還不來?”他低語了一句,取出銀邊懷表,輕輕按下頂端,藤蔓紋表蓋旋即彈開:晚上七時三十二分。
這時,咖啡館里又來了一批客人,全是衣著體面的青年男女,約瑟夫先生搖了搖頭,人群中并沒有他要等的人。
輕嘆一口氣,老家伙斜靠在座子上,用手擦去玻璃窗上的水霧,向外面投去探尋的目光。
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借助昏黃的路燈,他發現雪勢不大,像細沙一樣,正從陰沉的夜幕垂落。
很快,約瑟夫先生就注意到了便衣巡官,那家伙并沒有刻意掩飾身份,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從街道上路過的馬車、行人。
很快,巡官指了指對面,低聲問道:“菲利普,你想去咖啡館喝杯熱的嗎?”
“當然,那地方既可以避雪,又可以暖和身子,確實是個好去處。”
小探員很誠實,相較于站在街角,尋找虛無縹緲的通緝犯,他更喜歡咖啡館。
說完,菲利普還抖了抖風衣,將雪花擦去,作為職場新人,他可不想因感冒而請假,因為那會被算作缺勤。
“去吧,記得帶兩杯特濃咖啡出來,算我請。”巡官迎著約瑟夫先生的目光,對小探員吩咐道,“對了,看到那位老先生了嗎?”
“嗯,要監視他嗎?”菲利普點點頭,他現在只想趕緊從街道離開,因為雪越來越大了。
“我想知道他在等誰,都談了些什么。”中年巡官取出牛皮錢袋,數了幾枚第納里銀幣給菲利普,輕聲叮囑:“沒必要掩飾,他應該已經猜出我們的身份了。”
“三個便衣探員。”約瑟夫先生收回視線,抿了一口溫咖啡,他要等的人終于出現。
艾普斯摘下棕色獵鹿帽,一邊脫防寒風衣,一邊偏頭掃視四周,似乎在尋找什么。
“先生,有什么能為您服務的?”一個燕尾服侍者迎面走來,他熟練地接過外套,抬頭看著新客人,表現得極為熱情。
“兩杯原味咖啡,一盤蜂蜜曲奇餅干,送到……”聞言,他頓了頓,指向左邊靠窗的第三個位置,并朝約瑟夫先生點頭致意。
“好的,請稍等片刻。”
侍應生欠身行禮后,徑直走向暖室,這里有幾個大壁爐,里面填滿了無煙碳,既能向外輸送暖氣,又能幫忙烘干衣物。
“真糟糕,或許治安官先生應該支付一筆額外的補貼款。”菲利普在心中暗自嘀咕著,雪勢愈演愈烈,夾雜著冰雹,躲在屋檐下的他,甚至能聽到冰粒敲打玻璃窗的聲音。
他虛握了幾下拳頭,感覺手指恢復知覺后,才推開木門,鉆入溫暖的咖啡館。
燃油燈給一切事物,都鍍上了一層橘黃色暗光,青年男女相對而坐,手中捧著各種熱飲,低聲交談著。
漂亮且聰明的女人,總能利用自身條件,找到一條捷徑,卻忽略了潛伏幸福背后的虛假,探員斜靠在吧臺上,胡亂思考了一陣。
侍應生抽空接待了菲利普,他微微欠身,低聲提示道:“先生,我覺得您需要一條干毛巾,而且本店提供烘干服務。”
“抱歉。”
小探員下意識地抬手擦臉,這才發現有水珠從帽檐處滴下——粘在衣服上的雪粒正在融化。
他表現得不太適應,匆忙將防風帽、黑色風衣遞給侍者,菲利普認為,可能是暖氣開得太足,讓大腦反應變得遲鈍了。
“先生,還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袖口被打濕,但侍應生依舊面帶微笑,看不出一絲怠慢之意。
“一杯奶油咖啡,一份巧克力牛角包。”可能是感到過意不去,探員禮貌地說道,“麻煩您了,請送到五號桌。”
值得慶幸,這個時間段,進來消磨時光的客人不算多,目標人物身后滿是空位。
菲利普取了一份報紙,神色坦然地朝里走去,水珠順著皮靴滴落,將地毯染成深色,毛絨濕漉漉的聳拉著。
德爾街156號,獨棟公寓,客廳。
氣氛有些凝結,松木柴在壁爐里燃燒,偶爾傳出幾道“噼啪”聲。
長耳貓窩在角落,尾巴時不時地擺動幾下,表明它還活著,除此之外,小家伙跟死物沒多大區別了。
溫迪緊閉著眼眸,正沉浸于悲傷之中,眼淚劃過她俏麗的臉頰。
“您看上去很疲憊,不如早點回去吧。”
偵探先生茫然無措,他想將這句話說出來,卻又覺得這么做太過絕情,只能暫時壓下。
一個小時前,溫迪還是看到了那張通緝令,其實在喬伊與約瑟夫交談時,她心中便有了猜測。
叮鈴鈴——
突然,手搖式電話機一陣顫動,偵探先生起身走了過去。
“諾頓管家,您好。”
幾秒鐘后,喬伊抬頭看向溫迪,只見她搖了搖頭,似乎在說些什么,但喬伊只注意到嘴唇在顫動,微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彩。
“她不在,有什么能幫到您的嗎?”
“嗯,再見。”
客廳再次安靜下來,就在剛才,管家先生打電話過來詢問偵探先生,是否知道維斯頓主任的下落。
“好吧,您打算去哪里?”
回答說得很輕,如果不是聽覺得到過強化,喬伊甚至無法聽清,不過,從溫迪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中,他隱約有些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