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鎮,位于圣梅爾城的西北角,有一條貫穿整個北方的大河在此匯入海洋。
  18時36分。
  月亮還沒升起,焦躁的人們匆匆躲回房間,百葉窗后的燈光也暗淡下來。
  一匹栗色馬晃悠悠地走在磚路上,和現代車輛比起來,它更加難控制,因此騎手很謹慎,不敢輕易加速。
  也許它不是那么年輕,但足夠溫順,最適合新手練習騎術。
  遠處隱約傳來低沉的聲音,幾乎難以聽見,但又持續不斷。
  唏律律~
  “別怕,可能是河流的水量有了某種變化。”
  喬伊輕撫著馬兒蓬松的鬃毛,試圖安撫它。
  “兄弟,再慢點。”
  “對,保持住。”
  七個小時前,他從郡城出發,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龜速前行,終于在晚飯時間趕到目的地。
  看著空曠的大街,喬伊心里有種不詳的預感。
  六天來,他除了給艾倫回信時放松了一下,其余時間全在研讀那本惡魔圖鑒,恨不得把它印在腦子里。
  十三只流浪貓被掏空內臟,吊死在十字路口,乍一聽還以為是什么人在舉行某種邪惡儀式。
  不過,既然儀式失敗了,那么兇手很有可能只是心理變態,也不排除有召喚方法不當的可能性。
  “你好,請問蘭登治安官的辦公室是哪一間?”
  他敲了敲前臺的辦公桌,臉上帶著謙和的笑意。
  “你是?”
  喬治娜女士疑惑的抬頭。
  “喬伊·波爾森,來自圣梅爾警署。”
  他從內袋里掏出一份警員證,遞給前臺登記。
  “謝謝配合,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最左邊的那間。”
  證件當然是真的,不過有效期很短,只有一個月。
  奧卡先生沒有隨行,但喬伊覺得他肯定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暗中觀察著一切。
  剛步入二樓,一個中年警官正準備下樓,帽徽、勛章與保羅治安官完全一致。
  “有什么事嗎?”
  “接管一起案件,這是委托單。”
  “蘭登帶隊出去巡邏了,我是治安官安東尼,去辦公室談談吧。”
  對方的態度很冷淡,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應該詢問喬伊是否需要咖啡,然后才開始談正事,現在卻直接進入主題:“案件出現了變化,惡靈召喚沒有失敗。兩天前,陸續有人失蹤,目前已發現兩具尸體。”
  “為了不引起恐慌,我們對外宣布有一伙數目不明的匪徒流竄到本鎮作案。”
  安東尼轉身從柜臺里拿出一份檔案袋,放到喬伊身前。
  借著辦公室內的燃油燈,他認真地翻看著,寂靜的房間只剩翻動紙張的沙沙聲。
  治安官點燃香煙,走到窗前凝視遠方,煙霧裊裊而上。
  一個、兩個、三個……
  地上的煙頭越來越多,顯然等候的時間過于漫長。
  “能帶我去停尸房嗎?”
  長出一口氣,喬伊起身詢問道。
  “跟我來,停尸房在地下二層。”
  安東尼從抽屜里翻出一串鑰匙,在前方帶路,路過辦公大廳時,他點了兩名警員隨行。
  地下一層是拘留室,關押著酗酒的青年、郊外的偷牛賊,以及疑犯。
  “那是儀式的發起人,可惜已經瘋了。”
  一名高大、健碩的警員指了指角落,由于角度關系,喬伊沒有看清疑犯的長相。
  “我們沒能從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訊息,但目前最棘手的問題,還是那個未知的兇手。”
  另一名警員附和道。
  “安靜!”
  治安官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推開一道鐵門,率先走進去,隨行的人魚貫而入。
  干冷的環境中,彌漫著淡淡的酒精味,還有壓不住的尸臭味。
  兩張床位被牛皮布蓋住,安東尼捏住其中一角,手臂不停抖動著,臉上滿是掙扎之色。
  此刻,喬伊很后悔,關于受害人的尸檢報告,卷宗里記載的很清楚,而他本著眼見為實的想法……
  最終,牛皮布被掀開了。
  “別…往下…掀,我只是確認一下。”
  卷宗沒有出錯,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尸體變得更加瘆人,空蕩蕩的眼眶、口腔,腐敗綠斑點綴其間……
  掏空的軀殼,不翼而飛的內臟,如同屠宰場里懸掛的牲畜。
  文字是這么記載的,他還以為記錄員用了夸張的敘事手法,可在親眼目睹之后,喬伊信了。
  “另外一個呢?”
  治安官早就閉上了眼睛,那刺鼻的惡臭簡直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不看了,走!”
  鐵門關閉的聲音如此悅耳,菜鳥獵魔人慶幸自己沒吃晚飯。
  四人蹲在墻角干嘔,臉色蒼白,全被嚇的夠嗆。
  “來一根吧。”
  幾分鐘后,治安官遞來一根香煙,哆嗦著幫喬伊點上。
  吸氣、吐煙……
  咳!咳咳!
  他被嗆住了,不過沒人在意,有個警員正抽著沒點燃的香煙,無神的雙眼盯住樓道。
  “你有什么看法嗎?”
  “去疑犯家,你派幾個人跟著我。”
  安東尼沒有拒絕,雖然懷疑總署專員的能力,但總得試試。
  “我帶一隊伙計陪同你,如果解決不了,只能繼續向郡城求援。”
  掐滅煙頭,四人扶著樓梯往樓上走。
  該死的意外!
  喬伊暗罵了一句,奧卡先生臨行前還說:“別擔心,一場小歷練而已,只需要查明真相即可。”
  嫌疑人瘋了,怎么問?
  再次回到辦公大廳,治安官收斂表情,將正在值班的警員召集到廣場上。
  “下面點到名的人出列,帕特·弗萊、戈登·索耶、彼得·貝倫斯……”
  槍聲打破寂靜。
  一名騎警從馬背上躍下,疾馳到安東尼身旁,低語了幾句。
  “蘭登治安官讓您帶隊去支援他,我們在十字街頭又發現了一具尸體。”
  喬伊離得不算遠,并且他的聽覺經過一次強化,所以聽的十分清楚。
  十分鐘后,警員們來到了案發地,路燈上倒吊著一具尸體,鮮血在地面匯聚成一灘刺眼的紅色。
  與停尸房的受害者一樣,他的的內臟也消失了。
  “死者是本鎮的警員:威廉·弗拉蒙。”
  喬伊感覺這不是一次巧合,而是蓄謀已久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