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戰場空曠無比,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倆人分別統帥五萬兵馬,以‘彎月’陣型向著北晉軍籠罩而去。
他們自付兵力遠超北晉,只要北晉有膽子進入陣中,他們就能夠讓北晉有來無回。
縱使宇文氏兄弟曾經數次敗在尉遲敬手中,但是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比尉遲敬差。
此番十萬打六萬,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
尉遲敬立在將臺上,手搭簾,瞇著眼眺望許軍的陣型。
彎月陣型,典型為了對付騎兵準備的陣型。
在陣型的外圍是盾牌兵和長槍兵,防備騎兵強制沖破他們陣型,在中間則是弓弩兵和步卒,后方的守備較為薄弱。
“有意思。”尉遲敬呵呵一笑,旋即取出一桿三角旗幟微微揮動,下方始終注視主將動作的旗牌令見狀,立即拔出身旁一面行軍旗,朝著左邊方陣急馳而去。
馬蹄踩踏,旗牌令大吼,“奉將令,二三子左翼前行三十步!”
聲音未落,三千騎兵頓時出擊,向著左翼而去。
與此同時,尉遲敬的將令一道道有條不紊的下達,六萬大軍,在尉遲敬眼中如同黑點一般開始迅速移動,各軍之間毫無交叉,奔向尉遲敬指定的位置。
半個時辰內,陣型布置完畢。這個時候許軍也近在眼前,雙方僅五十步距離。
“弓弩手準備!”
一聲大吼,雙方心有靈犀的朝著對方來了一輪箭矢互射。
尉遲敬看著陣型到位,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旋即拔出黑旗,揮舞幾下。
擂鼓聲轟然大作,宛如‘魚鱗’一般,呈現‘谷’字形的北晉軍迅速凝結,朝著許軍沖殺而去。
彎月陣型只是難打破,并不是不能打破。
魚鱗陣以步卒為先,騎兵在后,能破了對方第一層防御,后面的對于騎兵來說就沒有太大問題。
雙方交戰,晉軍士卒只攻一點,不顧左右兩邊圍攏的許軍,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氣。
宇文化及見此頓時下令讓兩翼盾牌兵回援中軍,決不可讓北晉突破防御,同時讓兩翼加速包圍晉軍。
尉遲敬在將臺上,清晰的看見許軍動向,現在雙方凝聚兵力在中部死磕。
他立刻拔出身后一面三角小旗子,舉起來揮舞了幾下。
在晉軍大后方,一支三千人的騎兵得到命令,迅速出擊,化作一條長龍掠過許軍陣型外圍,朝著對方后軍殺去!
彎月陣型的缺點,宇文智及同樣清楚,他收到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北晉騎兵朝著大后方襲來,不慌不忙的下令讓早已準備好的士卒前去迎敵,同時下令兩翼加速包圍晉軍。
時間在快速流逝,戰場上的廝殺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尉遲敬發現自己派出去繞后襲擊的騎兵被對方攔住,顯得很是淡定,旋即立刻讓陣中騎兵朝著左翼攻擊。
左翼,是由宇文智及負責的!
北晉騎兵得到命令,迅速撤離中部,轉而一股腦向著左翼涌了過去。
宇文化及見此,心中大驚,連忙下令讓士卒一定要攔住。可是北晉的陣型已經徹底在中部死磕住了他們,一旦分兵支援左翼,中部必破。
宇文智及此刻正在指揮軍隊對付三千偷襲的騎兵,眼看就要獲得勝利,不想這個時候左翼陣型潰散,北晉騎兵氣勢洶洶的襲殺而來!
眼看著己方騎兵撲殺了許軍大后方,尉遲敬露出輕蔑的笑容。
“宇文小兒,陣型是死的。”
他搖了搖頭,這兩個蠢貨倒是百折不撓,也不知道因為這個輸給了他多少次。
隨著許軍左翼潰散,晉軍在戰場中部正式突破,緊跟著許軍陣型大亂,晉軍殺入人群,掌握主動。
“全軍出擊!”
尉遲敬下了將臺,騎在馬上,手舉馬槊,大吼一聲,率領后軍沖去。
隨著陣型潰散,宇文氏兄弟不得不下令撤軍,但是面對如狼似虎的北晉軍,他們的撤退之路并不安穩,一路上被北晉士卒兇殘屠殺,待他們逃回離狐,十萬大軍僅剩下六萬余人。
當然,收攏逃散的士卒之后,應該有七萬人左右。
以十萬打六萬,這是慘敗!
兄弟倆人垂頭喪氣,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已經考慮到了北晉的奇兵還是會輸。
不過眼下他們得考慮如何向父皇交代才是真的。
雷澤一戰,尉遲敬再次取勝,不過他沒有一點高興,因為宇文氏兄弟算不上什么名將,打贏他們不值得自豪。
相比較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趙邕那個老家伙才是真的難纏。
下令三軍稍作休整,第二日晉軍正式進攻離狐,輕而易舉便拿下了這座城池,緊接著他又派出騎兵追殺許軍,幾日后連下濮陽、衛南、滑臺、韋城、靈昌。
許軍不得不退守滎陽酸棗。
考慮到乘氏那邊戰況不明,尉遲敬便沒有深入。
尉遲敬取得了勝利,衛仲烮和趙蛟在面對趙邕的時候卻陷入了苦戰。
趙邕麾下騎兵雖然不多,但是臨戰指揮十分清晰,三軍突出一個‘穩’字,將乘氏戰場的四萬北晉軍死死的拖在這邊寸步難進。
趙邕雖然沒輸,但是他知道自己一時間也難以拿下衛仲烮。
直到宇文化及兄弟兵敗的消息傳來,趙邕仰天長嘆一聲,似包含著極度的無奈和惱怒。
他雖然對此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殺了這兩個膿包’的想法。
十萬打六萬,被人殺的丟盔卸甲,丟城失地,只有這兩位皇子殿下能干得出來。
東郡已經落在了北晉手中,他此刻進攻衛仲烮已經失去了戰略意義。不得已,趙邕只能下令三軍撤退,回到陳留。
如果能遇見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他真的想問一句;你們憑什么打尉遲敬?
兩個兒子兵敗的消息,不日傳到宇文述耳中,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心中憋著一股怒氣無處釋放,讓他難受至極。
明明讓他們撤軍了,為何還敢逗留,甚至主動找晉軍麻煩?
御書房中,宇文述一臉吃屎的表情,難看至極。
許意心再也忍不住了,出列拱手道:“陛下,幾個月前,因為兩位殿下輕敵冒進,遭到晉軍埋伏,數場潰敗。后趙邕將軍坐鎮東部戰場,穩定局勢,現在又是因為二位殿下不聽圣旨,再次主動進攻晉軍,招致此番大敗。”
“陛下,現如今北晉屯兵潼關,河內郡裴元儼蠢蠢欲動,東部戰場如此大敗,若是處理不當,我大許或將步李源后塵。”
“臣,懇請陛下召回兩位殿下,以趙邕將軍坐鎮酸棗,統轄大軍,以御中原晉軍!”
許意心言辭鑿鑿,懇切至極。
除了他,其他的官員也紛紛贊同。畢竟這兩位殿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因為他們,中原戰場損兵折將。
擱在以往也就算了,可現在什么情況?
北晉有兩路大軍能夠在短時間內殺入洛陽,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怒?
宇文述自己也為兩個兒子感到臉紅,聽了許意心的諫言,當即傳召圣旨,以趙邕為主將坐鎮酸棗抵抗北晉,將兩個兒子召回洛陽。
“諸位,現如今北晉來勢洶洶,諸位可有破敵之策?”宇文述這個時候也有點慌。
潼關那邊情況不明,東部戰場又遭受如此大敗,若是一個不慎,北晉兵出潼關,到時候他該怎么辦?
難道要調遣孟津渡的大軍前往潼關嗎?
那河內郡的裴元儼怎么辦?
東部戰場又怎么辦?
越想越氣,他真恨不得抓到兩個兒子,‘啪啪’甩他們幾耳光。
此時,另一名幕僚站了出來,此人名叫葛丘,乃是很早就追隨宇文述的謀士,與許意心一樣深得宇文述看重。不過葛丘更擅長理政,很少摻和軍事。
但是此刻,許國面臨的情況極為危險,若是處理不當,或許會被滅國,他也不得不站出來想辦法。
“陛下,諸位大臣,請稍安勿躁。”葛丘先是安撫一句,緊接著分析道:“陛下,根據消息來看,此番北晉動用了二十萬大軍征戰,中原十萬,關中十萬,從年初打到現在,北晉的糧草再多,也不可能支持他們繼續進攻我朝。”
“同時,關中平定不久,北晉必然要花費時間穩定關中,他們不會不顧穩定關中的重任,強行進攻我們。”
宇文述連連點頭,“愛卿說的有理,如此說來,北晉會罷兵?”
葛丘搖了搖頭,“如果東部戰場未敗,北晉不會輕易擅動,畢竟之前姜承梟為了拿下關中,已經讓中原的尉遲敬后撤。但是現在不同,姜承梟知道我們東部戰場新敗,一定會出兵潼關試探,甚至讓河內郡的裴元儼一同進攻河南郡,威逼東部戰場大軍回援,從而讓我們在東部丟城失地,如果我們不回援,他則會乘機強攻河南郡。”
許意心不耐道:“葛大人,你說這些我們都明白,現在該想辦法如何讓北晉退兵!”
分析這些他也懂,無非是兵力牽制問題,他們現在需要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而不是分析局勢。